《何上是归程》锦瑟铮铮

1、第 1 章

　　引子：有人说人生是一趟没有归程的旅行，沿途会遇见不同的风景，结识不同的旅伴……你想过吗，旅程的终点会在哪里呢？旅程结束时记忆的相机里会记录下怎样的故事？

　　第1章那年夏天

　　除了夏天
　　我还能在哪里等待
　　希望如愿
　　绿意正在蔓延
　　……
　　六月，离歌响彻在江阳大学校园的每个角落，一双双憧憬的、迷茫的、忧伤的眼睛，绘制出即将走出象牙塔的学子众生相。离别是为了更美好的相聚，只是今夕一别，谁知何日再叙！酒杯相撞时溅起的飞沫给出了最好的诠释。
　　最后一杯酒饮尽，桌上的手机再次唱响了离歌，程远风抓起来，瞟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瑶被酒精麻醉的大脑皮层受了刺激，一下子跳动起来。一年了，他都没能等到她的电话，在他准备彻底把她留在过去的时候，她却毫无预警的再次出现。程远风一手揉着太阳穴走出了嘈杂的酒店包房，按下绿色的接听键。片刻的沉默过后，电话里的女声，柔和的、坚定的、蛊惑的对他说：“我想见你！”
　　为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
　　……
　　程远风飞奔到学校门口，夜色中又见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亭亭而立，皎如月光，如她的名字所寓意的“烟景若离远，未响寄琼瑶”，于无声处拨动了他心中沉睡许久的叫做“爱”的琴弦。
　　何心瑶缓缓走近，眼睛里有星星闪烁，她紧咬着嘴唇，抿紧嘴角，直到被揽进那个坚实的胸怀，才深深的松口气。或许是他身上酒的香气，或者是夜里微薰的晚风令人沉醉，以致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去回应这个期待已久的拥抱，只能任眩晕袭卷她早已所剩无几的理智。
　　突如其来的重压与紧接着感受到的疼痛令心瑶的神智有瞬间的苏醒，呼痛的声音还未完全溢出口齿，唇舌已被入侵者完全掌控，在这场博弈中，如她这般软弱的女孩，注定只能承受未知的快乐或是悲伤！
　　子夜的风掠过她的脸颊，似乎想帮她擦干泪痕。今夜她勇敢的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却也义无反顾的失去了清白，爱里没有惧怕，她忍着身体上残存的疼痛，穿过黑暗走向自己的家。
　　城北的孔雀花园一个老旧小区，离市中心一小时车程。旁边是部队的干休所，马路对面是一处历史悠久的古迹公园。心瑶与同寝室的张小凤租住在一套两居室里，每个月租金650元，比市中心低40%,据说这一片住的有五分之一人口是大学毕业生，毕业前这里的房源很紧俏，两个人因为都找到了工作所以提前两个月就把房子租好了，省去了离校前找房难的麻烦。
　　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心瑶轻手轻脚的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的瞬间疲惫酸痛的感觉将她紧紧抓住，她翻了一下身，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脸颊紧贴着纯棉的枕套，一只手垫在中间，皮肤感受到了温度，顷刻泪水从眼中决堤而出。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何心瑶22年了，你终于做了一件不计代价，不问结果的事，不要后悔，明天会怎么样？就交给明天吧！
　　“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一阵撕心裂肺的歌声将程远风从昏睡中叫醒。他下意识的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半天没有摸到，他用力睁开眼，没有焦点的搜寻了半天，终于发现手机在地上躺上，他伸出胳膊去拣起来，号码显示他的室友、死党史云鹏
　　“老程，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招呼都不打就突然消失了，电话也不接？”
　　“我也懵着呢，回去再说！”扔下电话，掀开身上的被子，从被窝里起来，环视着陌生的房间，宽大的双人床半边空着，白床单上一团斑驳的喑红如一朵傲霜的梅花绽放在洁白的世界上。远风的脑子嗡嗡的响，抓过手机，急急的翻着通话记录：昨晚21点21分那个电话是她打来的，记忆一片一片的拼凑出事情的轮廓……
　　那么意外，也许只是心里某种期待猝然变成了现实，带来的惊喜吧！他按下拨出键，几秒钟后传来自动语音系统的答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程远风彻底清醒过来。
　　回到学校已是午休的时间，远风在女生宿舍门前拦住了手里拎着外卖的两个女生：“同学，麻烦你帮我叫一下306的何心瑶！”
　　一会有人下来告诉他，“306寝室没有人！”
　　他跑到舍监那里打听，才知道心瑶已经办理完退寝手续了。他的心像压了块石头，越来越重，让他有点透不过气了，继续拨打电话仍是关机，他郁闷的想跟人打一架。昨晚发生的一切令他措手不及，让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懦夫，
　　一年前，他听到文学院的女生私下里议论，何心瑶被一位老板包养！那时候他们已经谈了一年的恋爱，在他心中眼里心瑶都是个自重的女孩儿，学校里有不少谈恋爱的男女都偷偷尝过禁果了，还私下分享经历，让那些没有机会的人好生羡慕。远风也曾明示暗示过，但每次心瑶都定定的看着他然后摇摇头，虽然远风是个聪明果勇热情有行动力的大男孩，一旦面对着心爱的女孩他就只有甘拜下风了。理智上他是绝对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心瑶的身上的，可他也实在注意到自从有了那份工作后，心瑶身上的确有了变化。风言风语的议论声音听多了，他也曾委婉的问过心瑶。起初心瑶还解释，后来干脆茫然的看着他，而后目光转向别处，轻柔却坚定的说，“我说没有，你相信我吗？”那是程远风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脑子和心离得那么远，听理智的还是听心的决定？那段时间的纠结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远风无精打采的往回走，他确定自己是爱心瑶的，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就像那首流行歌曲唱的一样：“女孩儿的心事男孩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八月底就要去美国读书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有好些事需要处理，陌生的国度，新鲜的环境，令人羡慕的名校，顺理成章的高薪职业，还有……未来对于程远风来说如同海子的诗和远方，带着令人神往的香气，再看看眼前的苟且，他抓了抓有点凌乱的头发，算了吧，忍一忍总会过去！

　　第2章 缘起何处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
　　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江阳大学图书馆28级台阶，四年间谁会记得踏过多少次呢？
　　2005年的夏天，大概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夜晚，闭馆的广播响过最后一次，心瑶抱着几本书匆匆的往外走，在学校上了一天的课，又连着两份家教，回学校就赶紧来图书包馆预习下礼拜考试的内容，下台阶的时候感觉双腿是软的，头也晕乎乎的。她恍惚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转过身，站在28级台阶上的人看到了她，匆匆飞了下来，心瑶当时的感觉就是飞，到了她跟前问道：同学，你叫何心瑶？她点点头。
　　你的钱包落在自习室，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心瑶接过钱包打开看了一下，身份证和钱都在。“谢谢你！”
　　“怎么谢？”
　　心瑶愣了一下，她脑子里已经没有空隙去想如何感谢一个捡到自己钱包的人了。
　　见她愣在那儿，男生便问，“你住在几舍？”
　　“五舍”
　　“走吧，我刚才开玩笑呢！”说着边走在了她前面。
　　“你是文学院的吧？”男生回过头问
　　“嗯，我身上有铅字的味道吗？”
　　“我是学企业管理的，能慧眼识人！”
　　心瑶抬头望着夜晚的天空，竟然看到了一颗很亮的星星，“就相信你吧！人欺人，天不欺人！”
　　男生停下脚步，定睛看着心瑶，“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特别？”
　　“呵呵标签嘛，我不喜欢！”
　　“你男朋友也没这样对你说过？”
　　“等那个人出现了我会问问他！”
　　“哈哈哈！”男生笑了出来
　　“我喜欢你——说话的风格！”
　　到了宿舍楼下，男生说“手机能借我一下吗？”
　　心瑶没多想就把手机递给他，他拨了一串号码，然后就听见男生的口袋里传来手机铃声，男生又按了几下把自己的名字输了进去，把手机还给心瑶。
　　我叫程远风，等我想好要你怎么感谢的时候会打给你，你可别不接电话噢！说完转身走了。突然他又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着小星星，“你很特别”
　　心瑶看着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回到宿舍。
　　306寝室的大姐刘苗苗每天的生活是在寝室、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间摆动，她的目标是保研，学习是她唯一感兴趣的事。心瑶心里挺羡慕刘苗苗的，可以无后顾之忧的读书，自己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了。
　　二姐张小凤是从一个乡村考上L大的姑娘，作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为父母争了脸，为家乡争了光，来到学校她才发现一只山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要想在大城市立足，她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因此每到周末她都会拉着几个同乡到处游逛，这个城市太大，等着她们去见识的太多了。
　　老三李芷琪和心瑶关系最近。她的父亲在本市经营着一家大型房地产开发企业，母亲是省歌舞团的团长，家里还有一个大她6岁的哥哥楚以诺，两年前留学回国，在父亲的公司担任副总，作为家里的小公主，她被保护的严严实实，她一向随性，为喜欢的事可以赴汤蹈火，她要是不想做的事，谁也强迫也不了她。在学校里一向是欺负男生惯了，还真没哪个男孩想追她。上学期期末从小县城来的张腾飞，在学校的运动会上，第一眼见到文学院啦啦队队长李芷琪就被她甜美的样子吸引住了，从此便千方百计的出现在芷琪面前哄她开心，乐呵呵的被她欺负，不知不觉间芷琪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无条件宠爱自己的大男孩儿。
　　齐丽丽排行老四，一个琴棋书画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许是从小跳芭蕾的缘故，她的头总是朝上45度角昂起，上大学以来她就是各大艺术社团的宠儿，每天参加不完的活动，有时候逃课，老师们知道她便睁只眼闭只眼。
　　老五田欣典型的小家碧玉，话少的让人几乎忘记她的存在，在寝室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比自己还小两个月的心瑶，常用钦佩的眼光看她。
　　熄灯铃响的时候，芷琪才红着脸跑回宿舍，她一屁股坐在心瑶的床上，把她从枕头上拉起来，两只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心瑶，我和张腾飞接吻啦！
　　嗯！心瑶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又倒在枕头上。
　　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初吻！芷琪努力的想控制自己的音量不被寝室其他人听到，但显然她没控制住。
　　寝室的其他几张床上几乎同时传来惊叫声，李芷琪你真行！全寝室的女孩都激动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纷纷要求芷琪分享一下初吻体验，要不是门外传来舍监的敲门声，这个话题足能使306寝室的女孩们彻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心瑶跑步回来，刚进门，就见芷琪坐在床上怒视着她
　　大小姐，什么情况，我昨晚睡着了你还没回来，这好好的大周末，你一早又这样看着我？
　　何心瑶，你还是不是我好朋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枉我还让张腾飞介绍经管院的师兄给你认识，白眼儿狼
　　心瑶忍住没笑，谢谢你的关心，告诉你们家张腾飞可千万别再给我介绍了，本姑娘无福消受！难不成你和张腾飞之间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是我不知道的？
　　哼，昨晚人家兴致勃勃的想跟你分享初吻的事，你竟然睡的跟头死猪一样，真没劲！
　　对不起，楚大小姐，昨天在你的人生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竟然睡着了，太遗憾啦！
　　芷琪从床上下来，脸上转怒为喜，“可不是嘛，看在你没有恋爱经验的份上，这次原谅你了，这个星期天他们寝室集体出去玩，你和我一起去吧，我得教教你怎么谈恋爱!随后两人迅速恢复邦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