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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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奈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被殴打”是什么滋味。
不过四岁孩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被爸爸教训一顿，没有吃过一记重巴掌，做满了虚势的爆栗倒是挨了不少；
没有来得及和村里的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打一场群架，平常也就是看着他们掏鸟蛋，各种有趣的活动，他们不怎么带她玩，她也就习惯了一个人寻乐，悄悄把他们的多人游戏版本复制一下，改编成单人模式自己玩儿。
也有……一点不愉快。
她想起走在路上莫名其妙的推攘，还有人拿水果砸她。
“嘿！海贼的女儿！”
“男孩”这个群体，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没有一个清晰的影像，甚至是……有一点阴暗的。直到认识山治，那个影像才逐渐清晰，温柔天真的小小少年——仅仅只有他一人。
而这个小男孩，现在脸肿成了猪头，扑在她身上哭着挡拳头。
杉奈短暂的晃神，反应过来，用着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力气把山治推开到一边，紧接着一个拳头就带着拳风冲下来，狠狠招呼在她脸颊上。
杉奈的脸被打歪到一边，疼的连凉气都咽在了肚子里，她看见了这个红头发男孩嘴角紧绷着的厌恶——实际上，他们甚至不屑来打她，莫名其妙的怒火全部洒在了山治的身上，他们是奔着他来的吧...如若不是她刚刚冲上前去推了围殴山治的绿头发，她完全可以受了那个充满嫌弃和轻视的一脚，落荒而逃。
杉奈告诉自己，你跑了，朋友就别想要了。
于是冲进四个男孩的混战里，什么也不顾的用力挥舞拳脚，只要不打到山治，打到一个算一个。
她异于平常的清醒，其实又是满脑子的浆糊，一点也不冷静。
脸肯定是肿了，牵了牵嘴角都传来剧痛；视野变得窄扁，眼眶不知道是凉还是辣；一开始被踹的腹部是隐隐的闷痛，后背的不知道哪里也被踹了，导致她一抬起手臂就扯着疼。
最痛的还是手，白白净净的小手血流不止，因为她根本打不动那三个男孩钢筋般的皮肤。
疼痛、疼痛，痛痛痛痛痛。
刺激堆在一起，小女孩都快要晕过去了。她从来没有那么疲累过...每抬一下腿，伸一伸胳膊，都跟灌了不知道多少铅一般沉重而酸楚，偏偏她不敢躺下来闭上眼睛装歇菜，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抱着山治不让他被打。
他被打的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杉奈想，虽然她看不到自己的熊样子，只知道满心心疼。
......
山治没有怎么还手，没怎么反抗。
他不是第一次被打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还手之力。当第一下的反击被轻松挡开，他就全然陷入了被动，只能缩着身子保证自己不被打死。
完全没有料到杉奈竟然会扑上来。紧紧的抱着他，她的脑袋顶甚至只刚刚及他的鼻子，但她就是不管不顾的抱着，力气大的像勒。
那一瞬间，只有难以置信。
然后他的行动从自保，变成了保护她。
这是一个，还那么小的女孩子，会笑着跟在他身后喊他“山治君”，会郑重其事可爱无比的说“能认识你真好”。
尽管认识时间并不长，她已经是他所珍视的朋友。
尤其是...母亲离开之后。
在那个晚上他呆呆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孤单的情绪像是沸腾时的开水一样嘈杂，疯狂的冒泡。
“没了。”他自言自语。
母亲没了，小小少年仿佛被抽离了主心骨。
那是一直在背后支撑着他的力量，哪怕父亲从未表现过亲昵和对他的喜欢；哪怕兄弟姐妹和他一直生疏分明——平日里客气无视，背后嘲弄打骂；哪怕他没有一个朋友；哪怕在这个冰冰冷的国家，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山治殿下”、“王子殿下”....那都可以忍受，因为妈妈很爱他，会温柔地抱着他，给他讲故事，笑着摸他的头发，鼓励他。
有着一份温暖，什么都可以忍受，什么都被支撑起来。
而当这份温暖被抽离，他寒冷，孤单，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鼓励着自己长大，鼓励自己要好好学做饭才能对得起妈妈，他堆积了一个月的情绪在兄弟面前几乎溃不成军。
什么都没了吗。
当女孩抱住他，闷哼着挨下尼治钢铁般的拳头的时候，山治的眼泪唰的一下下来了，完全无法忍住，瀑布一样。
还在啊。
原来...还有啊。
虽然小而弱，但还有一个人，愿意在他身边。
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托起了他的心。
——
“嘶...疼疼疼啊啊啊！”
杉奈抓着自己的脑袋别开到一边，她的脸上肿了一大片，连右眼都肿成了一条眯眯缝儿。
这下好了，被打的连妈都差点不认识。
而坐在她面前的她妈的脸已经黑的像锅底，却是一直忍着没发火，只是把杉奈又拽回来。
鬼知道工作的时候突然有个满身伤口的小孩来拽自己衣角是什么样的体验，她第一眼真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女儿，声音很耳熟，但真的毁容了，最后还是靠那一头黑卷毛儿才认出来的。
“知道疼还打架？你才多大就打架，啊？”
“...和你爹真的是一个性子，动不动就惹事情...没脑子。”
后面那句话她说的很轻，还是硬邦邦的语气，但带了些隐隐的责怪和委屈，杉奈愣了愣，低头抿了抿唇，然后包扎好的两只小手抓上了妈妈的手臂，她郑重其事道。
“妈妈，如果我被抓了，你一定要说你不是我妈妈，我...呃，是流浪过来的，被你捡到了。”
“杉奈一定不会让妈妈也死掉的。”
她说的悲壮，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奔赴刑场了，塞西莉娅看着她没忍住，擦了擦眼睛，笑了起来。
中二小屁孩。
塞西莉娅好像稍稍平静了些，轻柔的继续给杉奈上药，时不时吹两下，杉奈疼得龇牙咧嘴，干脆闭上了眼一下一下的屏气，才可以淡化一点疼痛。
山治望着他父亲的侧脸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一次一次，她无法控制的想起。
想起刚才，男孩绝望的求助，希望父亲可以帮帮他，而那个男人轻描淡写的不在意，他旁边的女孩子无动于衷的笑。
然后她看到山治哭了，他的脸肿的难以入目，泪水却如开了闸一样止不住，不知道多少情绪混合在一起，蜷缩在那里哭出了声，一时间，杉奈只感受到了他的脆弱和无助。
铺天盖地的。
那是翻腾着的黑暗，叫嚣着把这个男孩子拉住，一次一次吞噬着他的笑容。
杉奈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就觉得，他失去了什么，彻底的丢了。
等那三人走后，一个穿着连体服，戴着眼镜，衣服上印着66的男人来了，杉奈经常看到这个打扮的人，高矮胖瘦都有，完全认不出来谁是谁。
那男人上前拉起山治一只手臂，要把他带走，而山治在原地晃悠了几下，抽出手转身向杉奈走过来。
他抱住了她，头低垂下来，下巴搁在她窄窄的肩膀上，不知道蹭到了她哪里的伤口，杉奈疼得龇牙咧嘴，还是没敢发出声音，只是任由他抱着。
山治也疼的直掉眼泪，颤抖着声音说：“谢谢你，杉奈。”
“你真好。”
杉奈没来得及回话，山治就被带走了，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阵一阵的晕眩——疼的，浑身难受。
再后来，杉奈被塞西莉娅关了禁闭，连厨房都不允许去，就一个人窝在小房间里，一直到她伤好透了，整个人活蹦乱跳，才放了行。
这一出门，距离打架已经过去了好几周。
一个噩耗传进杉奈的耳朵。
王子——文斯莫克.山治，因一场意外去世了。
王国上下皆是惋惜，杉奈猛地想起妈妈几天前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感觉晕眩又回来了，冲的她站不住脚，杉奈一把扶住桌子腿儿，索尔娜担忧的冲上前来，蹲在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
“小杉奈！你没事吧？”
杉奈怔愣着看着索尔娜，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杉奈，我是失败品吗？”
她听到那个男孩子苦笑着，小心翼翼，又委屈的声音。
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