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生》飖今

9、第 9 章

　　陈姨预估的时间并没有错，方凌又喂凡生吃了几块苹果，还没觉得自己等了多久，就听见有人从外边打开了门锁

　　第一个进来的是方予桐，小家伙精力充沛，门一开就挂着钥匙噔噔噔地往里跑，她在客厅发现方凌的身影，当即兴冲冲地朝他喊了声小叔，只是还没等她像往常那样直接扑进方凌怀里，就被坐在方凌身边的陌生人吸引了目光

　　方予桐不由慢下脚步，那是个看起来比她大上几岁的男孩子，因为有一对醒目的立耳，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对方是半兽，方予桐去别人家做客时也有遇到过主人家里有半兽的，但有半兽来她家做客倒是第一次，她绕开凡生的方向，从茶几的另一边挪到方凌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躲在后边，疑惑又好奇地探出个小脑袋偷偷瞧人

　　“小叔，他是谁呀？”

　　方予桐自小就胆子大爱玩闹，连和没见过面的大人说话都从来不带怯的，方凌知道她不是真的在怕生，就笑着把方予桐从自己身后牵出来

　　“他是家里的新成员，你可以叫他凡生哥哥。”

　　方凌先前虽然也和陈姨介绍过，但诱哄自己的小侄女称呼凡生为哥哥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他见方予桐听他说完后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反倒睁着眼睛更加专注地打量凡生，对她是否能接受这个中途冒出来的家人就有信心了不少

　　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方予桐确实没有感到不悦或讨厌，她的视线在凡生格外漂亮的灰蓝眼眸上停留了一会，接着又转向那对覆盖着银灰色短绒毛的兽耳上，终于控制不住想要摸摸看的心痒，撒娇似得往方凌怀里靠

　　“那我可以摸摸他的耳朵吗？”

　　方凌对这个小丫头的愿望哭笑不得，但他也不想用主人的身份直接要求凡生答应，便把方予桐推到凡生跟前，颇为郑重地开口纠正到

　　“这事我说了不算，你要自己去问他愿不愿意。”

　　方予桐有些失望地噢了一声，但很快就又精神起来，她用手撑着沙发的边缘，仰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向凡生，肃着张小脸重新问了一遍

　　“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吗？”

　　凡生被询问后本能地转向方凌，准备听从主人的示意做出回应，然而他的新主人却只是微微笑着看他，既没有让他接受也没有要他拒绝，凡生有些困惑，他像先前面对那颗糖时一样陷入僵持，而在方予桐无声的催促下，犹豫了许久的小狼崽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他并不介意接受触碰，也不害怕因此遭受疼痛，而从凡生那得到同意后，方予桐立刻就雀跃起来，她动作轻快地爬上沙发，沙发上的底垫很软，身为小孩的方予桐站在上面甚至还会控制不住重心地左右摇晃，方凌看她还没站稳就要靠近，忙探过身子伸手虚护住她，以防这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不小心撞到凡生身上的伤口

　　方予桐也没多想他是在保护什么，只顺势抓住拦在身前的手臂，矮下身子跪坐在凡生边上，小家伙坐下来后倒显得谨慎了一些，她等确认过凡生不会躲开之后，才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小心翼翼的，像是当初去触摸自己刚出生的弟弟娇嫩的手指时那样，轻轻碰了下凡生的耳尖

　　覆盖着细绒毛的兽耳抚摸起来十分柔软，方予桐有些惊奇地睁大眼睛，因为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就更进一步地顺着耳背抚下去

　　她逆着方向，兽耳上银灰的短绒就在弯折后略微翘起，方予桐很快也意识到这样只会把凡生的毛发弄乱，便很是自觉地不再继续向下捋，而是转回去目不转睛地对付起那些不安分的绒毛，梳理似得仔仔细细地将它们抚顺抚平

　　方凌始终注意着这边的情况，他见两个小家伙都显得很放松，方予桐下手又懂得分寸，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用力拉扯，于是就不再紧张过头地盯着不放，他听见有说话声愈发清晰，知道是哥哥和嫂子把车停进车库后一起进来了，忙开始在脑子里准备说辞以便应付方杭的询问，然而方予桐却在这时抓住了他的袖子，小丫头轻轻拉了拉捏在手里的布料，指着让他看凡生的耳朵

　　“小叔，这里红红的。”

　　方凌不明白小家伙说的什么，但还是足够重视地慢慢凑过去，半眯起眼睛认真检查起来，他在方予桐的指引下隐约看见了红印，便用指腹小心拨弄开那些覆盖在上边的绒毛，而在少了遮挡后，总算让人看清那是一道细长的暗红色疤痕，差不多有兽耳四分之一的长度

　　比起凡生身上新添的伤口，这道已经愈合的伤疤看起来不算狰狞，在绒毛的遮盖下也并不显眼，方凌之前没怎么注意，如果不是方予桐静下心时专注非常，又刚好触碰在这个位置，还真不容易发现这里也有道旧伤

　　方凌只当这是凡生在过去做护卫时受伤留下的，便有些爱怜地轻轻摸了摸，但凡生却在他发问后摇了摇头，小狼崽神色如常，只是在回答主人地平静道

　　“是出售时钉的标签。”

　　方予桐显然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就眨巴着眼睛想等小叔解释，然而别说是她，就连方凌自己也是迟钝了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凡生说的到底是什么

　　耳标...

　　用来标注编号价格，或者其它方面的一些信息，方凌大概知道这个东西，但他从未想过有的地方会像对待动物那样，把耳标直接用在半兽身上

　　何况这种延伸的撕裂伤根本不是用耳标穿透耳廓后会留下的痕迹，方凌不清楚这究竟是因为意外不小心弄出来的，还是凡生的原主人在取下时没有耐心蛮力拉扯过，但毫无疑问的是，凡生曾因此被伤的鲜血淋漓

　　可他那时才多小啊.....

　　方凌觉得胸口里又酸又涩的，他微微颤着指尖，再次摸了摸小狼崽耳朵上的伤痕，忽然就忍不住湿了眼睛

　　他怎么就没能早些遇上凡生呢

　　如果能早些，再早些，在这个孩子还没经受如此多苦痛之前就遇上他

　　如果能在一开始就把凡生接回家

　　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