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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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青青从内室走出来，面色平静。
祈愿神抬头打量她一眼，见她并没有之前那种郁郁之气，也就放心了，不再过问。本来也是，像她这样的神灵眼里，时间从来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以前在学宫里，她能放在心里的学子，想也知道都是些又闲又不受重视的，绝不会是什么天资纵横备受师长看重之辈，三四十岁方入道途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因此，在祈愿神眼里，哪怕平日里都是曲青青更像个当家做主的长者照顾着她呢，她也实实在在认为这还是个幼崽。之前总是想不明白曲青青为什么对短短时间不能引气入体感到十分憋闷。
她见过太多，人生在世，越是孜孜以求，越是竹篮打水的悲剧。可不希望她的青青走上这样的歧途。现在看她虽然仍没摸着门路，但是心态已经调整得很好，祈愿神才放心下来。
曲青青现在确实想开了，也知道急不得。总归她还有系统打底，再不济到七老八十还不悟，也可以服用赠寿丹之类的东西，慢慢熬，总能熬出个结果。硬件都有了，她还真不相信自己会败在心性与韧性上。
这边，曲青青如高考生一般，每天除了学习炼器术、烹饪以及顺便同祈愿神聊聊天，就是一头扎进了悟道的汪洋大海之中。她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也从来不缺耐性，这样的日子，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学生时代，规律自制的生活有种让人莫名兴奋和愉悦的力量。
她沉浸其中。
即使每日毫无收获。
祈愿神就更不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每日体悟着自己的印，努力参悟使其成为实体。也定期倾听四散分布的神像里寄存的信徒们的愿景。或是满足愿望，或是惩罚背弃者，或是传达神谕。随着傀儡们走过的地方越来越多，她的信徒也越来越多。好在，她的神识已经相当于金丹修士，处理这些事，已经不算费力了。
不过是有时候愿意多花些时间，有时候也可能被其他事情耽误了而已。
神灵嘛，不都是千年万年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因为人类的爱与欲而诞生，随着人类的遗忘和贪婪而消亡吗？他们总是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做着毫无新意的事。
没让孙娘子等太久，不到半个月，终于有客上门。
还不是一般的客人，乃是一名修士。
凡人不知道炼气期的修士，一般情况下，并没有什么武力值，只要是修士，总是让人畏惧。但是之前被大修士吓破了胆子的孙娘子，现在却表现的落落大方，很有些她没出事之前的风采。
客人上门，跑堂的迎了上去，连连道着喜气儿词。
之前的跑堂小伙计对孙娘子算得上忠心，她自然不可能辞了他。只是往后的生意做法和以前可完全不一样，孙娘子也问了小伙子的意思，他倒是也有些野心，仍然愿意在新店做工。趁着店子装修改造的时间，孙娘子也用心教了他，他也是灵光人儿，此时也有几分模样。
客人走进店内，一声不吭，连眼神都没给跑堂的一丝丝。
跑堂的习惯了修士们的姿态，毫不尴尬，嘴里不停，道：“客人是想用餐呢还是想买些脂粉？喜欢坐哪儿，先捡个位子歇一歇？”
修士不答话，只是左左右右地看着这店里的装饰，甚至用神识扫了扫。
这家店没什么特别的，虽然装饰看起来怪异，一半粉红堆锦绣，一半碗筷叠烟火，看着有些辣眼睛。但实实在在只是个凡间店铺，没有任何仙家之物。当然，若是极品宝物，如灵宝仙器之类，倒是有自藏的手段，他一个小小炼气修士是认不出来的。
但是在这外圈，这种东西可没谁会考虑。
修士看了半晌，终于随意拣了吃食那半落了座。若是以前，跑堂的早就殷勤着上了茶水，如今却只是猫着腰老实候着，等客人吩咐。
这也是孙娘子让改的。
只说日后怕多有修士上门，他们可没什么好茶供奉。这随意给出去的免费茶点，连人间的富贵人家都瞧不上，何必去碍仙人的眼。若是只给凡人上，那更是不妥当，不如省了这惯常的待客礼数，反正他们要做的，不是普通生意。
跑堂的也是听得半懂不懂。
只是他是个念恩的，又孤身一人，没甚顾忌，见孙娘子如今正是艰难的时候，早打定主意跟着的。既然在这种情况都跟着，也早就把生死抛开了，也是苦命人把命看得轻贱。
因此虽因着前十多年的经历，看起来仍是怕这怕那的，其实只是不自觉的下意识反应，实际上还真没在怕的。孙娘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了。心想，修士脾气本就古怪，事事都小心也不一定能伺候得舒坦，礼数不礼数的，也就那样了……
客人果然没见怪。
也是，即使只是初入道途，也不可能还瞧得上人间普通茶水，更不会意识到店家礼数周不周到。
他坐了一会儿，也不说话，两人沉默着，也不知道谁尴尬。
忽然，这客人道：“能否请店家出来一见？”
这也是孙娘子早就吩咐了的，跑堂的按之前教的回话：“客人是有缘人，自然是能的。”说完，给客人躬身行了个礼，转身进了后堂。
孙娘子在哪儿，修士之前神识一扫就知道了，也确定了一件事——果然是毫无副作用地恢复青春。那凡人女子身上，没有孽债，也没有因果，显然不是魔修手段。
这位客人，是祈愿神的邻居，恰好亲眼见了孙娘子恢复清楚的一幕，实在震撼。他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仍不过炼气五层，想来是长生无望了。像他这样天赋差，既没有特长又没有背景的散修，也不可能奢求增加寿命的仙丹灵草，早十几年前，就绝了念想。
年轻时一心求道，也不曾成家，如今孤身一人，回头想竟是一事无成。好在，一朝为修士，就一日不缺钱财。他在修士的世界什么也买不起，在凡人的世界却足够安享富贵。
如今他也是想开了，只想着剩下的十几年好吃好喝，安享人间富贵。
直到，看到孙娘子身上发生的事。
这些天，他没有立刻上门，就是不敢冒昧，特意打听清楚了，这孙娘子的生平和可能的积蓄。一个没出过天机城外圈，甚至没离开过这个片区的凡人女子，经历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更不会有什么奇珍异宝。
他这才真正起了心思。
他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孙娘子外表虽然变了，其实寿命没有任何变化。因此他也没想过捡大便宜，增寿延命，再奔仙途之类。只要这最后不到十年的时间，能够以年轻的样貌开心肆意地活着，他就再无所求了。
之前还担心那位神灵走得是不是邪魔的路子。
他倒是不怕被打杀了，只是这辈子本就过得不容易，但是也没做什么亏心的事儿，还是指望下辈子能有个好运道。
绝不沾染邪魔之气，惹下累世因果。
今儿走这一趟，也算是放下心了。
若是平常修士，在炼气期怕还没这份眼力，他却刚好就是修得神算一道。还是个凡人时就能看些天机，成了修士后，别的不成，给个凡人望气观运，是不会有差错的。
孙娘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给客人行了个女子礼，道：“不知尊客上门，有失远迎。”
修士望着她年轻娇嫩的脸，有些失神。
孙娘子也不觉冒犯，笑吟吟地说：“我家店虽小，花样却多，客人可有想吃的？只要是凡间之物，保准给您端上桌。只一点，需要预约——您点菜，我们定价定时间，准时上菜，过时不候。”
修士冷哼一声，道：“口气挺大！”他自然不是来吃东西的，只是这凡人说得太狂妄，竟让他兴起了一丝试一试的念头。左右他就是要在生命的最后好好享受的，既然说了是凡间之物，那就没有他消费不起的。
他年轻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心想着长生，如今没了指望，才发现凡间也有许多有意思的。色算一个，吃也算一个。他也是色不动了，只能干看着，所以更是不愿意亏了自己这张嘴。
本来此番是想找这凡人问一问那位神灵的事，心中有数后再去拜见。
他不是没见识的凡人，年轻时也是走遍万水千山的苦修士，对神道修士也好，神灵也好，算是有一定了解。说实话，不是怎么愿意打交道的。
他虽然特别希望恢复年轻的容貌——主要是年轻的身体的某个功能，但是终究还是更珍惜这所剩不多的寿命，绝对不愿意被神灵拿走太多东西。
他可不是傻乎乎的凡人，真觉得神灵就是慈悲救世的。
他们是有无上神通，但是可没一个愿意白做工的。给你什么，必然要拿走更多的东西。最好的，也是一心望着增加信徒，但是他活到这把年纪，哪里还有什么信仰？
想装，也糊弄不了神灵啊。
可是，现在听了孙娘子的话，原本的打算倒是不怎么急了……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三十九章：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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