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动脑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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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在两点。
首先，不能让陈余村的人觉得祈愿神怕朝廷的神官。
逼格这种东西，向来是塑造起来艰难，崩塌起来容易。村民很多时候的确显得愚昧，但不可否认，任何一个群体，总有天生敏锐之人。但凡曲青青等人表现出希望陈余村人隐藏好祈愿神的存在的意图，不管套上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时间久了，总有人能反应过来，原来祈愿神竟然害怕朝廷的神官。
就算村人为了眼前的利益不去管这些事，心中的敬畏却会消散许多。
甚至，对祈愿神有一分信仰，对金玉王朝就会有十分。
费力不讨好，为他人做嫁衣的事儿，曲青青可不会干。
但是，目前的祈愿神当然怕朝廷的神官！
争夺信仰这种事情，和曲青青当初端了整个永县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在上层看来，这可要严重多了。
属于必须要立刻扑杀绝不容情的存在。
永县的事情，两个小官联合起来，该做事儿做事儿，该贿赂贿赂，每年纳贡、香火没有问题，瞒个长长久久也没问题。陈余村的事情，已经发现，绝没有人敢隐瞒，甚至应该属于那种必须马上用法器通知上级的重大事件。
很可惜，即使得了陈余村整村人的虔诚信仰，完成了大大小小上百万件的祈愿，祈愿神如今也不过是神通期修为 。就算她是天生神灵，神通格外多样且广大，也远远称不上一方势力。
仍然是金玉王朝郡以上长官能轻易捏死的存在。
而很明显，身为一个十分穷的凡人，短期内正面刚这种事都不能指望曲青青的。
此，一难也。
另外，就算能忽悠得陈余村人隐瞒下祈愿神的存在，毕竟是一个村子数万人的信仰，一下子没了，朝廷迟早都能发现。
曲青青之前敢打凡人村庄的信仰之力的主意，纯粹是因为从王显那里了解到了金玉王朝的香火信仰究竟是怎么收集、运输、传送的。
她只想着打个时间差，各处捞一笔就闪人。
哪成想如今竟然要打持久战，这不是光明正大地和整个金玉王朝开撕吗？
曲青青很想喊一句——我只是个凡人而已，为什么动不动就跟这种庞然大物杠上？
多想无益，困难在眼前，而办法，总是人想的。
不能改变的，自然是金玉王朝发现祈愿神存在后的敌意以及它自身的运行方式。
王显说过，金玉王朝的信仰收集，是从县级单位算起的。村子里的信仰之力，集中在宗祠里。每一尊神像都是一件法器，可以将村民们进香上供化作的信仰功德收集起来。平日里，村民们那些散碎的信仰，除非是携带了朝廷发放的神像等寄物，否则其实都是浪费了的。
今年的陈余村虽然多了个祈愿神，而且得到了村民们发自内心的诚挚信仰。但是曲青青等人并没有特意强调自己一行人并不归属于朝廷，村民们当然也就默认他们是朝廷的神官。
至于说祈愿神行事和以往的神官大不相同？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金玉王朝的凡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神仙故事。每位下凡的神官，总是与众不同的，做什么都没有。祈愿神不过是特别慈悲了些，算不上特立独行。
因此，虽然祈愿神事实上损失了很大一笔功德，但至少保证了村民们按例在宗祠上香进贡之时的一如既往——或许心意略有减少，毕竟“县官不如现管”，神像里的神灵离他们太远了，又几乎从来不给回应。
没有比较之前，大家也就习惯了，老老实实上供，祈求那一份不可得的神灵的垂怜。
现在有了那么好，那么灵的祈愿神呀！
有求必应，真是令人不得不肝脑涂地。
因此，相当现实的村民们也就只是按规矩上香进贡罢了，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统计陈余村信仰量的神官才知道了。
但是，这种损失事实上并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之前，曲青青一直以为，金玉王朝的信仰力主要来自凡间村庄——无他，人数最多嘛。可王显说了那么多，曲青青却看出来了，并不是这样的。凡间的信仰只是数量，金玉王朝修的神道却不是此项。
既然是朝廷，所谓民能载舟覆舟的说法，就和曲青青了解的所有封建朝廷一样，不过是挂在嘴边的幌子罢了。
真正重要的，是统治阶级。
不是最上头的皇家，而是所有士族，以及预备士族。
在凡人朝廷，是那些文武官员、民间学子。
哪个朝廷的覆灭，不是先有这些人的人心背向、出工不出力？明清时期的底层人民，难道比元朝时过得好多少吗？所谓起义，不过是朝廷早就不能成为朝廷后的乱象罢了。
就算改朝换代，剥削人的，仍然站在朝堂之上。
金玉王朝，更是如此。
由天然超脱凡人的修士组成的朝廷，自己就构成了坚不可摧的信仰循环。修士的修为越高，能够给出的信仰之力也就越高。村、镇的信仰，从数量上看，虽然是最多的，其实只能滋养锝印期以下的神修，再往上，更需要的是一方天地的认可。
越是高阶的修士，越不需要凡人的信仰，也越是天然就有庞大的凡间信仰基数。
因为，每个生在金玉王朝的凡人，出生起，就天然接受对那些千百年前就已经存在的神灵的敬畏。每时每刻，都在贡献着自己的信仰。
就像那些进入官场的神修。
他们也天然认为那些高高在上的高级官员，就是神灵。
崇拜着，敬畏着，信仰着。
简单说，虽然自己就身在官场，但并不影响他们接受这种一级一级往上组成的朝廷构建，甚至发自内心的遵从和维护。
每一位朝廷官员，才是金玉王朝这个信仰机器上不可缺少的螺丝钉。
凡间那数量庞大的人口，只是提供修士的土壤，是构建整个金玉王朝金字塔的底层，却并不是基座。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虽然严格控制每一个人，也比较鼓励生育，但又并没有为了信众数量丧心病狂地让凡人生生生。甚至并不是很在意个体凡人的性命。
曲青青之前还疑惑呢——要是换做她，每一个凡人就都是自己的宝贵财产，不管是凡人自己还是什么仙修魔修，统统不许伸爪子！哪里能容忍出现像金玉王朝这样人命如草芥的情况？
却原来，朝廷需要的，是修士。
凡人多了当然好，但是也不好用仙家手段强制增加人口，毕竟，此消彼长，人口太多，必然会导致产生有灵根孩子的概率降低。对朝廷来说，并无益处。
再说回曲青青眼前的困境。
她现在的手法，说白了就是打个时间差，钻空子。
因为每个村子的宗祠里的法器，收集到信仰之力后，并不是时时传输的。
那些对普通神灵来说极为庞大的信仰之力，对修行这种“官场”神道的金玉王朝朝廷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因此，朝廷采取的办法是——定量。
信仰不同于金银税收，它是飘忽不定的。
人口数量、人心浮动，样样都影响着它的数量。
出于对自家官员的爱护，朝廷在这上面定的并不严苛。毕竟，不管朝廷怎么强调所有官员生而尊贵，超脱凡尘。那些低级官员，特别是几乎没有晋升空间的司礼、司农之类，也是有眼可见的地位不高。
因此，朝廷只能想办法让这些低级官员在凡间拥有足够的享受。
曲青青是很佩服那位真阳大帝的——堂堂大修士，汲汲营营处，居然连各处细节都考虑得如此周道。
也是，低级修士是不重要，但是不说那些将来可能会成为一方大能的修士，就是永远不能升级的那些，也是实实在在的修士。金玉王朝就像是一个严谨的教会，既然教义上有”修士生来尊贵，与凡俗不同“，那就必须做到。否则，神修们可以无视凡人的境遇，毕竟他们不是”同一种人“嘛，但是不会忽视一个修士的境遇。
同类而悲。
他们也会看不起、欺压低级修士。
但是又矛盾的不能接受有“生而尊贵”的修士真的过得不好。
所以，小小一个县官，拥有的是数个村庄，十万人口的完全主权。所以，一共就三个主官，却有每个县城绝对齐全的各行各业为他们服务。所以，朝廷连功德香火数量都定得不高，三位修士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完成任务。
若是出了陈余村这样的事情，勤恳一些的，或许还来查看一下，但是能这样的神修太少了。毕竟香火没少，也就是没出现一个村子都被魔修或是灵兽之类的灭了的情况。
至于说其中蕴含的信仰之力少了？
其他各地补一补也就差不多了。
实在是运气不好，今年各处都差一些，也不过是搞个活动，刺激一下这些凡人的事儿罢了。
他们可是修士，生来就是享受的。
再说了，信仰少了，还不是那些神官不肯出力？
神官们高高在上，他们这些小虾米，有多少好东西能打动他们来施展一下神通？就是有，拿来走走关系不好吗？非得帮着凡人？
不过是些信仰，怎么得来不是得，还真得满足区区凡人的欲望？
美得他们呢！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动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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