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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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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流霜就亲眼见识到了卫昀对付卫宣公的办法,对此流霜只想说两个字,佩服。
以齐国公主的绝世美貌,和卫宣公的新鲜劲儿来说,齐国公主没那么快失宠,卫宣公几乎倾其所有来宠自己这位少妻,只要不忙政务,他就来新台宫里守着。
情之所至的时候,他还要拉着齐国公主来上那么两三次,若是原装正版的齐国公主兴许躲不过卫宣公的魔爪,可他碰见的是卫昀。
每每这种时候,卫宣公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紧紧抱着榻上那床摊开的红锦被使劲儿蹭囔,嘴里含含糊糊的心肝儿宝贝儿小甜心的喊着,连着那具老朽的身子都不停地在棉被里耸动,真真是丑态毕露。
卫昀总是能及时的捂住流霜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和毛茸茸的小耳朵,直说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小心污了眼耳。
然而,她也不想的啊。
二人面面相觑总有些无聊,卫昀会带着她去厨房里找吃的,春秋战国时期的厨房实在是令人难以期待。
除了一两块蜜糕入口,其他的真是不敢恭维,实在馋的没办法了,也会让卫昀控火炒上一两道简单的小菜。
别说,卫昀做的烤鱼堪称一绝,馋哭人的节奏。
这日二人就着烤鱼吃到肚歪,流霜露着肚皮晒太阳,偶尔会没出息的打个饱嗝。
“喏,拿着。”流霜眼前出现两只白花花的馒头,不知从哪里倒腾来的。
“我吃饱了!”流霜摇了摇手道。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胸,你看好了。”卫昀说的一本正经,若不是耳朵尖上的点点红晕,她几乎看不出他的害羞。
“……”流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伸出爪子,接过两只白馒头抱好,幸亏她的脸上是一层猫毛。
卫昀就着流霜躺的地方,指尖一划,合成一个圆圈,就像当年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一样。
“任何情况下,都不要逃出这个圈。”卫昀抚了抚流霜背上暖融融的毛发说道,“小丫头,闭眼!转过身去,师兄要沐浴了。”
流霜心里泛起一阵阵不知所措的尴尬,他话音刚落,几乎同一时间,流霜翻了个身子,闭眼卧着,拿一只翘尾巴对着他,玳瑁花纹儿的毛茸茸的尾巴悠闲自得的扫来扫去,流霜惬意的眯着眸子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温泉里的水声听不见了,流霜也不好意思回头看,只觉得空气中蓦然一冷,风雨夹杂噼啵而下,四周漫着一股阴沉沉的气息,还混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我好饿啊,我好饿啊……哪里有吃的?我好饿啊。”一阵阵怨灵似的哭喊声混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流霜仔细一听,声音还有些熟悉……
“我好饿啊,我好饿啊……”
吓得流霜身子瞬间一僵,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效果就像戴了耳机听歌一样,还是带杜比音效的。
耳边泛起一股凉气,流霜忽然听到一声:“我好饿啊,我好饿啊,猫儿,我好饿啊。”
她想起来了,这是夷姜啊!她猛然闭紧眼睛,强自镇定假装没听见。
夷姜还是不肯放过她,依旧围着她的四周喊饿,而咔嚓咔嚓的声音就没停过,浓腥恶心的气味刺得她几欲作呕。
她甚至能感受到一滴滴粘稠的液体不停地落下来,仿佛放置过期的血液一般。
夷姜该不会在吞噬宫人们吧!
有这个可能!流霜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蜷缩成一团待在圆圈里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吓得瞬间凝固。
“流霜!流霜!过来!过来啊!”似是有人在叫她。
“流霜,流霜,过来啊!快过来!那里危险!”好像是姐姐的声音。
流霜试探着伸出半个爪子,那人催促她过去的声音越来越急。
夷姜的危险又近在眼前,流霜狠了狠心,一溜烟儿的窜了出去,比流星还快。
天空是血红色的,昏暗暗的仿佛下一刻便压了下来,宫廷里的树木几乎瞬间枯败,一时天地之间死气沉沉,荒无人烟,即使身处偌大华丽雄伟的宫殿下也如身处乱葬岗一般。
在流霜跑出圆圈的那一瞬间,夷姜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扑过来。
幸亏猫咪是“液体”的,流霜凭借灵巧敏捷的身手躲了过去。
夷姜自是不甘心,又穷追不舍:“好久没闻到活物的气息了,我好饿啊,我好饿!”
流霜不知夷姜怎么就失常了?按道理来讲,她应该时时惦念着争得君王宠爱,哪里会有这么接地气的反应。
流霜遍体生寒,一路拼命逃窜,幸亏现在是只四肢利索的猫咪,论逃命她鲜逢敌手。
秘境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一样,停在了同一时刻,流霜不停逃命,夷姜和别的孤魂野鬼死命的在后面撵,不……不至于这么死咬着不放吧。
鲜血淋淋的利爪,干瘪黝黑又腥臭难闻的大嘴巴,群魔乱舞,瀛洲秘境里仿若人间炼狱一般。
流霜气喘吁吁的躲匿着,奔跑着,什么也顾不得想,她其实是知道的,卫昀说沐浴不是真的沐浴,他应该有特殊的办法以水作为媒介去了另一个平行空间。
那个平行空间里有问剑宗的弟子,更有温灵,想必她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卫昀才冒险前去搭救。
她又被抛下了。
就像母亲得了绝症抛下她离世,父亲有了新的女人抛下她另组了家庭,姐姐因爱跳楼抛下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们都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就像妈妈一样,妈妈很想活着,可真的没办法继续活下去了。
父亲总会无限惋惜的对她说,你妈已经去世了,我得过好以后的生活,你妈临走也没留下个儿子,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儿子,你王姨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得好好对她,你也得好好对她们母子,毕竟我们是一家人。那个所谓的家并没有给她进家门的钥匙,也没给她留过一间睡觉的屋子。
姐姐则什么也不对她说,就径直从十八楼跳了下去。
她们全都选择不要她,全都抛弃了她!
流霜仍奋力的跑着!即使累的心脏快要炸掉了。
“小猫儿,小猫儿,过来,到这边来。”流霜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冲她招人,他穿着染满血迹被利刃砍的破破烂烂的古盔甲,肩膀以上是平的,往上没有了脑袋,招呼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小猫儿,快过来,那边危险。”那人仍是急切的招呼她。
流霜心里怕的要死,又像流浪了许久终于看见温热的米粥一样,不顾一切的狂奔过去。
“来,快来!”那人伸出枯槁的手,将流霜抱进已经空了的破旧头盔里。
流霜周遭穆然一冷,四周隐隐有些杀气腾腾,刀剑相击,群马嘶鸣,旌旗阵阵,一队队的人马穿梭入阵,沙尘腾腾而起。
“谢谢你,世子殿下。”流霜吸了吸鼻子说道。
“不必,孤不过是受人所托而已。”卫世子姬伋拎起已经锈迹斑斑的宝剑冲入阴兵阵中。
流霜待的那个头盔位于阴兵阵眼上,四周的百鬼慑于阴兵的威压和戾气不敢靠近,而两股作战的阴兵在互相厮杀,一股古战场特有的杀气与怒怨之气冲破天际。
流霜将头深深的埋进头盔,小屁股晾在外面瑟瑟发抖,身子止不住的颤栗。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的四肢有些僵麻,忽然,她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起,就像被拔离地的萝卜一样,把她从头盔里拔|出来。
“可吓坏了吧?嗯?”那人拖着尾音低沉的往上扬,听得人一阵酥麻。
流霜一下子被置于他眼前,那湛湛如秋水般的桃花眸子里映衬出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和她不知所措的疲倦。
流霜用爪子用力揉了揉脸道:“没有,没有,其实还好啦。”说罢,她试图挤出一丝微笑,然而并没有成功,因为她此刻是一只不会微笑的猫。
卫昀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抖了抖她的身子将她裹入怀中:“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哈?”流霜似是听错什么,反应了半天才说道,“没关系的,这不是师兄的错。”
卫昀真的没有义务时时刻刻保护着她,她心里当卫昀是个合作伙伴而不是个护卫者。
“是不是生气了?”卫昀低着头闷闷的问道。
流霜搞不懂这有什么可气的,她没有任何生气的立场,况且她真的没有生气,小时候她淘气的时候,父亲总会连连叹气道:“没个闺女样儿,你站这里反思一下。”
然后父亲就会把还不满六岁的她独自扔在田野里去反省自己,有时候站着站着天就黑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反思什么,自己哪里惹得父亲不高兴了,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是女孩吗?
有一次,她再一次被丢到田野里,哭的有些蒙,天都黑了,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上,哑着嗓子跌跌撞撞的走在羊肠小道上,路两侧都是葳蕤的丛林,唯一的光亮是夜空中的星星,当她抬头望去,天上的星星都变成了一头头的鬼脸,从那时起,她怕黑也怕鬼。
没人记得去找她,她摸摸索索回到家时,又是被骂不让人省心,她内心里知道,父亲是嫌弃她的。
她总是被丢开的那一个,没人记得找她,如今卫昀来找她,她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生气?!
卫昀没说什么,只垫了袖子去拂她眼角的泪滴:“对着我,你可以不满,也可以生气,还可以发脾气的。都哭鼻子了,还说没什么。”
“好吧,我承认我有些害怕的,不过,只有一点点。”流霜带着鼻音将心里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双毛茸茸的小爪子死死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身子还不自禁的颤抖着。
“好的,我们小姑娘只是有些害怕,只有一点点。”卫昀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着她浓密的毛发,并没有责问她为什么不听话跑出他划出的保护圈。
过了好半天,流霜哭累了,恹恹的窝在卫昀怀里打瞌睡。
“这个给你。”
流霜睁眼,是一支乌金色的羽毛!
“以后再找不见我,可以对着这根羽毛说话,我都会听到。”卫昀解释道,潋滟的桃花眼低低垂着,遮掩住眸中几不可察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