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鬼路

2、第 2 章

　　小鲤鱼在时，金蝉未得金身，小鲤鱼走后，金蝉亦未得金身。
　　作为灵山小妖怪中的风云人物，小鲤鱼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能成为谈资，传多了总能传到金蝉耳朵里……
　　小妖甲：“你听说了吗，那条被大猫仙君掳去的小鲤鱼昨日跳了诛仙台。”
　　小妖乙：“不是说是修炼成仙去的天界吗？”
　　小妖丙：“不是，你们听我说……
　　灵山法会那天，天界使者来的不是战神，而是他麾下第一神将——大猫仙君。
　　猫吃鱼狗吃肉这乃恒古不变的道理，那大猫仙君对灵山法会不感兴趣，倒是对莲花池中的小鲤鱼饶有兴致。
　　那大猫仙君也是随性之人，一堆和尚念经，他不感兴趣便在中途溜出了大殿，百无聊赖闲逛，正好撞见在莲花池蹦来蹦去的小鲤鱼，就这一眼，大猫仙君就看上了小鲤鱼。
　　大猫仙君也是个懂礼节之人，未在灵山法会造次，灵山法会一结束，大猫仙君就回了天界，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不曾想还有下文。
　　没隔几日，听说天界元始天尊开法会，按道理这道家法会小鲤鱼不会去参加，可不知听谁说佛道一家，是法会都有助于修炼，都知道小鲤鱼爱听法会，这天界法会就算是有生命危险，小鲤鱼也必是要去的。
　　你要知道，我们这等小妖，没个千八百年是修不成人形的，更妄论去等级制度森严的天界。
　　虽说这小鲤鱼有天赋，三百年便修得人形，可再怎么有佛缘，她也只是妖，去天界谈何容易。
　　天界法会深严，非明明正派不得邀请不得进去，不知这小鲤鱼用了什么办法进去了。
　　天缘巧合，小鲤鱼又遇见了大猫仙君，大猫仙君见她人身俏皮可爱，便起了歹念，当日就掳回了府邸成亲，封她做仙君夫人。
　　这小鲤鱼也是个有骨气的，绝食五日誓死不从，这不，大婚前日趁人不备跳了诛仙台。”
　　众妖听完唏嘘不已，可惜了，这灵山小妖怪中的天才。
　　小夭乙：“那诛仙台岂是人人都能跳的，她这一次怕是魂飞魄散了。”
　　众妖唏嘘叹惋。
　　莲花池中蹦来蹦去？金蝉同她说话那日？
　　金蝉并不是如小鲤鱼七大姑八大姨们所说的一样，修炼几百年也未修人身，虔诚几百年也未得佛缘。
　　他金蝉本就是如来座下二弟子，只因自恃而骄怠于修行怠慢佛法，才被如来罚去苦修，为了潜心修行，他脱去俗体化为蝉身，因他修为甚高故而呈金色。
　　修行的前五百年是顺畅的，整日听经打坐，研究佛法奥义，于佛法上颇有精进。修行后两百年也挺顺畅的，不过是多了一个小鲤鱼而已。
　　第一次见面时，她说：我想修得佛缘修成正果，她很有天赋可以帮我。
　　这话不假，她的确很有天赋，但玩心未定，难得正果。
　　她的确很有天赋，但她帮不了我。
　　虽说她是听了三百年佛经修得人形，但她背不出一部完整的经文。不知道谁告诉她，我从不离开灵山，所以她有了帮我听法会，回来告诉我的想法。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第一次南海观音法会，她回来念得磕磕绊绊还错了很多，我只是听着，并未做声回应。
　　第二次的放生会，她玩得倒是开心，佛经没听进去多少。
　　第三次的水路法会，回来就两个字“盛大”，然后东拼西凑的念了一卷经。
　　第四次的盂兰盆会，回来一个劲的说人间好玩，至于经文……不提也罢。
　　第五次的涅盘会……
　　第六次的弥陀七……
　　第七次……
　　第八次……
　　两百年，一共八万两千八百一十四场，对于佛经她确习了很多，至于佛法，不提也罢。
　　我知道，灵山师兄弟们想渡她成佛，可她不愿修佛，亦不愿成仙。
　　我，一开始就知道。
　　七声钟响从大殿传来。
　　小鲤鱼走后一百年，灵山还是灵山，金蝉还是金蝉。
　　金蝉一百年前就该修成金身，荣登大殿披袈裟成佛，因他心绪不宁六根未尽，故而一直未有所成。
　　金蝉整日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两百年，他终究是乱了修为。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这《心经》也不知是谁念的经。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三百年间师兄们的早课她也听了不少，怎么就记不住呢？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是她念的最后的经文，一语成箴，一切皆虚幻。
　　——“金蝉。”
　　——“弟子在。”
　　——“灵山八百年，你早已修得金身，奈何你心绪未宁六根未尽，难成正果。现今尘世纷争，百姓疾苦，有三藏真经，共计三十五部，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以便劝人向善。①”
　　八百年，灵山少了金蝉，莲花池少了一尾红鲤鱼。
　　凡尘十世，前九世他都是个和尚，每日打坐念经，潜心向佛，虔诚修习佛法，他也不知道为何，好像他生来就应如此。
　　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第十世也不例外。
　　现如今，他身边跟着三个徒弟，骑着一匹白马，向西而去。
　　听大徒弟说，前方是个女儿国，若有妖精，必是要将那女子逼和尚还俗成亲的戏码再上演一番。
　　一人立于山石之上，手持长矛呵道：“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我女儿国。”
　　——“贫僧唐三藏，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
　　大徒弟说，是个女将军，二徒弟说，师父师父，那女儿国想必又有小娘子逼你成亲了。
　　大徒弟听完呵斥道：“该，你个呆子，讨打……”
　　“呆子。”这话我好像听过很多遍，可能是悟空经常这样教训八戒吧。
　　大徒弟正在教训二徒弟，三徒弟老好人般在一旁劝架，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念卷经文消除心中烦闷。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佛家经卷如此之多，最常念的不过一个《般若蜜多心经》。
　　我们在驿馆住下，第二日一早进宫面见女王。
　　——“贫僧唐三藏，参见女王陛下。”
　　——“唐三藏，参见陛下。”
　　——“贫僧唐三藏，参见陛下。”
　　我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终于在第三次，女皇得身旁女使提醒回神。
　　——“快请高僧上坐。”
　　女王除了第一次见面，贫僧参见她未得回应外，并未为难贫僧，女王安排我们在驿馆住下，改日发放通关文谍。
　　翌日，女王让我们师徒四人移居到御花园中。
　　女王邀贫僧御花园中一游，为了通关文谍也因是王命，贫僧应了，好在，女王也仅仅是邀贫僧宫中一游，赏一赏御花园中春色，并未为难贫僧。
　　回塌下后，迎来西梁太师，她是替女王来游说的，太师言：女王有下嫁之意，以托国之富要贫僧放弃取经路入宫成亲。
　　出家人心系天下，怎可还俗成亲！我一口回绝。可我那大徒弟却满口答应，还一心劝我答应，我是又气又恼。
　　他人不明白就算了，怎的，怎的悟空也这般不明白。
　　太师走后，大徒弟悟空说：这是权宜之计，只待那女王在通关文谍上盖上金印，之后他便使法术让我脱身，我们也好继续西行。
　　听完大徒弟的计策，我虽觉不妥，可这已是当下最好的法子，最后，我勉强答应。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夜，太师奉命前来邀贫僧前往宫中赏宝，贫僧去了，为了通关文牒？
　　女王有命莫敢不从，贫僧随使者进宫，女使者带着我在宫中七绕八绕后总算是到了。
　　到后，女使者便退下，贫僧在殿中只见到女王，心中有些慌乱可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打量了周遭发现贫僧所处之处正是女王寝宫，不妥不妥！
　　贫僧转身折步离开，却被女王叫住，只得停下。
　　女王有意嫁娶，说的不过是那些劝贫僧还俗的话，佛门四大皆空，出家人谈何还俗，贫僧坐在椅凳上紧闭双眼，心口念经。
　　女王不依不饶：“你紧闭双眼，还说什么四大皆空？你若真的四大皆空，为什么不敢睁眼看我？你若真的睁眼看我，我不相信你会两眼空空。②”
　　贫僧只能沉默。
　　——“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呢？”
　　我睁眼看她……最后只能看着远方念声“阿弥陀佛”，复又把眼睛闭上。
　　女王不依不饶：“哥哥，别闭上，睁开眼睛吧！”
　　——“你就睁开眼睛吧！”
　　最后，贫僧只得站起身来躲她，她步步紧逼，我一阵恼怒，“贫僧就是看你，又能怎样！”
　　后来……
　　女王当面发予贫僧通关文谍，还送贫僧师徒四人出城，一路无言。
　　贵为女王，拥有天下权势，心中苦楚又与谁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能说的只有经卷。
　　大徒弟牵马等着，贫僧踩磴上马，去往西天取经。
　　身后一声，“御弟哥哥。”
　　我……终究未回头，踏马西行，我还有取经之路。
　　今生已许身佛门，来世若有缘份……
　　阿弥陀佛，一切皆虚妄，这只是取经路上的磨难罢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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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序号，文字来源于86版《西游记》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