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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重回九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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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安有点呆。谢尔伯怎么会在这里?

      相较于小安震惊的样子,他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棕色的眸清澈,平静。他把护在胸口的输液袋,重新挂到钩架上,俯身坐在了她的旁边,右手很自然的握住了底部的注射管,继续用体温增加药物的温度。
      他一缓不缓的望着她,勾着嘴角却不见笑容,深深的眼眶更加内陷,些许的憔悴。

      小安被注视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他虽然眼波无澜,默不作声,但小安却又再次感受到他昨晚就爆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压力,那是他无声的责备,羞的她抬不起头来。医生不是铁打的,不可能不生病,但是这种纯自己作出来的病,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情。
      垂眼的时候,看见他那双手,还在一动不动的握着注射管尾端,手背上也传来隐隐的热气。

      他,是在温药么?

      开始静脉注射的时候,凉凉的液体刺激血管,小安是极不舒服的,后期只当自己适应了温度,慢慢的睡了,居然是他?从何时开始的?小安突然觉得注入自己身体的不是药,是他的温度。

      一时间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针管里滴答滴答的声音缓慢且坚定,如他靠近她的速度,漂亮的脸蛋一点点放大在眼前,小安同样看着他,昨晚心理历程太过丰富,再见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谢尔伯暗暗的活动了一下站得僵直的双腿,今天清晨,四点零八分,她的破摩托才缓缓发动,那么冷的夜,在草丛中呆了一宿,不感冒才怪……他有怒气,但更多的是心疼,江边散散心也就罢了,坐一整晚,这是什么习惯?跟着来到西区,看着她憔悴的脸,皱着的眉头闭着眼,好像皱进了自己心里,注射袋返着凉气,没有片刻犹豫,伸手捂进了自己怀里。

      只恨体温为什么只有36度,不能让这袋药迅速升温。

      小安忍不住咳嗽一下。果不其然,嗓子哑了,带着浓浓的鼻音。谢尔伯听到她的声音,抿了抿嘴,俯身伸手理顺了一下她散在额前的碎发,又探了探她的体温。他再次靠近,虽然鼻子不通气,但小安几乎立刻感觉到他奶糖香的熟悉气息,迎面袭来。嘴里也像吃了糖一样,甜腻腻的。

      “还有点烧”
      “没事,输完液就能好了。”

      不好意思的偏头躲过他的手,静默片刻,谢尔伯注意到,两人的脸相聚的没那么近了。手在空中停留半刻,慢慢放下,微微的挑了下眉毛,他的预感没错,陈小安正极力的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今天我送你回家。”
      谢尔伯的声音依然平和,小安却又听出了那么一点不容拒绝的味道。

      “今天我值班,哦对了,九楼还有点事处理,我先走了。”

      小安说完,自己拔掉了针头,不等谢尔伯起身,先跑掉了。谢尔伯看着她仓皇跑出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前去,但眼底灰暗了几分。九楼?你九楼的病人早就出院了。

      早晨八点,医院的挂号口已经迎来了小高峰,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小安被淹没在人群中,但依旧出众,她纤细,高挑,披散着头发,略显苍白的脸,迎来了不少人的侧目,然而她只是低着头,随着人群进入电梯,手紧按着针孔,刚才拔针的速度有点快,窜出点血,微疼。

      “陈小安。”
      听到有人喊他,小安抬头,见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赵义朔。

      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手里拿着公文包,衣衫整洁,皮鞋锃亮,斯文的脸上一板一眼。小安轻轻点头,头发顺势划过脸颊,用手捋顺到耳后,又露出一个微笑。此刻嗓子疼,所以并不想说话。她的表情带着歉意,又有些清冷。平常紧束在脑后的乌丝随意的垂下,垂在淡然微红脸庞边,添了种静好的美。
      赵义朔清淡的脸上一丝惊哑,眼看八楼就要到了,小安微笑的从他身边滑过,挤下电梯,没想到赵义朔也跟着下来了。

      “你最近怎么样?”
      小安没想到他能一起下来,低头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声线:“挺好的。”

      “听说你生主治医生了,还没恭喜你呢”
      “没什么好恭喜的,这跟我平时的勤奋努力有很大关系。”

      赵义朔清淡的脸上笑意加深,身体微微前倾,负手而立。小安忽然觉得他年纪轻轻居然有种老教授的风韵。

      “前些日子给你的论文看完了么?”
      “原来是你翻译的?真是辛苦了。”

      小安瞬间笑了。那些论文的专有名词被翻译的细碎,看的时候总有说不上来的古怪,当时还在怀疑,是否真的一代不如一代,主任带的这届学生到底是有多差……没想到,译稿居然出自赵大医生之手,同样搞医,专业的偏差犹如隔山。赵义朔听出了小安的话外之音,不好意思的偏头侧目,用手遮住嘴,尴尬的咳嗽的一声。

      “可能有些专业名字翻译的不太正确,但总希望能帮到你,刚生主治压力大,你好好努力。”
      “我会的,你真的帮了很大的忙。”
      “那就好,改天,改天请你吃饭。”赵义朔眼睛看着小安,声音一丝紧绷

      小安底气不足,发音的时候有一丝丝破音,赵义朔听见后,微微侧目
      “感冒了?”

      小安点点头,想迅速结束这段对话,因为她看到了谢尔伯。

      那个招人喜欢的谢博士,他来上班了。
      此刻他已经换上了白大褂,簇拥在他身旁的护士们个个笑颜如花,但却都不及他一分的美丽。他们有说有笑的正好迎面而来,王护士发现小安和赵义朔,围上来打趣,谢尔伯随意的站在一旁,右手扶住墙边的横栏,食指轻扣,发出哒哒的声响,悠然的注视。
      周遭环境吵杂,但谢尔的的叩击却一声一声的传到小安耳内,清晰,响亮。敲什么敲!他悠悠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她,一时间小安有点局促,好像有种做坏事被抓的感觉。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什么都没干,眼色平静的回望过去。就见谢尔伯勾起嘴角,笑了。

      “九楼,九楼还有点事处理,我先上去了。”

      他的笑容有香味……小安突然想到了家门口的老桃树,一到四月,粉嫩一片,她最喜欢站在树下,让爸爸摇晃树枝,看花瓣飘飘洒洒的落下,幻想自己是个小公主。然后妈妈会气急败坏的冲出来,打断她的美梦,她会被教训,也会被罚站,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她爸爸会陪着她,在一起偷偷地笑。

      那些飘散的花和回不去的家,想到这些,一瞬间身体就凉了,小安找个理由迅速逃开,留下身后一片喧闹。

      赵护士长看着负手而立的赵义朔:“赵医生,医院呆了这么长时间,传闻到底是传闻,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赵义朔恢复了清淡的表情,微微向赵护士长颔首:“我知道。”

      “小安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

      赵护士长看着消失在电梯口的赵义朔,乐呵呵的跟周围的小护士说:“我看这次有戏。”
      “那小安怎么还去九楼躲?”年头最久的张护士不解的问
      “凡事都要有个过程,你看小安这次还跟赵医生说话了,以前那些都没有交流的。”
      “哦,这么想想也是。”张护士说

      呆的年头最少的王护士发问:“小安姐为什么躲九楼?”
      “那谁知道。个人喜好吧。”赵护士长摇头说。

      邱市的人,都喜欢一大清早就去医院挂号,一般下午看病的人群,都是上午排满后,剩下的。所以,这里的医生,会在三点左右迎来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赵义朔就是趁这段空闲,拎着几样感冒药来到小安诊室门口,果不其然,没有人。

      小护士们支支吾吾的说小安在忙,赵义朔垂下了悠悠的黑眸,露出一丝笑意:“我知道,她应该在九楼,这是些感冒药,有风寒类的和抗病毒类的,麻烦转交给陈医生,让她自己甄别,适当服用。”

      老铁树开花,这是医院最近的趣闻,因为时隔多年,终于再次有人追那个年岁已大的陈小安了,男人三十和女人三十,从来都不是一个待遇,一个是风华正茂,一个是徐娘半老,即便是新时代的当下,这种观念依然深入人心,但那个陈小安,仍然不知好歹。
      当全院都在传,陈小安因为赵医生,重新躲回九楼的时候。只有谢尔伯一个人知道,陈小安真正躲的是自己。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这几天陈小安一见到自己,逃得比兔子还快,实在逃不掉,就低头不说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整颗心像刮了龙卷风,乱成了一团。沉思了片刻,忽然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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