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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国庆收假,同学回来都一脸依依不舍,连上课的老师都若有若无地嗔怪几句刚回来工作模式还没调整过来。
      杨陶在一群精神萎靡的人里面显得格外鹤立鸡群。连夏晚都说她仿佛有病,平时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就算了,大长假回来都还这么亢奋,反人类。
      “你懂啥。”杨陶乐滋滋的,“爱情对于女人的魔力,就像大米对于老鼠的召唤。你见哪只老鼠在看了一大堆白花花的大米之后还垂头丧气的?”
      “你爱上谁了?”夏晚问。
      “人间仙子。”杨陶故作神秘,“如梦缥缈,遗世独立。”
      “跟你们文学院的人说话咋这么费劲。”夏晚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继续问了,摆摆手就走向了跟杨陶不同的方向——她今天不去安眠,直接去学院路啤酒吧。
      “拜拜!”杨陶元气满满地挥手,然后屁颠屁颠儿地往安眠走。
      风铃声响,顾淮文抬头,杨陶正背过身关门,她总在自己面前说夏晚多酷,她也想成为那种酷酷的女生,这不,学夏晚单肩背书包。现在关门的时候,书包滑下来了,半掉不掉地卡在杨陶臂弯里,她伸手把肩带提上去,手腕放松,手背和小手臂呈直角。顾淮文以他自己没发现的柔情,细细地看着杨陶,几乎要把杨陶手腕处的褶皱都看清楚。
      “元旦的时候,你有什么安排?”顾淮文问杨陶。
      “没安排,”杨陶把书包丢到地上,自己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逗正在沙发上打盹儿的奥蕾莎,“寝室三日游。”
      “刚好,把时间留给我吧。”顾淮文重新把头埋进书页里,难得有些紧张,“带你去中央广场玩儿。”
      “好啊!”一听可以跟顾淮文出去玩儿,杨陶举双手赞同,“为什么是中央广场,人不得挤到爆啊。”
      “到时候去看看吧,”顾淮文说,“我有朋友在那儿开了店,人多就去他那儿。”

      杨陶以为顾淮文朋友开的店,是个奶茶店或者啥的,毕竟开在中央广场,还能是什么。
      还能是古董店。
      林扬——也就是顾淮文的朋友——用实际行动更新了杨陶的知识库和认知能力。
      杨陶跟着顾淮文走出红塔电梯,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家艳丽奢靡,配色浓郁的店了,裹挟着滚滚的岁月,杨陶不动脑子就能知道,这是一家古董店。一家开在市中心,中央广场,广场中央的红塔最顶层上的,电梯直接到店的,古董店。
      “你朋友是干什么的?”杨陶目瞪口呆,“他是在向我们展示他非凡的财力,还是在向我们宣告他无聊的生命?”
      顾淮文笑着说:“都有。无聊的有钱人很可怕的。”
      故事是这样的。
      元旦到了,杨陶一觉睡醒已经中午两点,她慢悠悠地洗漱完,然后去了安眠。书店是锁着的,杨陶从门缝里看见一张白纸条,拿起来一看,“我出去买东西,钥匙在信箱里。”杨陶这才发现,安眠门的侧面居然还有一个小信箱,这个东西杨陶只在日本动漫里看过,于是她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摸摸嗖嗖围着转了两圈,还上手摸了两把,感受了一下它木质的纹理。总算新鲜够了,打开信箱上的小门,把里面放着的钥匙拿了出来。
      顾淮文拎着一大袋薯片回来了,杨陶才想起来,昨天她翻漫画,无意识地念叨着看漫画还是要吃薯片才比较舒服。结果今天顾淮文就买回来了。
      “给我买的啊?”杨陶明知故问,“这怎么好意思。”
      顾淮文笑着把超市袋放在杨陶头顶,嘭簌哗啦袋子摩擦的声音,“那你别吃了。”
      “吃的吃的。”杨陶护宝贝似的把超市袋扛在头顶,小心翼翼地拿下来,一看好友趣全套大波浪系列,乐事全套,还有好友趣全套凹凸系列,都是大袋……发了啊这是!杨陶开开心心地拆了一袋,吃之前还很感恩地捻了一块递到顾淮文嘴边。
      “你洗手了吗?”顾淮文真诚地问。
      “……”杨陶沉默了,“吃薯片就是要脏脏的手才配。”
      面对试图掩盖真相的杨陶,顾淮文毫不留情,“赶紧去。”
      “好嘞。”
      洗完手的杨陶一边卡茨卡茨吃着薯片,一边跟顾淮文说:“我知道你为啥去中央广场了,因为那儿——今晚有焰火表演!说吧,是不是想和我看烟花绽放的样子,不要害羞,男孩子就是要主动一点才可爱。”
      顾淮文微笑着说道:“是吗?我都不知道有焰火表演呢。只是一个朋友在那儿新开了店,托我去看看,增加一点儿人气儿。”
      自作多情的杨陶一脸镇定,“啊,这样啊。”
      同时耳朵根却已经悄悄红了。
      顾淮文乐得不行,他刚才是逗杨陶的。他当然知道中央广场有焰火表演,就那宣传力度,整个A市都没有不知道的人,带杨陶一起去,也确实是想着能跟杨陶一起在焰火下跨年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一点其实是可以跟杨陶说的,但她刚才表情太臭屁,那么轻松地顺人意从来不是顾淮文的风格。

      晚上六七点的样子,顾淮文开车载着杨陶去了中央广场,因为节日的缘故,果然人山人海。杨陶在副驾上坐着,看顾淮文没有下车的意思,瞅瞅窗外热闹的世界,又瞅瞅窗内微微皱眉的顾淮文,“怎么个意思?”
      “这么多人,”顾淮文叹声气,“突然想回去了。”
      杨陶挠挠头,“我是没什么意见,烟花又不是没看过,但是,你那个邀请你来的朋友,不去看一下好吗?”
      “他没关系。”顾淮文这么说着,但还是解了安全带,揣上钱包准备下车。
      杨陶也跟着下车,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烧烤的香气。像一只刚出洞的老鼠,杨陶灵敏地抽了抽鼻子,准确判断出了香味的来源跟方向,拉着顾淮文就往烧烤摊走。走两步了发现拽不动顾淮文,杨陶回头看,他正两手环胸一脸不认同地看着她。
      “烧烤偶尔吃一次不会怎么样的。”杨陶真诚地说。
      “但你下午已经吃了两袋薯片了。”顾淮文微笑着说,手上动作却十分霸道地把杨陶往反方向牵,“垃圾食品不分种类,量到了就不准吃了。”
      杨陶试图反抗,她扭手腕想挣脱顾淮文的桎梏。可他看着没怎么用力,但就是挣不开。杨陶急了,上嘴咬了一口。
      “嘶——”顾淮文始料不及,松了一下手。杨陶逮住机会跟个被放出笼子的蚂蚱一下,“啾”一下蹦远了。
      其实她只是想吃,但也没有到非吃不可的地步,但碰上顾淮文,她总想唱反调。那个一直乖乖地被她管教在内心深处的顽皮小孩儿,遇到顾淮文就自动蹦出来,不用旁人提醒,杨陶也知道,自己在顾淮文面前幼稚了不止两个度。
      顾淮文实在不想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因为吃烧烤这种初中生问题而和杨陶争。他哭笑不得地快走两步追上杨陶,等看着杨陶的影子,心却一下子沉了。或者是惊了。总之,那一刻顾淮文心脏紧缩——一辆不知怎么跑到步行广场的车,正飞速朝杨陶驶来。
      来不及多想,顾淮文一把拽过杨陶,甚至扯到几根她的头发,伴随着她的痛呼,顾淮文把杨陶护到自己身侧,脸色阴沉。
      杨陶也被吓着了,看到顾淮文的脸色,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也不说吃烧烤的话了,头发被顾淮文抓在手里扯着疼,也不敢开口提醒,只安生躲在顾淮文身侧怀里,食指捏着顾淮文的衣角,兀自平息惊恐。
      还是顾淮文率先反应过来自己还拽着杨陶的头发,他怔怔地松开,温柔地帮杨陶把头发理好,轻轻地拍一下杨陶的头:“没事儿了。”
      说是这样说,顾淮文心里却一片山风呼啸,云浪翻滚,几秒之间,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那辆车太熟悉了,他怎么会不认得。
      每一次的擦肩而过,好几次险些葬身车轮,但那人却仿佛正是沉浸于这种吓人得来的快感,他知道,车子来势汹汹,但在最后关头,总会停下。这种恶劣的戏耍人的方式,除了他,不会有别人。这次回顾家没碰上他,顾淮文还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躲又怎么躲得过。
      疲惫地叹口气,顾淮文看了一下不远处宽阔的过江大桥,江面沉静,灯火影影绰绰地印在水面,随着潮涌而微微摇曳。岸上人声汹涌,顾淮文却觉得自己离这些人好远。衣角突然传来异动,顾淮文低头看,杨陶正捏着他的衣角玩儿,一叠一叠地折着,像小时候过家家自己做简易扇子,折几折又松开,又从头开始折……
      那颗悬在半空的心,因为杨陶这一点幼稚的动作回到地面。顾淮文哑然失笑,暗自诧异面前这个女生良好的心理素质,明明上一秒差点儿没命。要是她知道自己遭受这些惊吓,是因为自己——她会怎么样?顾淮文心里只掠过这个想法就强迫它消失。他现在不想知道答案。当不想知道答案的时候,就不要去问问题。
      顾淮文把杨陶玩自己衣角的手拂下来,珍重地握在自己手心里,“想不想吃糖葫芦?”
      “嗯?”杨陶抬头看顾淮文,手指轻轻挠了一下顾淮文的掌心,“想。但是,糖葫芦也是垃圾食品吧?”
      “偶尔破例一次也不会怎么样。”顾淮文听到那个“想”字就抬腿牵着杨陶朝卖糖葫芦的老大爷走去了,“糖葫芦是甜的,压压惊。”
      杨陶笑了,答应一声,加快脚步跟上顾淮文的步伐。夜空皎洁,江面上依旧是灯火摇曳,人间烟火气如此美丽。
      顾淮文问杨陶想吃哪种糖葫芦,她看了一圈,有山楂的,有苹果的,还有梨的,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圈扁扁的糖葫芦。额,如果扁扁的勉强算作“葫芦”的话。
      “这串儿。”杨陶伸手把那串扁扁的糖葫芦摘下来,“这是最近变异的品种吗?”
      “北方一直都有。”老大爷笑呵呵的,“这孩子一看就没咋上北方来玩儿。”
      顾淮文也跟着笑,付了钱,便带着杨陶离开了。临近午夜,人越来越多,摩肩擦踵之间,杨陶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糖葫芦,顾淮文看那根尖尖的竹签子在杨陶眼睛周围晃悠,心里总觉得悬吊吊的,临时改变主意,不等焰火表演,先护着杨陶从人潮中撤离。
      杨陶只专心顾着眼前的糖葫芦,满心信赖地跟着顾淮文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置身于红塔电梯里。她不知道红塔有电梯,确切地说,她不知道红塔能上人。坐着透明电梯,看一层一层的商户,从眼前缓缓略过。
      “怎么店里都没什么人?”杨陶问顾淮文。
      “红塔七层以上都是VIP商户,里面基本实行会员制。不止现在,平时里面也没多少人。”
      “那他们怎么赚钱啊啊?”杨陶还挺担忧。
      “平常不接单,接单管一年。”顾淮文笑着说,“诶,你知道你手里的糖葫芦为什么是扁的吗?”
      杨陶满心以为这里面能有什么动人的传说,结果顾淮文笑眯眯地说:“一开始也是圆的,但圆的运起来占地方,小贩们就想了个招儿,拿脚板子把圆的山楂踩扁不就得了。所以你现在吃得津津有味的山楂,其实都是别人踩过的。”
      杨陶:“……”
      看看手里没吃完的糖葫芦,再看看比自己一个半头的顾淮文,杨陶面无表情地掐了一把顾淮文,只逮着手背上一点肉,转着圈儿地拧。
      顾淮文躲闪不及,干脆放任自流,任由杨陶跟牙尖嘴利的小猫儿似的掐他撒气。
      然后电梯门打开,杨陶目瞪口呆地看着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一家古董店会这么风骚,这么不走寻常路地立在市中心最高点,俯瞰人世繁华。
      于是,我们回到了本章开头。
      “你朋友是干什么的?”杨陶目瞪口呆,“他是在向我们展示他非凡的财力,还是在向我们宣告他无聊的生命?”
      顾淮文笑着说:“都有。无聊的有钱人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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