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侑安不睡觉

1、成为过往

　　你来时向光，身后有骄阳。
　　谨以此文赠予赖先生。——侑安
　　2018.04.09

　　摄影棚的闪光灯不断，林子豪从侧间走出来，面色铁青。
　　化妆师赶紧小跑过去给他补妆，看着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李可清多少有些好奇。
　　今天要完成品牌的平面广告摄影，还有十七八套衣服等着他拍版，可是他的表情十分僵硬，甚至有些不耐烦，摄影棚陷入了一种低压状态。
　　“可以给点表情吗？大家都很赶的。”
　　摄影师对他的不配合显然起了怒意，林子豪依旧恍若无闻。林子豪的助理对着摄影师躬了个身表示歉意，赶紧跑过去安抚林子豪的情绪。
　　小张跟了林子豪半年，第一次看见他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来，要安抚他但也无从下手。
　　他试图寻求在不远处选片的李可清的帮助，李可清对上了他的视线，只是那么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看着电脑显示器。
　　林子豪用毛巾盖在脸上躺在了拍摄用的长沙发上，小张连着叫了几声，他都没做应答。
　　摄影师是品牌方高薪请来的，被林子豪这幅模样气的不轻，收拾好家伙就要离开。几个化妆师被这架势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个。
　　一直在坐在李可清边上旁观的方颖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李可清，赶紧起身拦住摄影师。
　　李可清脸色发沉，放下鼠标，起身走到小张旁边，俯视躺在沙发上的林子豪。
　　“突然改变主意了？连粉丝都不要了？”
　　李可清话音刚落，小张先做出了反应，转头吃惊的看着她。
　　先不说李可清和林子豪在一起之后，李可清对他的百依百顺，光说是李可清本就在公司里出了名的好性子，小张是第一次听见她用这般淡薄的语气说话。
　　林子豪掀开了毛巾，直直盯着她，看见她的表情寡淡毫无波澜，他的眼神暗了暗。他坐起身，没有说话，化妆师赶紧上前补了下口红，摄影师也回到了原位等待开始工作。
　　方颖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冷笑了一下。方颖一直都不喜欢林子豪一副装腔作势的姿态。林子豪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习惯了被人吹捧的感觉，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可清的单方面付出。活该！
　　李可清一个星期前就递交了辞呈，主编劝了好几回，但她丝毫没有动摇。在协助这一个品牌广告拍摄完成后，她就要离开公司了。

　　“我不分手。”林子豪靠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这个素面朝天的女生。
　　李可清嘴角带着点生硬的笑，这段为了恋爱而谈恋爱的关系，早就到了结束的期限。
　　不知不觉，在一起都一年了。公司里好些个小姑娘崇拜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单凭林子豪优越的家庭条件，以及过人的长相就够让人羡慕的。
　　似乎，是吧。但是走出了这个宏伟的建筑大楼，林子豪是小有名气的时尚男模，她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上班族。没有任何联系，也不应该有。
　　李可清的胃一阵翻滚，脸色有些发白，最近经常加班加点工作，胃溃疡又犯了。林子豪的脸也不知道是生气的还是什么，嘴唇抿紧。

　　李可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的那天，林子豪去了邻市。
　　办公室的人在她的办公桌围了一圈，有舍不得的有惋惜这么个小姑娘的，更多的是八卦的。李可清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情绪，还化了个淡妆，和他们有说有笑的。
　　林子豪出外景回来，看见那张搬空了的桌子，握紧的拳头砸了一下又一下。

　　方颖临时得加班，晚了大半个小时才匆匆赶来，李可清坐在角落，看着中央舞台上年轻的驻唱歌手，出了神。来过几个打扮光鲜的男士，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识趣走开了。
　　面前的长岛冰茶见底了，起了点风，夜里有点凉了。
　　方颖穿着一条宝蓝色的绸面吊带裙，化了个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角落里的李可清，她进门就径直走到了中央舞台边上，招呼来驻唱，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可清加了两杯威士忌，林子豪喜欢喝威士忌，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爱好习惯就会慢慢迁移到自己身上。
　　李可清不爱喝酒，因为她有胃溃疡，喝过酒指定得难受好几天，可是她喜欢烈酒入喉带来的刺激感，足以麻痹她的感官。方颖坐在了她对面，盯着她，两人都不说话。
　　伴奏响起，依旧是那首熟悉的歌，处境不一样了，听起来有点不一样的味道。驻唱唱的《灰姑娘》不得不说是无可挑剔的音腔和韵律，只可惜少了阅历带来的烟火气。
　　李可清是从模特转型摄影师的，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南水乡女子，她的五官又掺了点北方人的硬挺，在一群宽眼皮瓜子脸樱桃唇高鼻梁的网红脸里倒是另有一番韵味。
　　李可清工作的这几年攒了一身好人缘，平日里都是一副温和文静的模样，不急不躁，做什么都特别有耐性。
　　方颖看着对面的人了，出了神，那么优秀的女孩，可惜没遇上个好的。
　　李可清抿了口威士忌，看着舞台那发呆。挨身几张桌子热闹得很，抽烟的高声谈笑，划拳的举酒把欢，唯独角落里这一桌格格不入。
　　人和人的关系，好像还是刚认识的时候，最纯洁。她记得，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帅气的吧台小哥端来了一碟子薯条，方颖朝他吹了个口哨，小哥也回了个媚眼。李可清收回了神绪，凝神在面前的薯条上，红唇一张一合，薯条一根接着一根。
　　没有哪个行业当真轻松自在的，也不是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就可以一帆风顺。
　　还是个模特的时候吧，每天都要限制热量摄入，除了大量的运动保持形体，火锅薯条冰淇淋什么的，碰都不能碰。后来转型了，又和林子豪在一起了，每天就是蹲健身房吃健身餐。
　　方颖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似乎是想透过那张素静白皙的脸找到些什么。
　　没有失恋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失业的彷徨无助，仿佛不曾失去过什么，亦或者是说她从未渴求过什么。
　　但是，越是平淡，她越是心疼。她陪着李可清走过来，她变了，变了好多好多。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是个爱说话爱笑的女孩子。她，以前是鲜活又明亮的一个人。

　　我试想过他的未来的生活，但不曾预见到有我模样，只能选择成为匆匆路过的行人，仰视他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