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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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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苏锦清负手而立,山间偶有小鸟飞过,留下清越鸣叫声。
走了半天,待她总算绕出那处蹩脚山林,心中已是略微气恼:她经年在山中玩闹,对林间地形很是清楚,平日哪会遇到这种走错路事情。
真是岂有此理。
忽听淙淙流水声,心头微动,忽感微渴,她便循着流水声找起水来。
走了一段不怎么平坦的路,转过一座小小的陡坡,一处水潭忽入视线。水潭不大却也不小,潭清见底,波光粼粼。
她撩起袖子蹲在水边就是一顿狂喝。
喝着喝着,她觉得不对劲了。
抬头看去,一人逆光而立,身姿挺拔,长发飞扬,被光线衬的很是耀眼。
苏锦清想了想,低头继续喝。
喝饱了,心里也有了算计。此时天色渐暗,需早早回宫。不过自己的贴身侍卫跑哪去了?刚刚自己不过是跑快了一点儿,怎么人就不知哪里去了呢......
她随便擦了擦嘴角,却见那原本还在不远处高高的站着的人身形微动。那人可能是见到自己要离开,从高处转身慢慢走下来。那小山虽不高,却是没什么太多落脚的地方,石头被泉水淋溅拂过,生出片片青苔,那人小心翼翼,才不至于打滑。
苏锦清站在另一侧观察一会儿,觉得此人行为谨慎,无须担心,可当她再次扫过一眼在那人面上,心中却狠狠的一赞。
绝色!
“不知姑娘哪里人?怎在此处落脚?”她很热心,展扇虚摇,一派芝兰玉树公子哥的模样。
那美人看了看她,没说话。
“在下今日下山游玩,可以与你结伴同行的。”
苏锦清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钟林山有个混世的公主谁不知道,最大的喜好就是扮成富家公子四处捉弄姑娘,名声坏透了。她婶婶恒王没少因为她的胡来给人家赔不是,可苏锦清就是不认错,还说什么帮人家提高警惕,让那些姑娘家知道,外表是不靠谱的云云,气的她婶婶连同那帮臣子差点一口气憋在那里抽剑劈了她。
被她坑怕了,家家拿着幅公主像警告自个家的孩子们:遇到此人,无需多礼,只管避开就是。故而全钟林山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认得她的。
眼下这姑娘见她不躲,说明两人从未见过。苏锦清难得见到这样的美人,观她气质,很是上品。忽的又生出捉弄人的心思,故而问了又问。
可那那美人对她的提议只摇摇头。
苏锦清犯嘀咕了:我三番两次示好,她却不做声答......难道......是个哑的?
可怜。
这下她连捉弄对方的心思都没有了。
“迷路了吗?”
对方愣了愣,而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宽慰对方说:“你别害怕,这山林我还算熟悉,你一个人不能四处乱走,可能会遇到危险。”
说话间,她从怀里抽出一方净帕,铺在手上,对对方说:“这样,你把你家位置写在这上面,我好送你。”
那美人看了看她,伸手就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苏锦清心头一震:“原来是丞相府。”
“好说,姑娘随我来吧。”
转身要走,苏锦清想了想,这位姑娘怕是没进过几次深山,想到这里,她又转身,将帕子一端捏在手里,对她说:“冒犯姑娘,你捏着另一头吧,山路直上直下的不太好走,别摔了。”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就捏住了另一端。
苏锦清放下心来,两人一前一后,走的不快不慢,苏锦清算了算:两人此刻沿着捷径走,也就小半柱香的时间就到大路了,那大路人来人往,丞相府就在不远的地方,都能看见匾额。到时候他与她告别,再折返宫中,正好能赶上吃晚饭,唉她真的好聪明。
走了一段路,果然人渐渐多了起来,路也好走起来。
后面的人还紧紧攥着帕子,苏锦清转身笑了笑:“姑娘可以松开帕子了。”
那美人点了点头,松开了紧紧攥着帕子的手。
“多谢。”有声音轻轻的,拂过苏锦清耳旁。
苏锦清愣了愣:“......你能说话?”
寂静。
她不好意思了:“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方也还是摇摇头。
苏锦清感到好没意思。
你要是早说话,还用那么费事么?
她想了想,试探的问了问:“姑娘,剩下的路你知道怎么走了么?”
对方点了点头。
苏锦清被对方的沉默式谈话方式累得不行,“既如此,在下不多叨扰,姑娘请便。”说完微微揖礼,当做告别。
可没走几步,身后轻轻一扯。
她回头望去:“姑娘还有事?”
那人自衣领口扯出一根细细的绕着五彩流苏的链子解下来,又放到苏锦清的手上,苏锦清看着链子简单别致又精美的样子,心头一紧。
这姑娘竟然这么傻的!
她以前扮男子捉弄人,无非图个乐子,却有不少姑娘上道的,这让她一度很是震惊。故而以往曲终人散时,她都会用真面目示人,顺便告知对方作为你个姑娘家的,我使点手段你就上道,你的行为多么不妥,你的想法观多么简单。
此刻已快分别,她决定将礼物退还,顺道将这个闺阁千金痛斥一顿,叫她毕生难忘。
正要开口,就见自己的皇宫侍卫满脸怨气朝自己奔来。
侍卫身着宫中服饰,图徽明显。苏锦清担心身份被戳穿,连连喊糟,什么都顾不得,赶忙跑路。
她人走远,这边有侍卫模样的人悄然立在黎非身边。
“公子,该回去了。”
此时一直被误认作女子的人安静的站在原地,还在看着苏锦清消失的地方。
“你知道她是谁么?”
侍卫听见他轻轻的疑问,低了低头:“是咱们皇城的大公主......”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您最好离她远一些。”
被称为公子的人想了想,没说什么。
“您把您母亲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送给她,改日,最好还是找个理由要回来......”
正说着,就见那人安静的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走了起来。
侍卫赶忙收声,紧紧跟在那人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很快消失在往来不断的人群中。
回到皇宫已是晚上,苏锦清因为回宫晚了,又被罚跪了小半个时辰。
她朝那个一脸怨气捉自己回来的侍卫咧嘴乐一乐,那侍卫闭上眼睛满脸“算了就这样吧别计较不能动手劈她”的表情。
隔日恒王下了朝,回宫时刚好遇见跟她问安的苏锦清。恒王走后,苏锦清回味一会儿,婶婶的那眼神有点不对啊。
过了几日,恒王拉着她的手,“丞相家的公子你见过么?”
“不曾。”
“丞相年岁大了,就这么一个小外孙,很宠他。那公子品貌无双,和你年纪相仿,哦对了,长你半岁。”
苏锦清点点头:“如此,真是........”
话没说完,苏锦清噗的一声捧腹“哈哈哈...........”
说真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笑......
婶子投来静静地目光,苏锦清一个激灵:“是锦清冒犯了您,请继续。”
恒王没个好脸色看她:“昨日,丞相向我们这边请婚。”
苏锦清站定,怒骂:“请婚?我皇妹妹才多大呀请婚?!是先订下吗?”
恒王看她半响:“是你。”
“我?我这一个月一直在皇宫,也没机会得罪他呀,他干嘛坑我妹妹?”
恒王沉默了。
苏锦清忽的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那什么,婶婶,这两日,我打算去祁衡走走。”
恒王叹气。
两天后,苏锦清背着一个鼓鼓的行囊,悄悄骑马跑了。
这一跑,就是两年。
两年之后,等苏锦清在钟林山皇城长长的宫道上再遇丞相时,老人花白的胡子在看见她之后被吹得上了天。
彼时她经祁衡一游,本已乏力乏心,不想婶婶又让她游历来仪。
临走前,重病中的皇妹在床上半躺着,扯了她的手,哭着不忍再与她分别:“阿姐又要游历它国,又要多久啊?”
月半中天,灯影绰绰,屋外不时可听得蛐蛐叫声。
“我又不是一去不返,你何必哭泣?”苏锦清心头喟叹,拿她这个妹妹没辙,拿帕子给她擦脸。
“阿姐,你当真不想和丞相公子结姻缘么?”
都两年过去了,苏锦清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笑了笑:“小小年纪说什么呢?”
小公主不乐意了:“阿姐傻,听闻那丞相公子品貌无双,多少人盼着,难得丞相请婚,何必推辞呢?”
苏锦清终是不忍心:“你这孩子,殊不知人心难测,真情难得。这世上,外表可见,不易见的,是人心。”
小公主不服:“他若打定主意只对你好,纵然心思深沉难测也是难得。”
苏锦清起身拨了拨灯芯,“你这丫头,还真是......。”
苏锦清坐回远处看了看她:“傻妹妹,你这性子,叫姐姐好担心。”
小公主被她几句话绕的有些蒙,“阿姐你真是的,这样活着多没意思。何况不接触的话,你哪知道那人怎么样?”
苏锦清乐了:“你这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小公主打了个哈欠还待说什么,苏锦清笑了笑:“不要与我讲了,早点睡吧,困成这样。”
“阿姐真没意思。”
苏锦清又乐了:“嗯好,阿姐没意思,你去梦里玩吧。”
说完向身后宫人示意,宫人会意,掌扇摇凉。
走出殿去,苏锦清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抻了个懒腰。
“唉。又要远行。”
她撇撇嘴,深深地为自己这一双多磨难的脚感到心疼。
宫中多芍药,阵阵清香使她心旷神怡。
拐角的地方,一角锦衣华缎瞬间闪过,消失在黑夜中。苏锦清皱了皱眉,今夜宴请百官,不会是谁走错了路吧......不过眼下她困得不行,也只是寻思着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其他动静,也就没太在意。
横竖哪都有宫人指路,苏锦清没再费神想这事,便举步离开了。
宫墙拐角处,一宫人挑着灯,瞄了瞄那头,低着头朝身边的贵人轻声道:“黎公子,公主人已经走远了。”
那贵人眉眼绝色,眸下一点红朱砂:“嗯。”
宫人歪着头又看过去一眼:“公主这两年游历回来,风姿越发出众了。”
“公子也真是的,您只站在远处看着也不是办法。听说公主不日就又要动身去来仪了,何不趁现在上前与她说说话?要是公主瞧见了您,指不定就......”
那贵人抚了抚墨发:“不要多言,我们回去吧。”
宫人恭恭敬敬:“是。”
灯影绰绰,消失在雕廊玉柱间,期间微风阵阵,有芍药花不时间随风起舞,凋下几片艳丽花瓣朝那人消失方向涌去。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