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星雪的日记》斗笠羽扇

113、2016年9月15日 周四

　　《秦王扫六合》的剧本基本写完了，但我还是不满意，欠缺太多了，果然不能单凭听肖遥老师说，有时间得跑西安一趟。
　　“今天中秋，你就吃点水果权当过节吧，毕竟是个庆丰收的节日。”王小玉医生切了点芒果给我，我道了个谢：“小时候吃了回水果月饼，想念了挺久，不敢跟家里人要，因为以为挺贵的，后来才知道也不是贵得买不起，可是我却不能吃。是不是我注定想要的都得不到，得到时却不想要？”“照你这说法，你就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了。不过月有阴晴圆缺，所愿向来难得全，你放宽点心。话说，既然你认识日影星光了，能帮我小堂妹要个签名照吗？”“嗯？日影星光？哦，他们呀，好呀，到时候我问问。他们真有那么红吗？”“或许吧，运气挺好的小屁孩。说起来，你们这些00后可碰上了个好时代，这80、90的明星才刚登上屏幕，你们00后就上窜下跳的，一会儿来个‘最少年’，又来个日影星光。”“最少年？”“你不知道吗？日影星光和最少年可都是当红的少年流量明星团体，也是彼此的对手。听闻日影星光是仿最少年而生，不过最少年近来却波折颇多，甚至闹出了解散的传闻。”“嘻嘻，小玉医生也是个贪小鲜肉的啊，对他们这么了解。”“当然，这年头谁不喜欢鲜嫩的。话说回来，我看老是来瞧你的那苏少、陈文锦也不错呀，光一个苏少就比日影星他们有个性得多。”“您觉着他们需要靠脸吃饭吗？”
　　说笑完，王医生下班去了，我本打算早点睡的，可是睡不着，看着墙上灰白的月光，恍惚间忆起那一年不知什么日月的事，那个亭子里灯光璀璨，隔离了阑珊夜色，他就那么一身浅白衬衣坐在那，说他是疲倦的归家人，却正襟危坐；说他是严谨的工作狂，却清风翻书。他说：“皆说月色扰人，你认为是我搅了月色，还是月色搅了我？”我顿时脸一抽，直讽道：“我只听说过庸人多自扰，您像是个庸人吗？”仲俊骐扯了个微笑，突然思绪远飘道：“在车窗上我看见一个男孩，挂着血流，站着；透过车窗，我看见她仿佛在求救，也仿佛在确认我的安全，一直看着我……其实我救得了她的，我是来得及救她的，可我就只在那儿站着、看着，看着她眼晴一点点丧失求救的光芒，看着她失望至极地走近死亡，看着她恍如回忆又如期待般地死去，走去另一个世界。我忘了，忘了那一刻自己是看见了死亡的快感，还是事不关己的心态。而今天，现在，皆说明月托思，这一世月华里我想起了这件事，突然有点想念这位我的姑姑，也想到了你。何其相似，接近了死亡的你们。”他依旧微笑着，笑得温柔也微妙，却让我脊背发冷，我强作镇定：“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仲俊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但我有这个资本，不是吗？你后面应该也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他道出我的意思，渐渐落下了嘴角，平静地看回天上那轮孤月。我们何时如此了解了对方的心思？这个发现在那刻让我万分惊恐，也让我五味杂陈。
　　这是不是表明我在那时甚至更早就喜欢上他了？毕竟都说，往往开始研究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这农历八月十五的月亮虽未圆满，却也可以满室月华，真如他所言，月色扰人。也如其所言，明月托思。
　　璀璨灯光打在他身上，我如小说中的女主般，看见了所谓的落寞，他说：“我是真的想你了，一直在想，想你死的时候我还可不可以那么事不关己，想我到底能不能还清欠你的？或许你死了，我依旧毫无波澜，不管还不还得清，你都不在。生而为我，背着罪罚而活，这是我的生存基础。小雪，我是真的好想你，即便你就在这里，在这个一世月华里，明月托思，我是可以想你的对吧。”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去掉无情后的可怜和可悲，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我不会再手足无措，虽然怜悯和厌恶在心里交织，我到底比他心软得很。我滴下了泪：“你刚刚说车窗、死去的姑姑、流血的你，那我可以认为你遭遇过车祸吧。我只想问为什么不是你？”“你知道的，因为我是仲俊骐，我不想死，我贪心。小雪，我不能死，我贪心，所以即便夺了你的命，我也要夺了你的爱、你的人。陈文锦既然能吸引你的目光，我就要让他失去这个能力。小雪，你要怪就怪我喜欢上了你。在这个亭子里，我一个人坐了好多回，辉叔公在被我遣走过，也留下过，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好不容易扯进个垫背的，我不会放掉。”我再也撑不住了，跪在他身边，咳出血来。他有条不紊地给我治疗，像个医生，也像个伴我多年的老伴，一切都那么无情地熟练。
　　所以我让他治疗，却也求死：“放过我们吧，让我们都解脱了吧。”他顿了顿：“别说傻话，多陪陪我。姑姑死的时候，我看着，所以能不能延迟下，再延迟下我看着你死去的时间，起码不是在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是真的累了。”他说完，带着我回了房。而我看着那座渐行渐远、灯光阑珊的亭子映衬着天上的孤月，忆起他第一次去掉无情后的可怜和可悲。
　　在灯光璀璨的办公室里，被妒火笼罩的他不管我的悲痛，只是告诉我：“因为我不能死，所以夺了你的命；因为我贪心，所以在发现你身边有这么一个陈文锦之后，我就得赶走这个恶心的家伙。只是赶走，够便宜他的了。”“仲俊骐！他，他只是我同学！”“那你在吵什么？我给了他爸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公司老总身份，让他一家子在优雅的英国当富豪，我费了一大笔钱养着他，只为在你身边看不见他的身影，我花费的是你永远也给不了他同时也是你们都赔不起我的，他都未曾不满，你又不满什么！”“因为他现在是我的唯一，而你却羞辱了他，可以了吗？你满意了吗？”仲俊骐瞬间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要掐死我，我没有挣扎，可笑又可悲地看着他。就在我庆幸却又害怕他终于要杀了我的时候，他突然摁我在办公桌上：“想死，沒那么容易！”我害怕极了……到最后，幸亏什么也没发生，他抱着我，让我涕泪湿了他的衬衣，也让他自己的泪湿了我因疾病而褐黄的头发，他哭着说：“我想要的你抵抗不了。”然后我们就这么坐了大半天，我麻木了：“你……”“别说了，不要再让我失控，别让我在成年前伤害你好不好？他们不会知道我记得，我一直记得商场上的那些游戏人生，一代也好，二代也罢，乃至三四五辈人。他们把我试验成天才，两岁起就带我混迹商场，那些肥头大耳围在姑姑身边，那些八卦贵妇掐着我的脸，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他们把我试验成天才，我接手天宏、创建帝都，肆无忌惮地浪费所有能力，只是因为我一直记得。我不要跟他们一样，我要的是掌控这个世界，玩弄这个乱七八糟的天下，任何人任何东西都别想逃、别想违反。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是非成败、功赏罪罚是我的生存基础，我一力承担，就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会永远坐在帝都最高最广的办公室里，在这里它是那么高那么广，我一个人就这么过着，看着，好累，也得累着。我好累，小雪，我累了，所以别让我一个人，哪怕只有这么一会儿，求你了，求求你。”
　　亭子渐行渐远，璀璨的光亮逐渐融入黑暗，灰白月色愈加白亮，我摸掉眼里的泪，愈发思念着他，他是否还是一个人？无论是非对错，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个团圆之夜，他是否还是一个人？小骐，你在哪？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