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烟斋》小女无茗

1、拾烟梦起

　　楔子：
　　“瑶儿，你昨日偷看为师织梦了？”
　　“师父……真的会幸福吗？他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的血液都流尽了……师父，他们是不是死了？”
　　“他们还活着，活在梦里了。这是他们自愿的。”
　　“为什么……”
　　“情。”

　　第一章：
　　日头方出，相国府大大小小的丫鬟，守卫围在相国公厢房外。三日的大雪还没化尽，众人干等着一口气不敢出。总管抬起袖口，不时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再看相爷的房门依旧掩饰紧闭，唯有一只蜡烛顽强支撑着，幽幽透出一丝光影。
　　他们的老爷，也就是当今圣上亲奉的相国公，两月前突发旧疾，找遍楚国名医皆无药可治。
　　无可奈何，听闻国公祖上曾与灵山十巫有交集，抱着试试的心态，年过八旬的祖奶奶亲自带着一干人，携万两黄金，一路磕着头走上灵山。
　　楚国灵山十巫，世人皆知。
　　听闻太祖时带兵打战，太祖身负剧毒奄奄一息，误入灵山脚下，众人困在其中，找不到出口。雨后天方亮，突见一束刺眼白光从天外照来，众人掩袖。光弱去，一位如玉公子从云雾中走来，额头一点梅，好似天外来的仙人。
　　将军着急问其出路，他却笑而不语，只在周遭走了一圈，后随云雾褪去，消失不见。
　　众人迷惑之时，眼前显出一条悠长的曲水，直直通往光亮的地方。众人欣喜若狂，顺着水路成功走出灵山，一路取瓢饮了几口曲水，只觉分外甘甜。
　　说来奇怪，自那以后太祖的剧毒散尽，身体大好，连太医也解释不清。
　　此后，这个故事在九州各地传开，灵山十巫更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回到那日，祖奶奶带着众人也上了灵山，只是绕山走了几遭也未见楼宇人烟，众人唉声叹气。老祖母担心相爷安危，决定回府。未料方下半山腰杀出一伙子强盗强盗，万两黄金洗劫一空。
　　老祖母坐在地上抹眼泪，忽而晕厥而去。醒来时，异常清明。听侍女说是一位白衣姑娘路过，三两下功夫，她便恢复了气血。老祖母惊觉，忙让人追上去。
　　果不其然，此人正是灵山上十巫之一。巫姑“瑶姬”。

　　仙姑来时只带着一支玉笛，另一只花狸猫在身后跟着。一袭白裳绸罗，素纱遮面，青丝及腰，徐徐踏入相国府，自带一股子仙气，让人不觉赞叹。
　　三日鹅毛大雪，众人屏息凝视站在严冬下等待。只看着那只微弱的烛光挣扎燃动，互相搓手取暖。
　　忽而，屋内传来声响，小桃破门而出，喜极而泣。“醒了，相爷醒了！”
　　众人一愣，欢呼雀跃。纷纷跪拜磕头，直喊：“仙姑高明！仙姑高明！……”

　　“仙姑妙手回春，救了孙儿的命，乃是相府的大恩人啊！”屋内，老祖母放下拐杖，连连要跪下来。
　　瑶姬一双嫩如水葱般的手，自绸缎中滑出来，扶起老祖母。素纱微微拂动，那一抹惹人的唇红隐隐浮现。“祖母快请起，医者理当如此。”随即看向依旧虚弱的相国公，道：“相爷还需好生修养，不出十日，大好。”
　　老祖母红着眼睛，抹去喜悦的眼泪。“好！好！”，她拉着瑶姬的手久久不肯放下。“来人，快！摆好宴席，另取百两黄金。”
　　瑶姬推去老祖母的手，嘴角溢出浅浅的笑意。她望向窗外，只见新雪填满枝头，若有所思。
　　大家都不知道仙姑要做什么，也不敢妄加揣测，只看着她一连串动作，悄无声息。
　　瑶姬取下狐白披肩，依依系好，罢了，似一阵清风，出了门。花狸猫似乎见惯了场面，做足了架势，傲气的跟在身后，在雪地上踩出一朵朵梅花。
　　就这样痴痴的望着她走出相府，没人上去阻拦她。天上零星飘下几片雪花，盘旋落在身侧，青丝拂动，落地生烟，好一幅景色。

　　灵山脚下（酒楼）

　　“砰！”
　　“话说这瑶姬神女的传说，可就久远得去了，诸位可想听？”
　　“想！”
　　“想！”
　　“先生快讲！”
　　……
　　此时茶社的老板，听着外面嚷嚷的声音，手里数着堆积的银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们这家灵山脚下的茶社，生意一直惨淡。这几日恰闻灵山上的“巫姑”上师要下山为蓬莱岛的“巫即”老人家祝寿。茶楼里霎时流言四起，他掐准了商机，请来一个说书先生，果不其然茶楼日日满座，听书的人一直排到了后西街。
　　灵山“十巫”普天是出了名的！历来天子出行碰上都要礼让，这分量可想而知。
　　“巫姑瑶姬”被尊为上师，是十巫中唯一的女子。她八岁继承巫姑之位，传闻不仅容貌倾城，双瞳一眼就能摄人心魂，看透人的前尘后世，相当了得。
　　往常只听得别人杜撰，那瑶姬素来只呆在灵山上，别说容貌，连根头发丝都没看见过，让人好生惋惜。这次爆炸性的新闻传播开来，穷人家也不吝啬这一二两银子，纷纷赶来听戏。
　　说书先生长得一副圆脸，瞪大着一双眼珠子上下转悠，搞得神乎其神。
　　“这上古瑶姬，可大有来头！ 传说她是炎帝之女。炎帝有四个女儿，最喜欢的就是瑶姬。不仅仅是她的聪明善良。《神女赋》说：“其相无双，其美无极”，连毛嫱、西施这样的美女都掩面遮羞、自愧不如啊。”
　　“可就这样的美人，出嫁前却离奇大病而亡。”
　　底下一片唏嘘之音。他讲得更起劲了。
　　“这瑶姬可不是一般人，就算死了，她的香魂飘到姑瑶山上化作了瑶草。这瑶草在姑瑶山吸收日月精华，还修炼成了人形，就是世代的巫山神女瑶姬。”
　　这会子，底下的人也开始纷纷讨论起来。
　　“听闻巫姑一出生就带着未嫁而亡的诅咒，也不知是真是假！”
　　“怪不得，我娘说世代巫姑都是孤身终老。”
　　“哎，可惜了。”
　　“老三，你这几天日日守在灵山脚下，可有见到仙姑。”
　　“哪那么容易，连个影子都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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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分明是瞎编！”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二郎，坐在最里侧的茶桌上，鼓着腮帮子很是不满。
　　说话声大了些，茶楼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说小儿，说出来怕你不信。先生我小时候可是亲眼见过仙姑的。祖上和仙姑还颇有交情，仙姑的事情我自然知晓的多，你可别胡说。”
　　少年郎听得很是不满，放下手中的瓜子刚要起来理论。
　　“喵~”一只花狸猫跳上了茶桌。
　　少年郎抬起头，眼底的火霎时化作了水，一声“师”出口，又咽了下去。
　　那声音宛若天山上的灵泉，冰冰凉凉的，却能品出甘甜的滋味。
　　“罗儿，寿宴将至，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