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变爱情童话》容唳鸣

10、小鹰阿楚

　　一年春末夏初，在云南的一个森林的旁边的简单木屋里，一只猎鹰海东青生下了一双子女。
　　一个星期后，两个小家伙都睁开了眼睛，一只一切正常，而另一只什么也看不到，是只天生的盲鹰。
　　这以后怎么狩猎呢？
　　主人十分生气，就在这天夜里，当妈妈睡觉的时候，便将这只盲鹰偷偷的扔到了屋外的石头缝里。
　　虽已是初夏，然大山之中依然有点寒微，加上夜深，露水打在身上浸透了绒毛，冻得小鹰直哆嗦，便不停的发出叽叽的嘶叫。然而，夜非常辽阔和虚空，似乎谁也听不到。
　　这便是她第一次遭受遗弃！
　　在她幼小的心里，这一切她都是很难明白，她只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遗弃她呢？
　　一只觅食的猫头鹰经过这里，她如电的目光一下就锁定了石头缝里蹒跚挣扎、却找不到自己家在哪里的小鹰。
　　最初，她只以为是一只小山鼠，等她冲过去疾利的伸出爪子捕捉时，才发现这小东西毫无防范意识，连逃跑的能力也没有。被自己握在爪中是那样的孱弱、可怜。
　　猫头鹰把它带回树洞，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喂养，并给她取了个漂亮的名字——阿楚。
　　而且，阿楚给猫头鹰全家带来了幸运，不久，猫头鹰妈妈又为她生了个弟弟，于是，也就更宠爱她。
　　阿楚在慈祥而善良的猫头鹰妈妈的精心照料下，渐渐长出了羽毛。
　　但是，很快，又一次更大的不幸降临到她身上——
　　虽然，白天和黑夜对阿楚来说没有什么分别，但她是海东青家族，由于基因不同，她只适合白天进食，因此身体十分虚弱，一不小心就让她染上了“软翅症”和“禽流感”。
　　猫头鹰妈妈听说这种病治不了，而且极易传染，便忧郁了好多个夜晚……
　　这天猫头鹰妈妈用枯叶为阿楚缝制了一件新棉袄，并为她准备了一些小鼠、小蛙、杂粮，说是和爸爸弟弟一起去一个比较遥远的地方去打猎，便在那天夜里离开了她。
　　东西吃完了，还不见他们回来阿楚担心起他们的安危——“妈妈是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遇上了猎人？”
　　又坚持了两天，阿楚饿得不行了，便只得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她在洞里摸来摸去，树洞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这时，她才知道猫头鹰妈妈是不会回来了，她们已经搬了家！
　　但是，阿楚还是不肯相信这事实，她坐在树洞口开始流泪、开始低低的哭叫：“妈妈，你们都在哪里？我爱你们，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为什么要扔下我，是小楚不乖吗？……”
　　她的声音回荡在山谷，越来越微弱，直到晕死过去……
　　一只老鹰因为儿子过生日，为他寻找礼物而发现了阿楚。
　　当他把阿楚送给儿子做糕点时，儿子要求救活这个可怜的妹妹。
　　阿楚苏醒过来时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身在何处，不由大声呼喊着妈妈。
　　老鹰和蔼地道：“孩子，别怕，我就是你妈妈呀！”
　　阿楚摸着老鹰勾勾的嘴和小小的头恐慌地说：“不是，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头很大，眼睛很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老鹰摇摇头，只好答应第二天送她回家，并替她去寻找妈妈，她才停止了哭闹，但也不和老鹰说话。哪怕小老鹰哥哥使尽招数想逗她开心，她都不言不语。
　　第二天老鹰按照阿楚的描述找到了猫头鹰夫妇，并半抓半请的把他们弄到了老鹰的巢中。
　　阿楚一听到妈妈的声音，便扑到她怀里道：“妈妈，这些天你们去哪里了？快点带我离开这，我要回家!”
　　猫头鹰妈妈哽咽着道：“我可怜的孩子，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我这就带你回家。”
　　为此，猫头鹰妈妈和爸爸吵了一架，妈妈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看孩子多可怜，以后就让我和她在一起，要传染先传染我好啦！”
　　就这样阿楚过了几天开心的日子，是她出生以来感到最幸福的，有妈妈陪着，替她梳羽毛，给她讲故事，因此，阿楚低低地唱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嗓音是如此的沙哑，但是她还是要用荒芜的喉咙尽情的表达对妈妈的感激。
　　妈妈夸她唱得好，还鼓励她好好的唱，以后做个鸟类歌手。
　　但是，不久妈妈在一个风雨之夜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说是夜里羽毛被雨淋湿，在一棵树上晒翅时被猎人发现，放海东青把她啄死了。
　　妈妈死后，爸爸很快又娶了后妈。后妈说不上恶毒，也不见得善良。她一飞进这个树洞就逼猫头鹰爸爸把这讨厌的家伙弄走，要是万一传染给她如何是好。因为他马上就要下蛋了，又只有整天呆在树洞里。
　　考虑再三猫头鹰爸爸狠下心来，骗她说：“听说啄木鸟和白头雕很会治病，让我背你去……”
　　阿楚什么都明白，她怎么也不答应，便流着泪说：“爸爸，我知道你在骗我，你是想把我扔掉，妈妈曾说过啄木鸟只会给树治病，白头雕远在海边，我不去，我知道自己会死的，你让我有多少天活多少天吧”
　　此时，她又想起了妈妈，便更加伤心。
　　新妈妈冲过来猛的啄了她一口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啄死你……”
　　猫头鹰爸爸趁机背起她便跑……
　　爸爸哄着她道：“他们不能治，人类总能治，听说杨利伟都能飞到天上去了，比我们鸟类谁都飞得高。”
　　于是，便给她讲人类，听得阿楚羡慕极了，爸爸便借机安慰她道：“只要找到人类这病算什么，治好了这病再治眼睛，全治好了，你就可以和我们一样在蓝天上飞翔了！”
　　接着，又给她讲蓝天有多蓝，白云有多白，从天上看地下，河流象一根飘带……
　　这很快让阿楚看到了希望，因此开心的笑了，愉快地跟着猫头鹰爸爸上路！
　　她们来到一个悬崖边。
　　爸爸说：“已经看到了一个村庄，那就是人类的房子。”但马上又惊恐地道：“糟糕，一只鹫奔过来了。”说着便把阿楚放在石头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冲了出去。
　　阿楚仿佛真的听到了鹫鸣和撕斗声，她不免为爸爸担心起来，但是那声音不久便消失了，可怎么也不见爸爸回来。
　　天完全黑下来了，石板有点凉了，阿楚开始呼喊，但是回答她的只有远处的松涛和石壁的回音。
　　阿楚原以为爸爸被鹰啄死，但后来想起——天都黑了鹫早已归巢，纵使有那么一只，猫头鹰爸爸打不过，但逃走的机会还是有的。
　　阿楚开始焦急……
　　这时候，阿楚独自孤清清的坐在悬崖边，心里无比悲凄和绝望，她知道爸爸已经不会来了，自己又一次被遗弃！
　　她又想起了妈妈。
　　崖石越来越硬，夜越来越凉，阿楚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山谷——
　　“你们都是骗子，全世界都是骗子……妈妈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带我回家……”
　　深夜刮起了大风，接着下起了暴雨，在暴风雨中犹能闻到阿楚的呼喊，然后声音渐渐微弱，直到最后消失在这崇山峻岭之间、消失在冷硬的悬崖之上，消失在黑暗的尘寰之中……
　　清晨，阳光依然是那样的明媚。雨后的森林和石壁都被大雨清洗过了，显得格外纯净。
　　在悬崖下面的一条山溪边静静地躺着阿楚湿漉漉的身体，她的双翅伸展、嘴巴半张着几片羽毛散落在旁边，被山风吹起，又被草尖钩留，在阳光下活泼的跳动着。
　　在山风和流水的祝福中，阿楚的灵魂脱离了苦难回归了大地！

　　九变2007年8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