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王一鸵

33、第 33 章

　　肖子逸的手机在兜里响了不下五次，高光拖着最后一节颗将上周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肖子逸也不敢把手机拿出来，上次任采同学拿出手机晃了一下，下课就被叫到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
　　“函数公示现在都已经那么明显的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有人错，就这种类型的题说了不下十遍，到现在都不长记性！最后一道题公式错的都给我抄写五十遍，下课。”
　　高光踏出教室，旁边班长就趴在了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哎......”
　　肖子逸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看未读消息。
　　“阿肖......”
　　“阿肖啊。”
　　“阿肖。”
　　“阿肖，我想你了。”
　　邹军差不多在医院躺了两个礼拜了，他现在几乎能够撑着拐奔走于各个楼层以及小花园，上次还想杵着拐和楼下的两个小孩踢足球，被肖子逸强制着按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闲的慌。
　　“阿肖。”
　　邹军的消息又过来了。
　　“我说我想你了。”
　　说实在的肖子逸看见这几个字鸡皮疙瘩简直掉了一地，不知道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会不会着么腻歪，反正邹军就会时常说，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会想吧。
　　肖子逸其实也会想邹军，很多时候。这种感觉也说不清楚，上课走神的时候回想；和宋萌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回想；上游泳课的时候回想。
　　很多很多时候都会想......
　　“嗯，我知道了。”肖子逸回了消息。
　　“肖子逸，肖子逸！”
　　肖子逸回过神，李果手里拿着卷子喊他。
　　“你看什么呢？喊你半天了。”
　　“没什么.....”
　　“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是这么写的吗？”李果把卷子拿给他看。
　　“你看这儿，应该连这条辅助线......”

　　“好球！”邹军坐在椅子上看着小朋友踢球，鼓了鼓掌。
　　闲！太闲了！简直想要仰天长啸五分钟，啥时候才能出院啊！！！
　　足球滚到他脚跟前，邹军捡起来那只手上来回抛，两个小朋友围着他抢球，邹军把手举过头顶，任两个小朋友来回蹦跶就是碰不到球。
　　“还给我！”小朋友A似乎有点生气了。
　　“这样吧，你抢到球我就给你。”邹军挑着眉说，“不，你碰到球我就给你！”
　　两个小孩瞪着他，邹军举着球的手居高不下。眼看着两个小孩就要哭鼻子了，一双手抢过邹军手里的球，还给两个小朋友。
　　“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肖子逸站在他的身后说。
　　“我这不是闲得慌嘛。”邹军看着两个小孩瞪了他一眼，跑开了，“有的人又不理我。”
　　肖子逸笑了一下，坐到他旁边：“你自己下来的？”
　　“可不是吗，有的人又不管我。”邹军低头掏出手里开始划啦。
　　“你有完没完了？”肖子逸啧一声，“是不是还要我哄你啊？”
　　邹军望着他不说话。眼神的意思大概是，快点哄老子啊！
　　“走吧，我们回去啦，男朋友！”肖子逸伸手拉他。
　　邹军没憋住笑，伸手在肖子逸的手指上捏了一下，借着肖子逸的劲儿站了起来，手搭在肖子逸肩膀上往前绷着走。
　　“你晚上就在这儿陪我呗。”邹军说。
　　“不行。”肖子逸说。
　　“哎，我有情绪了啊！”邹军在肖子逸的腰上捏了一把。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在地上？”肖子逸瞪他。
　　“行.....你厉害！惹不起。”邹军冲着肖子逸竖大拇指，单腿蹦着往电梯口走。

　　“我他妈的说了，今天谁都不要想走出这个门！你们几个□□崽子都他妈给老子等着坐牢吧！”
　　肖子逸扶着邹军刚走进医院大厅就看将周围围了一帮人，从门口滴下来的血迹一直滴到了急诊室门口。
　　“我弟弟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他妈弄死你们！”
　　人群嘈杂的攒动，谩骂，指责声，议论声把整个大厅塞得水泄不通。肖子逸扶着邹军想要快速走过这个地方，生怕来来回回的人把邹军打折石膏的脚碰着。
　　从肖亚申出场的姿势来看，他大概是被人一脚踹出来的，整个人踉跄着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扑了出来。
　　手里不是道沾的谁的血，埋着的脑袋，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得一直颤栗。
　　“我他妈今天弄死你！”打人的那人随手抄起不知道是谁放在旁边的餐盒，连汤带盒全部扣在了肖亚申的脑袋上。
　　满地一片狼藉。
　　汤汁顺着肖亚申的头发往下滴，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实在不忍心看，打人的嘴里骂骂咧咧的还要动手，被赶来的保安和医护人员给拦了下来。
　　肖亚申撑着地站起来，手里的血迹在地上映出一片血迹。肖子逸看着他缩着脖子不住地颤栗忍不住想上前，被邹军拦住了。
　　“给你爷爷打电话吧。”邹军说，“你现在过去也没用，估计他这次闯的祸不小。”
　　“......”肖子逸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老头打电话。
　　老头听了倒是没说什么，肖子逸听见老太太在旁边一直不停的喊，快给孩子他爸打电话。
　　肖亚申靠在墙上，打人的被暂时请到了急诊室的办公室，保安指挥围观的人散场。肖子逸扶着邹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才朝他走了过去。
　　肖子逸递给他纸巾，肖亚申看了一眼没有接。
　　他看着自己手上已经干枯的血迹，伸手使劲的在手上搓着，想要搓掉上面血迹，奈何却搓不干净，手指上，指甲里都是。
　　肖亚申的手不停的颤抖，来回在掌心搓着，指尖开始泛白。
　　肖子逸靠在肖亚申的旁边，地上的血迹在刚刚的慌乱之后被踩得乱七八糟。
　　关于肖亚申怎么会这个样子，肖子逸不知道怎样开口问。毕竟他和肖亚申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好，连一般都说不上。
　　如果不是生长在血液里无法抹去的血缘关系，他可能在刚才吵杂的情况下会当做视而不见。
　　邹军大刀金马的坐在椅子上，来来往往的人走过，肖亚申和肖子逸都还是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没有变过。
　　肖亚申迟早会出事儿。
　　这事儿，以前邹军就和宋萌萌说过，因为肖亚申人傻，怂，背地里胆子阴着大。成天都妄想着坐着特立独行的事情，用幼稚霸道无厘头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傻逼青春期。
　　宋萌萌叫人揍他那一回算是警告，也算是变相的想要提醒一下他，但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并没有什么用。
　　邹军掏出手机找人问了一下肖亚申的具体情况，不到两分钟宋萌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事儿是真的弄大了，我觉得你还是告诉肖子逸不要管。”宋萌萌说，“肖亚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人家赌上了，输的精光。丫跑了好几天了，他们班上的说人都已经打电话到了他们班主任哪里去了，威胁他们班主任把人交出来。”
　　“对方已经找人堵了他好几天了，学校门口每天放学都有人守着。”
　　“估计他就是找人借了高利贷，身份证信息全部都压在对方那里。这货脑子也有缺，丫担保人的电话居然是留的他班主任的电话。”
　　“他们班主任已经通知他们家长了，说是也好几天没回家了，刚刚才知道在医院，现在正往医院赶呢。”
　　邹军朝肖亚申的方向看了一眼。
　　“军儿。”宋萌萌接着说，“他这次说好听点是过失伤人，但是高利贷这事儿就足够让他混不下去了。林育找他哥打听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放高利贷的这帮人不是好惹的，你让肖子逸别和他走的太近。这里面的水太深，咱们都是学生这事儿咱们不能管，也管不起......”
　　“知道”邹军说。
　　他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情有多麻烦，肖子逸和肖亚申不对盘，但是架不住肖子逸这人心软，也许在他眼中只是递一张纸巾那么简单，但是在放高利贷的人眼里就是要到钱的突破口......
　　可以用任何方式拿到钱的突破口......

　　肖亚申爸爸来的时候肩膀在医院大门的玻璃门上狠狠的撞了一下，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回响。
　　“人呢？”肖亚申爸转着脑袋看，一手撸着袖子，来势汹汹，“我他妈的今天不打死你个狗日的！”
　　“人呢！”
　　肖子逸站直了身子，靠了一会脊柱都开始发麻。
　　肖亚申像是没知觉似的，靠在墙上，身上不漏痕迹的发抖。
　　肖亚申他爸看见他，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两耳光，肖子逸在旁边都能感觉到这两巴掌扇在脸上的动静，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他妈的打死你！”他爸抓着肖亚申的领子，将靠在墙上的肖亚申提了个转。
　　“老子今天打不死你！”说着又一脚把肖亚申踹在地上。
　　肖亚申就趴在刚刚滴在地上的一滩血上，手撑着地颤抖着发白。
　　“我他妈.......我他妈！”肖亚申他爸骂了两句，双脚一软坐在了后面的椅子上。
　　肖亚申他妈现在才气喘吁吁的医院来，衣服上的白色的泥浆糊了一大片，很明显就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了过来。
　　“你个眼睛长在驴身上的玩意儿，你良心都喂了狗吗？”说着就冲肖亚申的背上来了几巴掌,“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这两巴掌像是打开了肖亚申的任督二脉，他撑着地站起来。
　　“你别碰我！别碰老子！”他把手一挥，“我找你要过钱了，但是你不给我！我能怎么办？我没钱！他们就追我，说要剁了我的手！”肖亚申瞪大眼睛叫喊着，“是你不给我钱的！他们都堵在校门口了，我不敢去学校，不敢回家！他们说了看见我就剁了我的手！”
　　“我没想打他！是他自己拿着刀追我的！我就是推了他一下，抢了他的刀！”肖亚申叫喊着掉眼泪，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他想杀我！他想杀我！他要杀我！”
　　肖亚申开始放声大哭，在嘈杂的医院里哭的声嘶力竭。
　　“我没想拿刀捅他！刀是他自己拿过来的！”
　　他颤抖着将手在衣服上蹭着，试图噌干净手上的血。
　　周围的人，冷漠的，淡然的，拿着手机录视频的，评头论足的，围着这个蹲在地上声嘶力竭的人，看热闹一样的看着他在叫嚣着自己的悔恨。
　　每一个人都像是局外人，看着眼前人的不堪，或许是笑或是冷漠。
　　“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
　　肖亚申跪在地上哭泣，眼泪混着血水砸在地上，混入一片狼藉。肖子逸都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
　　“走吧。”邹军杵着拐杖走到肖子逸身边说，“警察已经过来了，这事儿不论怎样都要等警察来解决，现在......”邹军看了一眼周围嘈杂的环境，“帮不上忙的。”
　　肖子逸心里也明白，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被警察叫过去问话的肖亚申，扶着邹军回了病房。
　　邹军看着肖子逸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宋萌萌说了，肖亚申是借了高利贷。就是网上流传的那种一天就翻一番的那种违法贷款。他还不上只好跑了，已经好几天没敢去学校了。放高利贷的人天天都在校门口堵他，电话都打到了他们班主任那里。”
　　“这事儿啊，本来只要把钱还上就还可以解决，但是现在......”邹军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只能看警察怎么处理了，有可能会退学。但是也说不上，毕竟他也是过失伤人。”
　　肖子逸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量，反握回去邹军的手：“我知道。肖亚申虽然人混了点，但是胆子怂，故意伤人的事儿借他十个胆儿他也做不出来，估计是被逼急了。”
　　“我就是觉得，他的人生可能真的就这样完了。”肖子逸低着头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
　　邹军看出来肖子逸情绪不对，想办法逗他。
　　“哪有的事。”邹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是个善良的......小可爱。”
　　“小可爱？”肖子逸跳着眉毛看着邹军，“再说一遍？”
　　“小可爱.....”邹军忍不住笑出声来。
　　肖子逸顿时觉得这个人没救了，站起来伸手去抓邹军的耳朵，扯着邹军的耳朵朝自己靠近，拧成哈士奇的模样。
　　“谁是小可爱？”肖子逸恶狠狠的说，“谁是小可爱！”
　　邹军笑着看肖子逸在他脸上撒野，把自己的脸扯成乱七八糟的形状。邹军伸手抓住肖子逸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你还说我幼稚，你不是更幼稚吗？”
　　肖子逸不服气，夺回自己的手：“那个成熟的人会把被人叫做小可爱？”
　　“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男.....”
　　“收！”肖子逸赶在邹军把后面两个字说出来之前叫了停，他发现邹军最近说话越来越肉麻，土味情话一套一套的。
　　邹军含着笑，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把人拉到自己的面前，脸贴着脸。
　　呼吸脸贴着脸，肖子逸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亲一个吧。”
　　羞耻！肖子逸心里想。
　　却看着邹军硬挺的鼻子，藏在睫毛下笑盈盈的眼睛，忍不住的耳朵发烫。
　　邹军把人拉向自己，轻轻在对方嘴唇上咬了一口，唇齿相触的感觉快要将骨髓都浸泡的微微发烫。
　　肖子逸的耳朵烫到快要冒烟，邹军抓着他的头发，舌尖在他唇长来回游走。他都想问对方好吃吗？
　　可是每一次触碰，交融都像是将他融化一样。
　　邹军离开对方的唇，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看着有些发蒙的肖子逸，伸手擦了擦他嘴巴上的口水。
　　“我要出院！”邹军说。
　　“啊？”肖子逸还没有回过神来，“不是下周就出院了吗？”
　　“我想现在就出院了。”邹军说，“因为这里太不安全了。”
　　不安全？医院有什么不安全的？肖子逸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肖子逸恼羞成怒。
　　“我想什么了？”邹军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就是觉得医院来来回回都是受伤的人，太危险了。你在想什么呢？”
　　肖子逸不说话了。
　　“嗯？”邹军脸色一变，“哇，阿肖！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早就贪图我的美貌了？”
　　邹军这人的脸皮是砖码的是吗？。
　　邹军一看肖子逸真的不理他了，又开始使气白赖的开始认错。一直到到肖子逸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家了才把人哄好，眼巴巴的拉着对方的手，希望他明天早点来。
　　等人走了之后掏出手机来，在《恋爱那些小事》里的第三章，第二小节的亲密相处那一栏划上一个勾。
　　没有办法，男朋友太害羞，亲密的相处会让他在自己面前能够足够的放松。
　　恋爱这些小事儿，学问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