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易爆》晓月残

2、第 2 章

　　“干嘛？紧张啊？”周旋双手插着裤兜，神在在地斜倚在墙上，用胳膊肘轻轻碰碰身边的易然。

　　后者正双眸轻阖，弹着怀里并不存在的电吉他。

　　指法练习被打断，易然睁开眼睛，有些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冲着周旋拨弄了一下胸口的标着“No.1”的贴牌，无奈地叹息一声：“第一个就是咱们，你不紧张？”

　　周旋呲着一口小白牙咧嘴一笑，伸手勾着易然脖子把人带过来，“我相信自己，更相信你。”
　　说罢，冲易然挑挑眉。

　　感受着来自死党的信任和鼓励，易然一时百感交集。

　　二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当今内娱最为知名的经纪公司——盛世的总部大厦20层。

　　这里即将进行的是，一年一度的盛世新人选拔，终试。

　　也就是昨晚易然在直播中对粉丝提及的，他们要干的“大事”。

　　从2月初的线上报名，折腾到现在3月底，一路通过线上初试、复试，只要再通过今天这场线下终试，他们就可以成为盛世的签约艺人。

　　易然和周旋选择盛世并非贪图盛世名气，他们选择盛世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们共同崇拜的神明——摇滚乐队Empire，是盛世旗下的艺人。

　　比起买单曲、买专辑、做数据、打榜、追live这些大多数人会选择的追星方式，易然和周旋选择的追星方式可能比较别致。

　　或者说，比较硬核。

　　——他们想成为另一个Empire。

　　所以他们组了一个名为“易燃易爆”的乐队。

　　所以他们现在站在这里。

　　“里边在搞什么啊。”说是不紧张，周旋还是烦躁地点着脚，摸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不是说10点准时开始吗？”

　　可现在已经10:03了，考核大厅的门依旧紧闭，没人出来叫他们进去。

　　紧张情绪会随着时间推移指数翻倍的好吗？

　　这回轮到易然开解周旋了。他忍不住笑道：“才晚了几分钟而已，淡定。”

　　话音刚落，考核间大门应声开启。

　　落地窗外的明媚春光经过光亮如镜的地板砖反射，自敞开的门间一涌而出，一直站在走廊里等着被“传唤”的易然和周旋一时间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只听得一个女声压低声音急道：“哎！你、你别就那么出去啊！好歹带个口罩啊！”

　　“放心吧明姐，没人认得我。”另一道男声应着。

　　他说话的方式很特别，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咬得珠圆玉润，连在一起又仿佛带着某种奇妙韵律，叫人忍不住联想起古代或者民国时期什么世家大族的翩翩公子。

　　易然身形一滞，急忙放下挡在眼前的手，左右晃着身体急切寻找能够避开那被反射过来的强光、看清那人的角度。

　　“哒、哒、哒……”
　　被强光模糊了轮廓、只留一道细长黑影的那人，踏着身后大敞之门中倾泻出的烂漫春光，向着易然一步步走近，一点点现出他的容貌。

　　纯黑长裤包裹着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极富垂感的质地将步伐的优雅彰显得淋漓尽致。

　　浅驼色的羊绒衫自带慵懒滤镜，让人感觉很温暖、很容易亲近。同时得益于质地的轻薄，并没有显得身形臃肿，而是丝绸般服帖地压在男人肩头，将男人多一分嫌壮、少一分嫌瘦的完美身材勾勒一清二楚。

　　那堪比艺术雕塑的完美身材，将一套明明十分日常的衣着，愣是穿出了T台走秀的时尚感。

　　但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还是男人那张俊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美凤目，既有着倾倒众生的魅惑，又有着睥睨众生的疏离。

　　若是被看上一眼，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心跳加速。

　　不过，那一头发尾温顺地搭在肩头的齐肩发，倒是很好地中和掉了男人脸上那种侵略性和魅惑性，更添几分清雅矜贵。

　　真真人如其声，一个清雅俊逸的贵公子。

　　紧跟在男人身后，还有另一个男人。后者不仅一身十分明星范儿的时尚穿搭，还戴着墨镜口罩毛线帽，把自己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周旋跟易然紧贴在墙上给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让路，眼看着二人从自己面前过去了，周旋赶紧捅咕捅咕易然，低声跟他咬耳朵：“捂这么严，肯定是哪个大明星吧？你觉得是谁？……走前边那个也特眼熟！超眼熟！特别像哪个大明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然子？然子？”

　　察觉到身旁的气息不对，周旋扭头一看，只见易然浑身僵硬、双瞳剧震，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然子你怎么了？”周旋紧张地转身到易然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试图从那青白的脸色中找出发小儿异常的原因。

　　易然瞳孔失焦地对着周旋，半晌，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双瞳重新恢复了焦距，整个人好似刚刚活过来一般。

　　“林神。”还在发颤的唇瓣间轻轻吐出两个字。

　　周旋一愣，“哈？”

　　“刚刚走过去的那两个，前边的，是林神。后边那个，应该是南哥。”易然宛若梦呓。

　　周旋唰地睁大双眼，扭头去追那二人背影，可人早已消失在走廊拐角。

　　周旋有几分脱力地靠回墙上，在脑子里一遍遍过那两人一步步走近又一步步走远的片段。

　　他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扫了走在前边的男人一眼，很快视线就被走在后边全副武装的家伙吸引去了。

　　但经易然这么一说，再一回想，那身材、那脸型、那眉眼，可不就跟林唯一模一样！

　　“卧槽……”周旋动动嘴唇，无声地感叹道。

　　他竟然亲眼见到了Empire的主唱林唯和吉他手陆南！在那么近的距离下！那两人从他正前方路过时，距离不过20厘米！

　　天哪……
　　天哪！

　　“你确定？……你没认错？”周旋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同样一脸魂游天外的易然，因为过度激动，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手也不受控制地在身前乱舞起来，“虽然确实很像……但是、但是……！”

　　谁能想到，那个总是以一头复古又狂野的栗色羊毛卷、夸张的哥特妆、外加一身酷炫皮衣出镜，素有“摇滚帝王”、“狂野贵公子”之称的林唯，私下里竟是这样一番清雅模样。

　　易然没应声，只是用力地抓紧胸前的衣襟，默默按压着心窝，试图按捺住自己狂热的心跳。

　　兴奋。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他本以为如此近距离地亲眼见到男神还要等上很久，不曾想竟如此突兀地见到了。
　　而且触手可及。
　　他甚至看得清男神身上衣物的纤维、指节上的血管和皮肤沟壑、每一根头发每一根睫毛。

　　所有的神经元都在怂恿他抓住这也许是此生唯一一次如此接近男神的机会，冲上去拦住男神，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可易然就像被下了定身咒，动不了。嘴巴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大睁着双眼，僵硬着身体，眼睁睁地看着人一步步走近，又一步步走远。

　　失落。他是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在神明眼里，只是一团空气。

　　无论他眼中如何炽热如火，无论他心中如何山呼海啸。
　　哪怕他就站在离神明那么近的地方。

　　可是神明的眼中，没有自己。

　　他与他擦身而过，中间却是一道他要用尽毕生去跨越的天堑。

　　那么近。
　　又那么远。

　　欲望是一头被囚禁在心底的困兽，挣扎着发出贪婪的嘶吼——

　　“必须进盛世！必须拿下今天的考核签约盛世啊然子！”周旋抓起易然的手，无比激动道：“咱们只是来面个试都能碰上林神和南哥，等真进了盛世，岂不是天天都能看到他们！想想都要开心炸了！……加油！然子！咱把最好的状态拿出来！”

　　易然看着周旋，眼底深处闪着光。他用力点头，“进盛世。我们一定要进盛世！”

　　“第一组！第一组在吗？”考核间大门重又打开，探出一颗头来，扯着嗓子在走廊里喊道。

　　“在这儿！”易然二人急忙上前。

　　工作人员看看手里的单子，“易燃易爆，是吧？”

　　少年们点头。

　　“进来吧。”

　　易然和周旋相视一眼，握紧彼此的手，深吸一口气，抬脚踏入考核间。

　　另一边。

　　林唯和陆南随便找了一间空着的小会议室进去坐了，陆南给乐队成员们挨个打电话告知练习室被占用的事，叫他们还没出门的不用急着来了，等找到空的练习室再说。

　　打完电话，陆南忍不住抱怨道：“练习室被临时征用做新人考核，怎么都没人通知咱们？”

　　林唯躺在靠墙的两人座小沙发里，长腿架上扶手，半搭在外边，柔顺的黑色长发铺散开来，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带着几分疲惫。他合着双眸，手指捏着鼻梁，懒声应道：“啊，昨天老褚跟我说过，我转头忘了。”

　　老褚是指Empire的经纪人，褚怀生。

　　原来是自家哥哥干的好事儿。陆南一哽，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起身脱了外套，上前给林唯轻轻盖上，而后直起身子挽着双臂，带着几分审讯又埋怨的语气问：“昨天又在练习室过夜了？”

　　林唯把陆南外套上的兜帽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脸。

　　陆南无奈叹气，“哥哥，给其他玩儿音乐的人一条活路吧。你这粉丝口中的‘乐神在世’一天天的这么玩儿命，还叫不叫别人活了。”

　　看着躺在沙发上装死尸的林唯，陆南再次无奈叹气，软声哄着：“是不早上还没吃饭呢？想吃什么？”

　　“东哥是不快到了？叫他给我带杯咖啡上来。”林唯的声音从衣服底下传出来。

　　“快奔三的人了，一天天就这么糟蹋自己身体。”陆南抱怨着，在桌边椅子上坐下，给鼓手韩东发信息，叫他给林唯带咖啡，“真希望你早点给我们找个大嫂，好好管管你。”

　　“我早就把自己许配给摇滚了。”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布料底下传来。

　　陆南看着沙发上那个被衣服盖住的人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复杂。

　　最后温柔一笑，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的——比摇滚更重要的人。”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不置可否的轻笑。

　　“啊。”陆南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饶有兴致地问到：“刚咱们从练习室出来的时候，站门外那俩小孩儿你注意到没？尤其是那个长得小小的，但是特别可爱的那个！扎着半马尾。”

　　林唯觉得有些闷了，掀开兜帽，眼还疲惫地闭着，只是眉心微蹙，似是在努力回想。
　　“没细看。怎么了？”

　　陆南满脸嫌弃地摇头哀叹：“当你的粉丝可真可怜，人家孩子盯着你的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结果你看都没看人家一眼。”

　　林唯无所谓地笑笑。
　　他的粉丝多如牛毛，如果每个粉丝看他一眼他都要有所回应，那他这辈子都不用干别的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俩是我粉丝？”林唯好奇地转过头来。
　　总不能就因为人家孩子多看他两眼就直接被冠上粉籍。

　　陆南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人家周旋是东哥的粉，‘小林唯’才是你的粉。”

　　“小林唯？”林唯回忆了一下，“你前几天给我看过的那个？”

　　几天前练习的空隙，陆南献宝似的凑到林唯身边给他看X站上一个叫“易燃易爆”的up主发布的视频。

　　视频里的“林唯”挎着一把陆南同款的黑红相间的电吉他，在身边年轻鼓手的激情敲打中，正卖力演唱着Empire上一专里的大热曲《D.O.A.》。

　　不光是容貌和妆造，从声线到咬字、到动作、到台风，恨不得连林唯的每根儿头发丝儿是怎么动的都完美复刻下来。

　　如果不是对自己足够熟悉，林唯差点要以为，这个视频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梦游录的。

　　陆南点头笑道：“他们俩应该是来参加招新的吧？马上就要成为同公司的艺人了～大小林唯同框，想想就很有意思！”

　　林唯奇怪地看了看陆南，“你觉得他们会进？”

　　陆南也奇怪地看了看林唯，“‘小林唯’哎！怎么可能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