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东流》苏料峭1

4、此去经年

　　走进肥水家门的不是江壮实，而是一个多星期前带着讨厌鬼男孩来这里旅游的男人-王峥嵘的父亲王海连。王海连这个人不同于王峥嵘的臭脾气，永远都是端着一张慈爱的嘴角上翘的脸庞。
　　因此江肥水并不讨厌这个叔叔，全部的讨厌几乎都冲着王峥嵘去了，到王海民这个慈祥的叔叔这里就只剩一点点对陌生人本能的机警。
　　“叔叔？你见到我的爹娘和哥哥了吗？”
　　“他们在别的地方等你？，我也带你过去好不好？”
　　江水肥困惑的眨了眨眼睛：“可是为什么她们不带我一起，也不和我说一声？”
　　身后田旺拉了下水肥的胳膊，趴在水肥耳朵旁，用自认为很小的声音说道：“你别跟别人跑了啊！还没见到江村长呢，万一他是个抱小孩的骗你怎么办？”
　　王海民非但耳朵没什么毛病，听力更是比普通人都好上一截。平日里派人做事领导惯了的人，没有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
　　“要不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可以吗小姑娘？让你爸爸同你讲一下吧。
　　哦，对了，你的哥哥还跟我提起有没有办法能找到好看的头发。小姑娘，好的头发可不是别人的，得自己去养，叔叔带你去的地方就有足够的物质条件满足你！”
　　江肥水有点心动，听言回头和田旺嘟囔了句什么，王海民已经把‘大哥大’递到了她那里，盯着这个不知道罕见的大块头，江肥水小心翼翼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肥妞！”
　　“爹！”
　　“我和你娘家进城啦，你哥哥现在也在这，走的时候出了点状况，没来得及回家抱你，你听话啊，好好的，跟去接你的叔叔一起坐汽车过来，对了，去田老黑家里带上田旺，他们一家现在也在我们这，爹娘在城里等你们。”
　　“爹，你们去镇里了吗？”
　　“不是镇里，说不明白，你还太小别操心那么多，好好的过来就行啦！”
　　王海民笑眯眯的拿回‘大哥大’，蹲下身：“跟我一起走吧？你旁边的这个小姑娘是田地家的独女吧？跟叔叔一起走吧，带你们去大城市玩？对了，你们的小伙伴木墩已经过去啦！”
　　江肥水和田旺仍旧一头雾水，但是刚才实实在在的是江村长的声音，这可不是假的！
　　家里也迟迟等不来人，江肥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拉着田旺的小手跟在了王海民后面一路忐忑的走出了江家大门。
　　快要出村的时候看到路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辆大铁汽车，整个渔水村可都不是买得起铁皮车的人，这种车也只有每月初五去镇里赶集才能偶尔见到一辆。
　　江肥水和田旺都被铁皮车给震慑了一把，孩子心性的好奇占据了要离开家的焦躁。王海民仍旧是温温和和的，走到车边抬起手扣了下车窗。
　　前车门应声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黑衣领带的青年人，走到后面把两个小娃娃抱进车里。王海民也随继上了车。
　　行程就这样开始了。此去经年，都是后话。
　　江肥水和田旺一路瞅着渔水村的房屋随着铁皮车的移动渐渐变得渺茫，慢慢的渔水村背后的山也看不清晰了，本以为长的没有尽头的河也不知道在哪里就消失得没了影子。江肥水在车上颠簸着慢慢的入了睡。睡梦里江喜拿着河里水草去做的头发还没完工，就被田旺给喊醒。江肥水睁开眼睛顺着田旺的小胖手往窗外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周围似乎已经换了个世界。
　　前座的叔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偶尔能听到飘到后面的零碎句子：“村里就两家是一个孩子”“人多不好处置”“渔水村村长太倔”“这三户搞定了剩下的”“峥嵘可有听话”……
　　两个小姑娘云里雾里走一遭，现在正趴在车窗看着外面不住吸气：画册里才有的大房子！房子好高！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就亮了好多的灯！天呐！她们难道要去的是镇里人才去过的大城市？
　　此刻的京都车水马龙，探究惊异的眼睛并不不少见。但或许现在没人能想到，就是这么个山里出来的黄毛娃娃，假以数年，竟也可以搅动京都的一番风云。
　　很久之后，肥水才知道，父母当初一声不吭的进了城其实是被迫的。村里人被别逼着“请”进城了三家；田旺和木墩被带进城因为是村里唯二的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打理起来不那么费事。肥水则因为是村长家的缘故，而江壮实又是个有名望的村长，搞定之后什么事都会容易的多。上头打着的名义是扶贫改造，实际上算是强制性的进行“教育”了。
　　当初进城后，江壮实和一众家长，在孩子们问起缘由时总是会岔开话题。一个村子里顶梁柱就这么被逼带着进了城，认清了现实之后还是固守着一丝农家人的倔强。
　　其实进城不久，渔水村的几个大人便已开始感到迷茫。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们确实发现了大城市的发达和繁华，但内心深处仍还是住着自己家乡的田，自家门口的树。樱桃再不摘，就要被鸟啄个干净；菜园不浇水捉虫，也不知道长成了个什么样子。大城市是好，但是自个儿是土里出生田里长大的农家人，无福消受。
　　于是，拆迁改造景点的计划还是没能顺利实施。王海民没想到在城里提供的好吃好处都没能绕花这些庄稼汉的眼。但是这么强制来一出‘体验’也不是全无进展，至少那些农家汉决定回村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各自的孩子。协商后，四个孩子靠王海民规管的‘项目’留在城里上学，他们仍回到村里，合同签十年，到时候再拆迁，村里的人就归他们规劝。人都有私心，三家都想让自己的孩子留在大城市这个好地方接受“教育”，毕竟渔家村这一辈出了奇的疼孩子，能让孩子们过上王海民说的那种“接受教育，以后不干力气活也能吃好喝好”的生活，就没理由拒绝。
　　王海民也乐得这样，十年而已，他可以等；四个孩子拨四个扶助名额一挥手的事情。渔水村这个地方他考察了一个星期，有山有水，风景绝对的够格。一旦村民工作做好开始开发，这工程就大了，到时候不愁没有他发挥的余地。而且孩子几个都留在这里，适应了城里的生活他不信还有谁会愿意回去。青黄不接，他有把握十年后这三户人家规劝村民的心思。
　　就这样，江水肥、江夏，田旺和木墩，四个孩子的学校就从渔水村的草堂换到了市中心的教学楼里。睡觉时没有了爹娘的蒲扇，却也开始渐渐习惯了‘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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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土味文学到这章差不多就要结束啦，接下来就是贴合标签的校园与都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