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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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的时候，陶嘉月睁开眼睛，望着周围的环境，有些发懵，直到视线落在床头那只纸飞机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处之地。
这里舒适、安全，对面还住着裴裳。陶嘉月想起昨晚睡前许下的愿望，起身带着笑意将那只翻转过来的纸飞机摆正，伸了个懒腰。
她睡得极香，睡得太好了，也没有做梦，陶嘉月忽然有了回到年少时的实感，书里都说，年少时风暖日长，永远不觉得累，一挨枕头就能睡着，无忧无虑，一觉睡到天亮。
这种感觉，她上辈子这个年纪的时候没有经历过，后来长大了，很容易就感觉疲惫，夜晚困倦时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有时还要被噩梦惊扰。
重新回到十几岁的年纪，陶嘉月也感觉自己有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年少朝气，她抱着柔软的小毯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起身刷牙洗脸，房间内滴答滴答的闹钟声响起，文西闭着眼睛，眉头忽然皱起，仿佛美梦被吵醒，眼睛也不睁开，一只手摸索着去把闹钟关了。
陶嘉月瞧见她这一系列行为，忍不住笑出声，等到她浑身清爽地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文西才醒了，揉着惺忪睡眼，坐在床上发呆。
她瞧见陶嘉月出来，想起昨晚看见的通知，连忙打开手机，叫住陶嘉月：“试镜的消息出来了，今晚六点半，地点是这个……你看看。”
“这么快？”陶嘉月睁大眼睛，凑过去看文西的手机屏幕。
文西刚起来，还有些没睡醒，随口应道：“对啊，那个傀儡等于裴裳的武器，和她形影不离来着，我们拍的戏都是前期的，很快拍到后面，没这个角色基本上没法拍。”
陶嘉月默记下试镜地址，见文西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故意逗她；“你看过剧本？”
文西被她这一问，清醒了不少，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怎么可能，我看的网上的剧情梗概。”
其实她确实看过家里那份完整剧本……但她总不能跟陶嘉月说演裴裳师傅的温梦茵是她亲妈吧？
她看着陶嘉月点点头，轻易地相信了她随口胡诌的借口，还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不免有些心虚。
昨日刚认识陶嘉月的时候，她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家境优渥没烦恼，跑到剧组来当群演体验生活的，可当她昨天想和陶嘉月加个微信号的时候，陶嘉月笑着说自己没有手机，一向大大咧咧的文西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写着“田村高中”的校服，廉价的塑胶鞋，什么行李也没有，只有一个装满课本的书包。
文西自动脑补了很多故事，总之，现在的陶嘉月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温柔善良不爱说话的小可怜，在这样单纯质朴的乡下女孩面前撒谎，在文西眼里，是非常可耻的行为。
撒了一个谎，果然要撒无数个慌去弥补，文西吸了口气，脸颊鼓鼓，从床上蹦起来去洗漱，动作十分利索，刷着牙口齿不清道：“我们早点去片场帮帮忙，可以蹭剧组的早饭吃，免费又好吃，我和后厨刘大叔可熟了！”
陶嘉月将一床被子叠整齐，推开床头抽屉把纸飞机藏进去，听见文西的话，唇边扬起笑，温声道：“知道啦。”
两人相伴前往片场的路上，文西以自己在网上看过剧本梗概的名义，给陶嘉月仔细讲了《傀儡师》中小师妹牧洵一角的人设性格。
文西一边讲，一边在心里吐槽田展元，选个角连剧本都不给人看一眼的，也不让人准备准备，啥也不知道就去试戏，能试出个什么来？
她望着眼前白纸一样的陶嘉月，心中微微叹息，陶嘉月的外形很符合剧本中牧洵的人设，可是她没经过系统训练，也不知道能不能竞争过那些有备而来的人。
陶嘉月认真听她讲，她虽然占了前世看过电影的便宜，但是当初电影里牧洵这个角色戏份被大幅度削减过，她今天要去试镜的人设，和上一世电影里她看到的人设差别还是挺大的。
文西回忆着亲妈写在剧本上的批注，讲给陶嘉月听：“牧洵这个角色，难就难在两面性，特别是对沈徽音的态度，一开始她可以撒娇甚至捉弄师姐，师姐也宠着她，但后来她依附在沈徽音的傀儡上，沈徽音那个时候众叛亲离，性情大变，她反倒变成了唯一陪伴师姐的人，可惜师姐却背负着害死她的罪责，认不出她来。”
她总结道：“从活泼骄纵的少女，到诡谲艳丽的傀儡，你看看哪个更好驾驭，如果可以选片段试戏的话，挑一段适合自己的。”
陶嘉月浅笑着颔首，文西看了眼她这温顺和善的模样，有些无奈，心想陶嘉月这么文静，不活泼也不张扬，怎么看起来牧洵的哪一面她都不适合啊？
很快她又振作起来，挽着陶嘉月的手鼓励她：“加油加油，你一定可以的，晚上我本来找了个哥哥带我打游戏的！我决定愉快地放他鸽子，陪你去试镜！”
陶嘉月笑着看文西，以她两世的年纪看现在文西，就像老阿姨看小朋友，她见文西替自己担心来着急去，忍不住道：“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文西脱口而出：“我当然着急啊。”
因为你不一样啊。文西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更不想对陶嘉月露出怜悯的神色，可是即使是出身优渥的她，也能通过网络和新闻的只言片语，窥见偏远地区女孩子们所遭受苦难的冰山一角。
越漂亮的女孩子，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生存得越是艰难。
拿到这个角色，对于其他竞演的演员来说，可能会在履历上添上漂亮一笔，但对于面前的陶嘉月来说，足够拉着她离开这个泥潭，就算她没有继续演戏的意愿，这笔片酬也能让她好好读完书，而不是年纪小小穿着校服，背着一书包课本来剧组当群演蹉跎青春。
文西长相特别像小动物，卷毛狗狗眼，酷似陶嘉月前世养的比熊犬，陶嘉月忍着想要顺毛的心，说道：“好啦，你刚刚说的我都认真听了，对我很有帮助，今晚试镜我一定加油。”
文西握着拳：“冲冲冲！”
当天大概是为了晚上选角留点精力，剧组五点就收了工，陶嘉月端了把凳子到试镜地点附近等候着，翻阅着写着对这个角色心得体会的小本子，不时还加上几笔。
文西拎着两袋盒饭找到她，气喘吁吁道：“你真的不吃啊，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呢。”
陶嘉月抬眸看向她，笑道：“先不吃了，饿着更清醒一些。”
文西打开饭盒，问她：“等你试完镜菜都凉了。”
陶嘉月低头写字，答道：“没事，热水泡一泡就好。”
暮色渐深，陶嘉月找的地方正好能看见试镜地点的情况，剧组找的是一间普通的屋子，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空间稍大一些，刚刚外面还空空的，现在已经有小群人聚在外面了。
文西怕撞见认识的人，对她说：“六点了，等会我就在这儿等你，不过去那边了。”
陶嘉月答应下来，将纸和笔收好放进书包里，把书包交给文西，起身去了人越来越多的房屋门前。
陶嘉月穿得朴素，躲在人群后面，当了这么多年演员，她知道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微低着头，余光扫了一圈周围的人脸。
上次裴裳提到的宋菁果然来了，众星捧月地站在一群人中间，她和原定要演牧洵的董涵诗齐名，可以说是新生代互相捆绑吃红利的小花，田导作为新锐导演虽不算有名，但口碑不错，更何况这是裴裳投资主演的电影，裴裳如今风头正盛，宋菁一来想借着这个角色气一气董涵诗，更多的也是想蹭蹭裴裳的光。
陶嘉月深吸一口气，维持住平和的心态，裴裳虽然看不上宋菁，但她知道宋菁并不完全如裴裳那日说的一样，演戏逐渐模式化而失去灵气，她接偶像剧的时候确实拍得很随意，但一旦接触到好资源却会用上十二分的心，童星出身的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陶嘉月记得宋菁前世的时候毁誉参半，虽然烂片多，但也有好作品立身的。
临近试镜的时间，终于有剧组员工过来打开门，将她们分为一组组，领到一个空房间等候，陶嘉月站在靠后的位置，被分到后面的组，她挤在人群里，看着站在最前面的第一组被领着去了隔壁的房间。
没过多久，就有个女孩丧着脸回来了，她拎起落在这里的包，一言不发，就要转身离开时被人叫住，问道：“什么情况啊？你试完戏了吗？”
那女孩妆容鲜妍，翻了个白眼：“试什么啊，一进去就说外形不合适给刷了一大半，连个试戏的机会都不给，害我白跑一趟。”
那女生姿色不差，她拎着包走了，剩下的一室内人人自危起来，陶嘉月一颗悬着的心倒是暂时安定了。
等轮到陶嘉月的时候，她跟着一组人进了房间，迅速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一张木桌，上面摆着几瓶水，木桌后坐着导演田展元、编剧张聪、主演温梦茵、眉妩、宋泽明，以及兼任主演和投资方的裴裳。
初试是一组人全部走到评委面前，外形不适合的直接出局，陶嘉月这组有六个人，她站在中间，忍不住抬眼看裴裳，却见裴裳从左到右扫了一眼，眼神中没有什么波澜，他们选得极快，不过两分钟，就决定好了她们的去留。
最后一组全军覆没，只剩下了陶嘉月一个人，刚刚她数了数，前来试镜的女孩子有六十个左右，如今留下来的也就九个人，她们九个人坐在屋子一侧的木椅上，每人都发了一份薄薄的剧本，说是剧本，其实也就一张纸，上面印满了字。
《傀儡师》
编剧：张聪
时间：大雪天，沈徽音判出师门之后
地点：霜华落月林
人物：沈徽音、牧洵（傀儡状态，不能说话）
陶嘉月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剧情，心中有了大概，果然没有文西想的那么简单，剧组挑出来试戏的这一段剧情，发生在沈徽音叛出师门之后，牧洵此时已死，沈徽音想起小师妹活着的时候听说山下霜华落月林极美，和沈徽音约定好了要去那里观月赏雪，沈徽音却因为师傅闭关，门派事务繁杂，将她和小师妹的约定一拖再拖，直到她再也无法守约。
此时的沈徽音被逐出师门，背负一身血债与冤屈，孤身一人，带着没有灵魂的傀儡少女来到霜华落月林，对着不会说话的傀儡自言自语，后悔当初没有实现对小师妹的承诺，如今却只能永远的失约。
傀儡少女空洞的眼珠转动两下，踏着月光，在霜雪之间翩翩起舞，沈徽音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昔日在灵秀山上，练剑时被自己逮住，吐了吐舌头对她耍宝撒娇求饶的小师妹。
一个角色的两面融在一段戏里，导演说了声让她们根据这段戏自由展示，给的空间很足，但怎么将回忆和现实的牧洵不精分地表现出来，只能靠她们自己摸索。
试戏的规则是按顺序表演，陶嘉月正巧是最后一个，她暗舒一口气，排在最后一个演，她看过前面那些人的表现，心里也算有个数。
这是一场有互动的戏，裴裳亲自搭戏，第一个表演的女生显然有些忐忑，紧抿着唇，绷着一张脸，等她走到裴裳面前时，却嫣然一笑，开始扮演朝师姐亲昵撒娇的小师妹，她显然有演戏的经验，演起符合自己年纪的活泼少女还算有说服力。
她拉着裴裳的胳膊笑道：“师姐饶了我吧，别罚我了！”
沈徽音面冷心软，摸了摸她的头，她如花笑靥却一寸一寸凝固，逐渐转变成冰冷古怪的模样，双眼定定地望向一个方向，由小师妹牧洵变成了傀儡少女的神态。
陶嘉月暗道这人挺聪明，没有自由发挥把角色割裂开来，找了个讨巧的法子，演得还算流畅自然，虽然扮演傀儡那一面的时间太短了，但是一瞬间的表情调整很精彩，她甚至听见旁边一起试镜的女孩子嘶了一声。
演完她朝裴裳和导演编剧鞠了一躬，轻声道自己的表演结束了。
裴裳神色淡淡，侯在一旁等下一位试戏，田展元和张聪倒交换了一个眼神，田导点头说了句不错。
她开了个好头，后面几个试镜的女孩却不太行，远不如她，其中有一个长相禁欲冷淡，却强行演天真少女，管理不好表情，瞪着眼噘嘴撒娇，台词黏腻娇嗲，她喊了声：“师……姐……”，语气娇娇软软，不像是在讨好师姐，反倒像对着情郎撒娇，听得陶嘉月汗毛耸立。
这样的表演方式如果放在戏里，弹幕一定刷满了“老娘拳头都硬了”“我速速重拳出击将这个嘤嘤怪一拳打到天边”，陶嘉月望着一旁搭戏的裴裳，裴裳神色淡淡，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保持着良好的演员素养。
陶嘉月身在选手席，却吃瓜看评委席裴裳的戏，坐在小板凳上，幸灾乐祸地勾起嘴角。
就在此时，裴裳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陶嘉月的唇边上扬的笑意立刻凝滞，她抖了抖膝盖上写着剧本的白纸，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认真，像挺胸抬头听课的三号学生。
原本和嘤嘤怪对戏都能憋着神色不变的裴裳，这时候看见陶嘉月迅速调整的表情，却一不小心没绷住，忍不住笑了。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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