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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两世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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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一封未署名的信件寄到了阿伦德亲王的手上。看见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他脸色陡变,一把撕开了信。
“父亲大人在上,请原谅我不能与您相见,也请您不必再劳师动众到处找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您不必担心挂念。日后我若能忘掉伤痛,定然回到曼谷,承欢膝下。还望您保重身体!纳莎拜上!”
一封信寥寥数语,不肯透露半点行踪,所幸纳莎人没事。阿伦德亲王稍稍松了一口气,收起了信,锐利的眼神落在了信封的邮戳上。邮戳地址是华欣,时间是三天前。然而国王和他早已派人找遍华欣的每个角落,纳莎绝不可能仍在华欣。这显然是她想要隐藏行迹的障眼法!
阿伦德亲王深锁眉头,沉思良久,拨了通电话出去,召回了派去外府的人,只让班卿和辛卡乔装成商贩回到华欣。
他很清楚,她的女儿脾气有多倔强。如果他执意找寻下去,她很可能会远走他乡,万一辗转去了国外,那可就真要大海捞针了。倒不如先静观其变,让班卿辛卡二人在邮局附近守株待兔。一旦纳莎露脸,他们便可跟踪她到落脚处,暗中保护她。即便来寄信的不是她本人,他们也能顺藤摸瓜,追查下去。
然而一个月过去,第二封信才有了消息。收到信的依然是华欣当地的邮局。不出所料,纳莎并没有现身。遵照阿伦德亲王的意思,班卿和辛卡带走了寄信者。一番盘问,才知此人不过是个车夫,信件是坐他车的老人家让他代为寄出的。问及老人家身份和去向,却是满脸茫然,显然一无所知。
尽管如此,信件还是连夜送到了曼谷。阿伦德亲王反复看过,依旧没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思虑再三,打了电话到巴黎。
只听到亲王大人一声喂,普洛急忙抢过了话:“是不是找到纳莎了?”什么礼数都不管不顾了。
“还没有——”
“我马上去请假——”普洛再次无礼地打断了亲王大人。他提心吊胆过了一个多月,早已忍耐到了极限,这时候又一次听到坏消息,满脑子只剩回去找人的念头。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阿伦德亲王沉声说道,“我们的确没找到纳莎,但她又寄了一封信过来。信上说,她最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大家对她都很好。她也学会了照顾自己,不再依赖任何人,让我们不用替她担心。”
“她还是不肯说她在哪里吗?”
阿伦德亲王叹息一声,“她知道说出来,会有一帮人去带她回来,又怎么肯说呢?”随后自我安慰道:“不管怎样,至少目前她是安全的。”
“那孩子呢?孩子还好吗?”普洛问得很心虚。他实在没有资格过问孩子的情况,如今这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明知他们即将分离,却违背承诺不再避孕。明知她深深爱着他,却要用第三者把她伤得体无完肤。若非伤心欲绝,她又怎么会离家出走?
“孩子——孩子没事。”电话那头的阿伦德亲王答得也很心虚。孩子的事情那几个臭小子已经向他坦白,然而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要求几人继续欺骗普洛。只因他相信,为了再见纳莎和孩子,哪怕九死一生,普洛也一定会平安归来。
孩子——他多想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可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两年,三年,还是五年十年?普洛沉默了下来。
阿伦德亲王察觉到这阵沉默背后有多么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劝道:“既然已身不由己,就不要勉强回来。找她的事情交给我们,国王和我必定不遗余力。”
“我知道了。”简简单单四个字说得很是辛苦,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咽喉,声音又哑又涩,仿佛就要窒息一般。他烦躁极了,伸手去扯领带。
领带被他一把扯了下来,丢在了书桌上。看着那深蓝色细条纹的领带,脑海里某个熟悉的画面突然一闪而过。暮色昏沉的街头,纳莎迫不及待地拿出了她亲手制作的领带,一面替他打上,一面问道:“洛哥哥,你知道温莎结的由来吗?”
普洛仿佛醍醐灌顶,立刻激动地喊了出来:“找服装店!她一定还在做衣服!”所以她才能自食其力,不再依靠任何人!
……
清迈。
这是个人迹罕至的小村子,距离城镇很远,离军营倒是很近。纳莎从军/区宿舍搬出来之后,就留在了这里。住的房子原是村长家的,是整个村子最好的一幢房子,TIK直接把它买下,并且雇佣了村长夫妇照顾纳莎起居。当然这些事是瞒着纳莎的,他跟夫妇俩串通好,骗纳莎说房子是租的,一月两百泰铢,包一日三餐。
纳莎欣然住下,TIK也就安心回军营去了。住下的第二天,纳莎就让村长夫妇带自己去城里采买了好些布料和一整套制衣工具。到了第三天,她就着急动手做衣服了,为的是能早些赚到钱把房租还给TIK。
TIK听说她没日没夜地工作了好几天,赶紧跑来劝阻。一进屋,二话不说把她手上的剪刀夺走了,而后抓着她的双手,郑重其事地命令道:“颖,你该休息了。”
“TIK大哥,你怎么来了?”纳莎惊讶地站了起来。脸上挂了笑,同时不着痕迹抽回了双手,一个转身就要去倒茶。
TIK连忙拦住她,扶着她的肩头,将她“押”回去坐着,“你别走来走去的,要喝水我去倒。”
“我没事。”纳莎刚坐下,又蹭地站起身来,“你不用这么——”紧张两个字已在嘴边,眼前忽然漆黑一片,脑子里一阵天摇地动。
“颖!颖!”TIK大惊,几步跑过来,接住了颓然倒下的纳莎。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飞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
下班时分,暮色四起。灿烂了一整天的阳光,此时已偃旗息鼓,只剩街角零星的碎片。
纳莎从店里出来,一眼看见人群里脚步匆忙的普洛,兴奋地朝他跑了过去。
普洛默契地搂住了往他怀里扑过来的纳莎,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惊喜地问道:“心情这么好?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纳莎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抿着嘴笑弯了一双水灵的眼睛。抬手却把他的领带解了下来。
普洛不动声色,既不问也不阻止,一副任由她处置的样子。只见她收起了他的领带,却从背包里掏出了另一条,朝他招摇着。
“你做的?”看着她一副求表扬的可爱样子,他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她点头如捣蒜,得意坏了。
“你要亲手帮我戴上,是吗?”普洛满脸柔情,十分配合地低头下来,趁机又往她抿起的唇上亲了一口。
纳莎面上一热,腿脚竟有些虚软。她本就打算替他换上领带,可经由他的嘴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暧昧了呢?连忙躲开了他灼热的视线,红着脸将领带套上了他的脖子,一面缠绕打着结,一面问道:“洛哥哥,你知道温莎结的由来吗?”
“跟温莎公爵有关吗?”
纳莎点头,“据说这是温莎公爵最喜爱的领带打法。”说话间,一个漂亮的温莎结已经打好,继而抬手把竖起的衣领翻了下来。
“什么时候学会的?”
“刚刚。”纳莎骄傲地回道。仰起头看了又看,只觉得这深蓝色细条纹领带实在很衬他,越看越觉得他风度翩翩,相当迷人。
“为什么要学这么繁琐的打法?”
“我听说,只要妻子每天替丈夫戴领带打温莎结,他们的感情就能长长久久,就想试试看。”纳莎挽住了普洛,随他往回走着。
“说起来你跟这个温莎公爵还真有几分相似,为了爱情,他选择了退位,你放弃头衔。”普洛道。
“我才不像他呢,他为了一个坏女人背弃了天下人,而我选中的这个人可是万里挑一的,他有担当有抱负,博才多学,人品又好——”
“好了好了,再这么夸下去,我不是万里挑一,是绝无仅有了。”普洛适时地打断了她。
“本来就是啊。对我而言,你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胜却人间无数。”纳莎反驳道。
……
纳莎是哭着醒来的。她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伯尔尼,回到了他的怀抱。梦里的他们,旁若无人地在街头亲吻。梦里的他们,仍卿卿我我,情话绵绵。
梦醒之后,却只剩下她一个。恍惚之间,有种两世为人的错觉。
“颖?你觉得怎么样?头还晕不晕?”TIK忧心忡忡地询问着神情木然的纳莎。
纳莎循声看向了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啊,“这一世”她已不再是纳莎。
她轻轻摇了摇头。
TIK放心下来,扶她缓缓坐起,又忙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喂着。
纳莎就着他的手,喝下半杯水,这才问道:“孩子怎么样?”
“放心吧,没事。不过医生交代了,以后绝不能再操劳过度。”TIK搁下水杯后,拿起了一旁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又在脸颊两侧轻轻一印。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也断断续续流了一天一夜的眼泪。他一直在旁照料,帮她擦泪洗脸,心里莫名地跟着疼起来。是因为同情吗?是怜惜她吗?还是有些别的什么扎根在了心里?
看着TIK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他围着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纳莎的心突然一揪。不要对她那么好,她会把他当成那个人的。
纳莎咬了咬唇,终于令自己冷静下来,“TIK大哥,我们回家吧。”
……
小剧场:《吻上你的心》
为了庆祝独子TIK成为泰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少/将,蒙奇将/军在府邸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邀请的宾客非富即贵,并且大多为待嫁名媛。
只可惜,将/军一片苦心,TIK并不领情。他当着一众名媛的面,把手伸向了故意躲到角落去的纳莎。
“能否赏脸跳一支舞?”TIK殷切地望着纳莎,目光温柔而迷人,与方才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纳莎眼神闪躲,迟疑着不肯把手交付。
TIK并不容许她一再退缩,长臂一伸环上她的腰,将人从沙发上捞了起来,拥入了怀里。
纳莎猛地撞上了他的胸膛,一阵瑟缩,正欲把人推开,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得花容失色,立即全副武/装起来。
普洛只往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便锁定了焦点所在——纳莎正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甜美地笑着——心里一团无名的火烧了起来,他当即沉下脸,笔直走了过去。
“抱歉,她不能再陪你跳舞。”冷冷丢下一句话,一把牵过纳莎的手,拉着走了。
“你放手!”纳莎挣扎起来。与此同时,TIK转身追上,挡在了两人跟前,“你没有资格带她走!”
一看三人暗潮汹涌,又都是年来名声大噪的人物,全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普洛迎上TIK的视线,争锋相对地反问:“我是孩子的爸爸,谁能比我有资格?”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竖高了耳朵。
“一个婚内出/轨的人,还哪来的资格?更何况,Santa明明叫我爸爸!”TIK反讽道,丝毫不退让。
这爆炸性消息犹如一颗原/子/弹落下,众人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眼看自己的私生活成了别人的谈资,纳莎怒不可遏,奋力甩开了普洛的手,而后朝TIK浅浅笑了笑,“对不起,TIK大哥,我没想到他会来,扫了你的兴。改天我再请你吃饭,向你赔罪。我跟他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TIK顿时一脸受伤的表情,深深地望了一眼纳莎,猝不及防往她额头亲吻一口,“如果某人不识相,就随时来找我,知道吗?”
“知道!”纳莎乖乖答应。
她居然说知道?!普洛气得不轻,正欲发作,纳莎朝他看了过来。
“走吧,我们谈谈!”语气冷得像冰,说完径自走人。普洛赶紧跟上。
随后,两人迅速离开了将军府,回到了阿伦德宫。纳莎却不容许普洛把车子开进宫中,只让他停在门口。
“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副驾座上,纳莎挺直了脊背,目视着宫殿,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们?你以为我会容许Santa叫一个外人爸爸吗?”脑海里不断重演着TIK亲吻纳莎的那一幕,普洛心里不舒服极了,口不择言起来。
“Santa不是你的孩子,是TIK的孩子,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当初是帕拓撒了谎骗你,其实那时我根本没有怀孕,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其他几兄弟也都能作证!”纳莎坚决不承认。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你仍然不肯嫁给他?你不希望Santa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吗?”普洛步步紧逼。
“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知道!”说完,摔门下车。
“你不肯嫁,是因为孩子根本不是他的,是因为你根本不爱他!”普洛跟着下车,几步过去,拦在她的面前。
纳莎气急,冲口而出:“谁说我不肯嫁!谁说我不爱——”他——被一个吻堵在了喉咙口。
普洛不顾一切吻了下去,热切而又愤怒,嫉妒而又恐惧。双手抵在她身后的车门上,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头微微倾斜,俯身强势地吻着,任由她如何挣扎,如何拳打脚踢,一寸也不退让。
轻咬着,舔/舐着,撬/开她的唇/齿,肆无忌惮地吮/吸着,仿佛要把这几年份的热情通通在这一刻消耗殆尽。
是啊,他整整压抑了五年,只为了重新将她拥入怀里亲吻的这一刻。
久违的一个吻,仍是熟悉的气息,却是陌生的情绪。他从未如此霸道,从未如此放肆,也从未如此蛮不讲理!可该死的,她的心为什么跳得这样快?
……
作者留:交代两个问题。
第一房租问题。当时物价查不到,只好根据情节需要往少了写。再则房租是私人定的,只要不是太离谱,应该都说得过去。但物价这东西,不是说年代早就一定低的,也可能出现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远高于现在的特殊情况。因没法查到相关资料,只好默认当时没这情况。
第二,避孕问题。二少什么时候违背承诺不再避孕的?醉酒那晚,纳莎明明已主动解除约定,也就谈不上违背承诺了,对不对?有条线索我来梳理一下。三少欺骗二少纳莎已怀孕三周半,二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庆祝升职那个晚上。他能如此肯定,为什么?因为那晚他们根本没有避孕。然而那天他可是声称会信守两年之约的,也就是说,他自己没避孕,还偷偷换了纳莎的药。如此腹黑,当然是跟三少学的,详情参见番外《如何说服老婆大人生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