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情深[综泰剧]》余朔

12、白发恶魔

　　第二天上午九点三刻。

　　直到纳莎出现在店门口，Hein阴沉了一早上的脸色才舒缓了一点。

　　不过，出口的话依旧火/药味十足：“都几点了，不想干就别来！”

　　“对不起！”纳莎道了歉，快步走向了Andre。

　　今天两人的工作是将缝制好的半成品整理妥当，交由Hein过目。达标产品再转手给另一些师傅进行下一道工序。

　　没错，还是跑腿的工作，费点气力，但没什么技术含量，她可以做好。纳莎干劲十足地捧来一打衣服，正要往Hein面前的长桌上堆叠，一件衣服甩了过来，同一时间爆出一声怒吼:“拿去烧了！”

　　纳莎懵了，手上的衣服散落一地，也不知道捡起。

　　Andre眼看老头子又要吼人，赶紧跑过来，在她肩头轻拍一下后，忙弯腰捡衣服。

　　纳莎猛地回过神来，也连忙蹲下身去。

　　两人迅速将待检的衣服整整齐齐地码放好。见Hein没发作，Andre总算松了口气。拖着纳莎赶紧往外躲。到了外间，仍不放心地往里头张望了几眼，见老头子已专心工作，这才低声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纳莎摇了摇头，看着手里被剪成破布的衣服，反问道：“不能改吗？一定要这样毁掉？”

　　Andre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要求高嘛！在他眼里，改过的就是瑕疵品。”

　　“可是这样真的很浪费。难道不能降低价格，卖给普通客户吗？”

　　“让他卖瑕疵品？怎么可能！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品质两个字。”Andre说着拿过瑕疵品，转个身，扔了。

　　纳莎心中涌上一股冲动，竟阔步回到了Hein的跟前，“海恩先生，我可以跟您提个建议吗？”

　　Hein诧异地抬了抬眼，凌厉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却没有拒绝，“说！”

　　“不合格的半成品能不能继续制作，然后低价出售？您知道的，并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

　　“没人逼他们买！”Hein冰冷的一句话否决了她。目光收回，重又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摆明了到此为止。

　　然而，纳莎并不甘心：“可是，相对于直接烧掉，把它们低价卖出去，不是更——”

　　“纳莎！”Hein沉声一喝，满满的不悦挂在了脸上，“记住，你是来工作还债的，不是来当老板的！”

　　“对不起。”纳莎无奈地退身出来。她当然知道这是多管闲事，会惹他不高兴。但又忍不住想试试，也许他愿意采纳她的建议呢？要知道Hein弃之如敝屣的瑕疵品，那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奢侈品。

　　如果洛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说服这个顽固的老头子。对了，洛哥哥——纳莎眉眼一弯，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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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八点。

　　纳莎凑近闻了闻咖啡的香气，十分满意地端着一杯蓝山上了楼。

　　书房里，普洛正埋首翻译着茨威格的小说，直到一杯咖啡进入视线范围，才发现刚刚还窝在躺椅上看书的纳莎，不知何时去泡了咖啡过来。

　　“谢谢。”普洛温柔一笑，搁下钢笔，接过杯子，浅浅喝了一口。

　　“会不会苦？”纳莎紧张地问道。

　　普洛摇头，“很甜。”望向她的双眼“笑”得十分温柔。

　　“怎么会？我只加了一小块方糖。”

　　普洛笑看她困惑的模样，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入了怀里轻轻搂着。“你亲手泡的咖啡，不加糖也是甜的。”

　　“洛哥哥！”纳莎撅起了嘴，脸上红扑扑的，半嗔半喜。婚后某人放肆多了，讲起情话根本不需打草稿。可她怎么就这么爱听呢？

　　“你不信是吗？”普洛站起了身来，右手抚在了她的脸颊，左手又将咖啡捧起。

　　纳莎一个劲摇着头。

　　“那就尝尝看——”话音刚落，喝下了一口咖啡，又立刻吻住了纳莎。

　　这——这也太过分了！纳莎的脸又跟火烧云似的，双手握着拳头抵在了他的胸膛，轻轻捶了两下。

　　普洛吻得很彻底，并且还意犹未尽地啄吻了两口，外加不怀好意地追问：“是不是很甜？”

　　纳莎哪里肯回答！

　　“还没尝清楚吗？那就再喝一口。”食指已然勾住了杯耳，眼看就要举起杯子。

　　纳莎匆忙将人一推，落荒而逃了。

　　普洛恶作剧得逞，笑得好不开怀。等喝完了咖啡，才收起了笑，神色一整，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刚写下一行字，纳莎去而复返，却拘谨地站在房门口，保持着安全距离。

　　“有事要说？”普洛停笔，宠溺地望了过去。

　　“嗯！”纳莎重重点了点头。

　　普洛坏笑着，伸出了手去，“过来说。”

　　“不用了。我问个问题就走。”双手背在身后抓着门把，一副随时逃跑的样子。

　　普洛不再逗她，“说吧。”

　　“洛哥哥，你当初是怎么说服海恩先生做那件星空裙的？”纳莎一脸期待地等着外交官给出标准答案。

　　普洛立刻就猜到纳莎有事求Hein，刚想问清楚什么事情，却在触到她热切的目光时，改了主意。纳莎渴望自己去解决问题，他应该予以支持帮助，而非直接插手代办。

　　于是，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我知道海恩先生一生挚爱服装设计，很重名誉，就故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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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你再说一遍！”Hein一声怒吼，吓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唯独纳莎一脸无所畏惧，怀里抱着几件本该被扔进壁炉的瑕疵品，眼神坚定地把话重复了一遍：“难道我说错了吗？您追求的所谓高品质，不过是为了抬高价格找个名目。真的有必要苛刻到规定针脚数目吗？真的有必要规定每一颗纽扣的孔眼朝向吗？您到底是要追求品质，还是想虐待员工？没错，很多达官贵人追捧您，天价的衣服都有一堆人趋之若鹜。但您恐怕也很清楚吧，他们之中的多数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只在乎这件衣服的设计师是否能让他们脸上有光。这就是您所追求的名誉吗？衣服价格高，卖给贵族，就能显示您的身价吗？——”

　　“够了！”砰一声，三角木尺狠拍在了桌上，瞬间断成了两节。

　　纳莎吓了一跳，但仍咬着牙关，梗着脖子，丝毫不肯退让。这番话，哪怕是普洛，也不敢说。这哪是激将法，分明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Hein气炸了！扔掉了断尺，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努力压抑着熊熊怒火。如果对面是Andre，刚才那把尺子应该落在他的身上，而不是桌上。可他就是再恼火，也不能打女人！

　　“不就是想让我降价卖这些次品吗？我告诉你，没门！”Hein瞥了一眼被她护在怀里的衣服，高声一喊：“Andre!”

　　Andre飞速跑了过来。

　　“次品通通给我烧掉，一件也不许留！”

　　Andre听命，朝纳莎伸出了手去，“把衣服给我吧。”

　　纳莎怎么可能交出去，抱着衣服，连连退后几大步，“海恩先生，我一直以为您只是一个脾气有一点臭，但心地不错的老人家，原来并不是。您根本不明白我的用意，对吗？”

　　“想显示你虽然曾贵为郡主，依然关心民生疾苦？还是想证明自己勇气可嘉，敢于跟我这个吸血恶魔做斗争？”Hein冷嘲热讽道。

　　纳莎摇头，表情万分严肃，“我只是想实现这些次品的价值。”略一停顿，“因为苏菲小姐的出现，这些日子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苏菲小姐虽然为人跋扈，但她真的很有能力，跟她一比，我真是一无是处。我很迷茫，我找不到自己的价值，不知道该怎么样替洛哥哥分忧解难。”目光落在了怀里的次品上，“如果说苏菲小姐是您手上的完美品，那我就是这些瑕疵品。但是瑕疵品就真的一无是处吗？”

　　说到这里，纳莎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谁又能想到，那个傲娇的小郡主竟会用瑕疵品来形容自己？

　　Hein的火气仿佛一瞬间被人浇息了。从业几十年，为了追求高品质，他一年比一年严苛，于是就有了白发恶魔的称号。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他！他只知道，正因为恪守标准才有了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才树起了这块金字招牌。可是这个丫头今天却站在对立面告诉他，那些瑕疵品不该被判死刑，它们仍然有自己的价值。

　　Hein审视着纳莎那倔强的脸，良久之后，抓起手边的皮盒子，丢了过去，“店里没多余人手，自己搞定！”

　　“什么——”纳莎险险接住盒子，一脸迷糊，“什么意思？”

　　“意思是，所有的次品都是你的了。想做成成衣出售，就凭自己本事。”

　　Hein此话一出，纳莎立刻蹦蹦跳跳到了他跟前，连连鞠躬，“太好了，谢谢您！谢谢！”

　　“别高兴太早，我有个条件！”
　　“您说！”
　　“所有次品必须改版，必须撤掉商标。”

　　改版？她不会啊！纳莎蹙起了眉头，犹豫起来。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说大话。”Hein胡子一吹，“Andre——”

　　“好，我自己做。”不等Hein再度下令烧衣，纳莎满口答应了下来。老爷子说过，没人天生什么都会，不会就学。她现在没这个能力，但她可以重头学起。总归要试一试，才有资格说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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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留：总归要试一试，才有资格说放弃——与大家共勉。下一章进度快的话，三少夫妇出场。等他们回国，正式开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