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捉虫) ...
-
锦衣男子眼神一烁,朝着那车门看了过去。
翠喜自珠帘后探出了脑袋,一眼就瞧见了锦衣男子手里提着那个茶壶,赶忙喜滋滋地笑道:“哎哟喂,可多谢这位爷,劳您把茶壶送回来,宋叔宋叔,快接着啊!”
宋叔默默地看了这锦衣男子一眼,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不料,锦衣男子垂手将那壶又放了下去。
只见这锦衣男子驭马又朝小车靠近了些,微微皱眉注视着翠喜片刻,调转了视线就朝着她身后望了过去。
车中光线昏暗,纵然他目力过人,也勉强只看到一抹浅蓝色身影。他眼中划过一抹失望之色,转眸,将手里的茶壶在翠喜眼前一提一晃。
顿时,翠喜眼里只有那宝贝茶壶,哪里还注意得了旁的什么,她都未曾瞧见那锦衣男子的眼神,只顾着抱住了茶壶,兴高采烈地连声说:“多谢这位爷,多谢!多谢!”
锦衣男闻言,收回视线看向翠喜那满脸的喜色,看来,她倒是真的对这个茶壶被送回高兴得很,只是这么一看,心中却五味杂陈。突然,他松开了手,任由翠喜取回了茶壶后,缓缓地问:“你是秦府夫人的丫鬟?你叫什么?”
翠喜抱着茶壶抬头看他,眼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道:“哎?这位爷,为何要问这个?莫非你认得我家夫人吗?可是,我家夫人病了许多年了,别说是出门会客,连夫人的哥哥来了,都未曾得见!”
锦衣男子听翠喜这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脸色蓦地一黑,扯了扯手里的缰绳,一言不发地调转马头,然而,就在那瞬间,他听到了车内有一记极其轻微的笑声,笑声轻且短暂,听在他耳中却仿佛放大了无数倍,他眉目间迅速地流转过一抹似喜似悲之色,抬眼朝着那油桐小车看去,却只见那小丫鬟正抱着茶壶,对着里面笑眯眯地说道:“哎,里头还有茶水呢!”
锦衣男子没有听到里面那位的回答,数秒后,垂眸,驭马默默地朝那还等在原地的自家车马而去。
待得那锦衣男子走后,宋叔慢悠悠地赶着小黑驴,拉着油桐小车重又朝着建安城行去。
车内,翠喜一脸“我做得可好”的表情,晃了晃那茶壶,坐在穆宁面前说:“姑娘,适才,那位爷……虽说样貌看上去挺吓人的,单就他特意赶上来还这个。”她笑嘻嘻地说:“我觉着是个大好人来着!”
穆宁笑了笑,却并不言语。
翠喜见她不说话,奇怪地说:“对了,姑娘,你怎么晓得我若那般说,他便就会走?”
“怎么晓得吗?”穆宁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你就当做是我未卜先知吧!”
“哦哦哦,未卜先知啊……”翠喜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一脸迷茫地说:“可是,怎么我还是有些糊涂呢?”
“糊涂些又有何妨?”穆宁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翠喜的脑袋,轻笑了一记,淡淡地说:“别管那人了,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翠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穆宁抱臂倚着车壁,脸上划过一抹自嘲之色。说起来,翠喜全然不晓得她口中的大好人,是曾在千军万马间生斩敌首的大杀神,向来是面黑心更黑的主,前世这个人与霍长青交好,若是没有他……
她的眼眸一暗,嘴角微微一勾。罢了,若没有他,那位只爱听戏的天子也保不住大周的江山,霍长青也终有一天会寻着机会她报仇。这样的人,她不想得罪,却也无意结交,想到今后的打算,若是能够顺利,她与霍长青也好,这个人也罢,都无太多交集,但是,若是不顺利的话……
想到这里,穆宁心中略微烦躁起来,伸手摸着胸口,半晌,抬眼看向翠喜,小丫鬟正抱着茶壶擦拭这外面的水迹,她皱眉,道:“翠喜,将那壶里的茶水都泼出去吧!”
翠喜不解地看着她,问:“都泼了?可咱们这一壶茶才泡了一回呢!”
“泼了吧!”穆宁说道。
翠喜犹豫了一下,终究有些舍不得,伸手在车里摸了一只茶碗,嘟囔道:“那多可惜,我先吃一碗吧!”
“翠喜!”穆宁脸色一沉。
“三姑娘?”翠喜呆呆地看着她。
穆宁想了想,皱着眉头说:“罢了,不用泼了,忒费事!你索性将那壶扔了便是!”
“啊?三,三姑娘!”翠喜被穆宁的脸色吓到了,呆呆地捧着茶碗,说:“怎地,怎地又要扔壶了呢?”
穆宁眼中浮出一抹厉色,只是盯着翠喜不语。
翠喜低头看了看那壶,最终还是抱着壶掀开竹帘,有些不舍地对着宋叔说:“宋叔,麻烦你……将这个扔了吧!”
宋叔一愣,接过了茶壶,只看到翠喜满脸难过的放下了竹帘,他没有多问,适才车里主仆二人的对话他也听得分明,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既然三姑娘发话了,还能怎地?他提着那壶朝着路边用力一抛。
那装着茶水的瓷壶落在了路边湿漉漉的草丛中,大约是大雨浇得地面湿/软,那壶落地后竟没有碎,只是晃了几晃后,里头的茶水顺着壶盖和壶嘴而出,泊泊地流了一地,而那油桐小车则晃晃悠悠地继续朝前行去……
天色渐晚,油桐小车慢悠悠地进了建安城,宋叔在竹帘前说了一句:“三姑娘,咱们进城了!”
“可有府上来人候在这里?”穆宁问。
宋叔沉默了一会,低低地说:“未曾瞧见。”
“那便是没有了,直接回府吧!”穆宁简单地吩咐道。
宋叔在心里叹了一声,赶着小黑驴朝着秦府的方向慢慢地行去,小车还没驶出多远,就听得他们身后隆隆的车马声直奔城门而来。他歪头朝后看去,瞧见那一队疾奔的车马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可不是就是先前挪开大树的那队人马?
守卫对着领头的那位锦衣男子行礼后,纷纷退开去。那队车马几乎未曾停顿,便径直朝着油桐小车正行走的那条大道而来。
宋叔一愣,连忙吆喝着小黑驴朝路边靠去,将将把那倔驴子撵到一边,那队车马便到了眼前,打头的那位锦衣男子黑沉着脸瞥了宋叔一眼,打马前行,很快地,身后那队车马便自油桐小车旁疾驰而过。
宋叔咋舌地看着那队车马在城里的大道上奔驰着,不由地喃喃:“乖乖,那位贵人还真是贵人啊!”若非权贵,普通百姓谁敢在城中纵马狂奔。
那队车马在前头一个拐弯,瞬时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