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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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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陆兮何不得不说,顾蘅这厮气性忒大,还净是些无名气。她自问当晚并未口出狂言,也未乱嚷浑话,可接连三日,顾蘅与她都是相见不搭理。
怪则怪,左右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再气能气上三年五载不成?思及此,陆兮何也不打算觍脸去贴他冷屁股,日子照旧过的风生水起。
此日清早,早饭刚过,柳夫人便盛装来到朝雨阁,素日随意惯了,既不通报、也不敲门、直接冲进去将陆兮何自床上拖了下来。
陆兮何揉揉半肿的睡眼,迷糊道:“大早上,你作甚?”
幸亏她没起床气,不然遭此折腾,非把柳夫人打成半死不可。
柳夫人手脚并用,将软成一滩烂泥的陆兮何摆正,拎起裙角优雅的小转一圈,噙笑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柳夫人今日所着,一改往昔淡雅,换了身大红色的留仙裙,通身瞧来,少了几分清秀,多了几分活泼。
刚睁眼的陆兮何遭逢此问,象征性的潦草一望,便被这抹夸张的大红刺伤了眼,辄闭眼皮,又直挺挺的躺回了床上,其间还不忘拉下帷帐。
见她如此,柳夫人佯装嗔怒的冷哼一声,“今日乃是连云京五年一度的河神大典,臣妾本想与王妃同去,岂料您竟如此狠心。”
陆兮何闻此,就差哭了,她怎么狠心了?昨日看账本看到子时才休,早起更是连饭也没吃,本想多睡一会,就逢柳夫人兴高采烈来此,这是诚心要累死她啊。
经此一闹,陆兮何再难睡着,但依旧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倒是勤快的乱飞。
原来今日竟是河神大典,乌飞兔走,仔细算算,距陆兮何上次观典竟已隔十载。
大齐虽处中原,但河道发达。世人都信这河里住着神官,其职责便是保佑渡往之人平安。百姓为回报此恩,便兴起了河神祭,长此以往,祭典规模逐渐扩大,影响范围也逐年增广,直至成为举国大庆的祭祀。
祭祀共持续三日,白日里,由佩戴铁面具的“河童子”手举鲜花,乘特制玄武步撵绕城诵念祭词,待到午时,河道大开,届时,将由“河童子”请出玄武钟,连击三下,以示河神之威。
白日的活动多少是用来震慑,较为庄重、神圣,可一到晚间,更像是节庆庙会。
舞龙舞狮、高跷杂耍、猜灯谜皮影戏,还有各色各样的小吃珍玩,简直要把连云京撑破。
如此盛会,五载一逢,人人必是要去凑一波热闹。
想到此,陆兮何忽然来了精神,折身坐起,粗鲁的拉开帷帐,朝柳夫人慵懒笑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这话凭谁一听,都知道是在敷衍,但柳夫人依旧乐不可支,笑嘻嘻的拿起门口的毛巾,打湿后送到陆兮何面前,“王妃且快梳洗,罢了,咱们一道去瞧热闹。”
既然是热闹,必然人越多越好,陆兮何梳洗完,便差人去了各院,集结一众姬妾浩浩荡荡的上街了。
陆兮何今日仍着一身玄色男装,手臂上系着两条红缨,逢人问起,依旧自称“陆千丞”,虽说经常在街面上晃荡,不少铺子老板都识得她,但绝大多数还是脸生,这一遭走下来,路边的光棍们眼睛都绿了,就差冲上去把她给手撕了。
连云京中有四处瞭望塔,分布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专程为河神大典所修,供百姓观光。
王府偏居城北,陆兮何自然不会舍近求远往别处跑,便带着一行人去了北望塔。
刚至塔下,便被仪仗队冲开。
两列手持花篮,梳着总角发髻的少女带着白面纱曳步而来,其后所跟乃是辆庞大的玄色步撵,四角的玄武头高高吊起,雄伟中透着丝怪异,垂挂的金铃一步一摇,声声拨心。撵的四侧皆是交叉的纱帐,合风飘摇,恰似仙人所乘之物,而中央那位头戴面具、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更是仙姿昳貌,若这世间真有神仙,想必也不过如此了。
陆兮何率众人退居一侧,观望道:“这主持祭祀的“河童子”是如何选的?看身姿、看样貌吗?”
熹夫人摇着绢丝团扇,柔声解释道:“王妃此言不差,但也不全,这“河童子”的人选可不马虎,要看三点,其一,相貌得需绝世;其二,年纪不过十五;其三,必是达官贵胄之子,据说,今年这“河童子”便是礼部尚书朱大人的小儿子朱允。”
陆兮何笑道:“我觉得啊,这第一点便不合适,你们想,既要求相貌绝世,却又让人带上那冷冰冰的铁面具,俊不俊,又有何区别?”
众夫人顺势一想,也觉有理。
目送仪仗队离去之时,陆兮何脑子里边忽似走马灯一般过了几场画面,后对众位夫人打趣道:“你们兴许不知,十年前,我来过连云京,正是河神大典当日,我还送了“河童子”一串冰糖葫芦呢。”
柳夫人眼睛雪亮,“还有这等事?”
陆兮何骄傲道:“不诓,当年的祭祀大典是从城北开始的,”指着前边不远处的裁缝铺,“瞧见没?当时就是在那,河童子刚要上撵,但好像出了什么意外,他便一直在那干等,我瞧他无趣,便偷递了支冰糖葫芦给他,”说着,陆兮何双手抱在脑后,边朝瞭望塔走边道:“也不知道他是没吃过,还是嫌弃我,左右就是不接,我胳膊都举酸了。但东西既然都说是送了,也没用送到一半再拿回来的道理,我便硬塞给了他,赌咒道:“若是不甜,我便不叫陆千丞!”有我这一言定心,他可算是接了。”
丽夫人插嘴问道:“那他接过之后,作何反应?”
陆兮何咧嘴笑的开心,“自然是答“甜”咯!”
既然历届“河童子”皆是相貌非凡,经此一番回想,陆兮何更是好奇十年前那位“河童子”到底长什么模样,只恨自己当时手太老实,怎么就没把那面具强摘下来?
懊悔间,德夫人忽然语惊众人,“十年前?那不正是天元十七年!那次大典的“河童子”不就是咱王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