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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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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第三日,亦是最后一日。若真有外族奸细借河神大典潜入连云京,今日便是最后的动手时机。
此日过早【注】,顾蘅手持一柄玄色反刃刀信步走进营帐,瞧见正坐在卧榻上仰头发呆的陆兮何,干咳一声,将刀放于桌上,“今日形势难辨,本王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我临时让人按着你的习惯打了把刀,你且带着防身。”
陆兮何回神,看向桌上的长刀,鞘身漆黑如墨,周围鎏着金色麒麟图腾,精致无比,临时打的?不像吧。陆兮何走到桌边,抽出刀锋,刹那间,突现的雪刃直接将帐口探进的日光折入她的双眼,额角青筋跳了两下,眸子涩涩,经此刺激,眼周颇感不适。目之所及悬着一团白亮的光团,好一阵,景象才渐次清晰。
顾蘅淡淡道:“喜欢吗?”那抹期望被强行压在眼底,他面皮薄,万一不慎流露,必然少不了面红耳赤。
陆兮何并指抚上刀身,惊艳道:“好生锋利的刀!多谢王爷了!”
顾蘅含含糊糊的应了声,“本王要出去布兵,你多加小心。”貌似随意的叮嘱完,才准备离开,没走几步,身后遽然传来一串略带痞气的清冽女声,“王爷也多小心。”
顾蘅怔怔回头,对上陆兮何笑弯的眼睛,倏然,浑身的毛孔好似遭到水汽蒸腾,全数苏醒张圆,又免不得嘴碎,“围猎宗族明日才会拔营,若是探子晚间突袭,你就好生待在帐中,莫要出门。”
陆兮何朝顾蘅摇摇手,扇风赶人,“晓得了晓得了,王爷快些去吧。”
送走了顾蘅,陆兮何将那柄黑刀垮在腰间,踱出大帐,偷偷跟去了驻兵营。
驻兵营位于围猎场最西侧,由一尺高的玄铁壁围起,内部尽是沙黄土砾,树木难寻,陆兮何没有玄金令,入内不得,便于铁壁外十步远的一棵繁茂大树止步,纵身跃至稍高一处树杈,枕臂半躺,透过交错的树叶间隙,注视着场中高台上,一身赤色布甲的顾蘅。
围猎场宗族分布较杂,为保万无一失,兵力被顾蘅分去了猎场各处,但陆兮何依旧觉得有些问题,具体何处不妥,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黄昏渐近,翻滚的橘红云浪一步步的将落日吞噬,普天蒙上了层诡谲红光,围猎场上空,云浪泛着白心,顺着微风交迭推至天边,与此同时,一弯冰冷的上弦月也正徐徐而起。
陆兮何站在猎场入口,仰视天光,眉头微蹙,时至黄昏,众人皆显疲态,应已纷纷打道回营,外族细作若是要动手,只余两次机会,回程截杀,或是夜间偷袭。
便在思付间,遽闻一连串蹡蹡的金属碰撞声,伴着叫阵的高喝愈演愈烈。陆兮何浑身骤紧,抬手抚上腰间黑刀,正欲赴林间一观,岂料,就在她身后百步的女眷大帐前,几十道黑影自暗处齐齐现身,手中所持皆是清一色的兽皮弯刀,锋刃寒光炯炯,原本四处埋伏的王府亲兵现身与其对峙,刀剑绞辗之间,火花四溅,帐中正饮酒作乐的一众女眷听到外界激烈的打斗声,阵阵惊呼不止。
不多时,又有几十道黑影自林中闪出加入,若说方才是势均力敌,那此刻,顾蘅的亲兵便是双拳难敌四手。陆兮何四下看去,周围卷来滚滚厮杀声浪,无论何处的亲兵、甚至是顾蘅应都受到了牵制,一时难到。
陆兮何从怀里摸出一个墨色小药匣,从中取出一枚火红色的药丸吞下,凝气稍作片刻,便提刀而上。陆兮何凌空翻至帐前,女眷们惊恐的叫喊声鱼贯入耳,她急匆匆的撩起身后帐口,下意识扯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别怕,我在,你们不会有事。”
话音甫落,原本此起彼伏的噪声好似被一刀斩断,戛然而止。众女眷齐刷刷的望着陆兮何,眸色动容,一阵面面相觑后,一位身着淡紫的少女脸色苍白的喃喃问道:“外面好多人,我们真的……没事吗?”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河神大典当晚,于北望台结识的朱子婉,也是今届河童子的亲阿姐。
陆兮何弯弯眼睛,声音莫名使人舒心,“放心,没事。”
道完此话,便转身挥刀迎上,打斗间,对周遭亲兵命令道:“全数退回帐侧,护人要紧!”
伴随一阵呼啦啦的兵甲声,银装士兵得令退回帐边三步之遥处,里外围了两层,恰似一堵银色雪墙。
几经对招,陆兮何愈发觉得鬼怪,这波黑衣人的出招方式,与荒屋那日的杀手简直一模一样,不消说,定与陈冲有关。
嗖——的一声,一支羽剑自暗处飞来,直冲帐中之人,陆兮何飞身跃起,当空将其劈断,不多时,又有数十支羽箭接踵射至,众亲兵分神无力,陆兮何打掉几支后,返身朝帐中沉声道:“把墙上的弓箭给我。”
宗族大猎当日所设的营帐,不分男丁女眷,帐角皆会挂皇家弓箭,以示应景。
少顷,朱子婉颤巍巍的握着长弓,抱着箭筒露出了半个身形,陆兮何横刀砍死一名黑衣人后,迅捷回到帐口,收刀入鞘,接过弓箭,潦草道了声多谢,未及话落,又是一支羽箭飞来,直指朱子婉,陆兮何眼疾手快,转身将朱子婉揽在怀里,别脸间,咬下了那支飞箭。
将朱子婉推回帐内,陆兮何凌空旋弓,踮脚飞身踏至帐顶,俯瞰的角度,一切尽收眼底,是以,林边草丛藏匿的三抹黑影亦是无处遁形。陆兮何从身后箭筒连抽三箭,一并搭于弓上,准星一瞄,弦动箭发之时,沿途空气被生生撕裂,箭无虚发,顷刻间,三道黑影尽数倒地。
陆兮何顺势再搭三箭,命中持刀黑衣人。
夜幕已临,陆兮何眼前清明依旧,待手中羽箭射尽,跃至地面,提刀穿梭于刀剑锋刃之间,奈何此处黑衣人越聚越多,陆兮何眼见难以招架,便在此时,一声彻天马鸣划破夜空,顾蘅率领四处亲兵集结现身。
守卫的布防,顾蘅确实是面面俱到,可孰料,此次细作行动的目的并非宗族将领与皇帝,而是与其相携的女眷,不得不说,从妻女入手,此招当真阴险。
瞧见人群中厮杀的陆兮何,顾蘅心下微颤,号令颁罢,便提剑迂回至陆兮何身侧,一面挥剑扼敌,一面对陆兮何道:“本王不是说了,若是夜间遭伏,便躲至帐内,不要外出,你当本王的话是耳边风吗?”
敌我交锋,形势紧迫,陆兮何抽刀间,目光凌厉,匆匆道:“我吃了药,看的见。”若非自己临时来挡,只怕帐中女眷活不了几个。
刀剑映月,夜色沉凉,空气中的血腥气刺鼻颤骨。
交战持续了两个时辰,黑衣细作遭遇铁桶般的围击,逃无可逃,落败之际,恐被俘受辱,或是拷问幕后主使,遂纷纷刀锋逆转,横颈自尽。
待杀伐的喧嚣归于宁静,围场地上,已然是尸首横陈,血染黄土。
顾蘅招来随身副将,威严喝令道:“凡殉难的王府亲兵,全数敛入顾氏王陵,其余敌者尸首,以防其肉身带蛊,集中焚毁,”转身看向陆兮何,眸光熠熠,声线顿软,“你先回大帐,本王去见下皇上。”
陆兮何颔首,目送顾蘅率兵离开。一切尘埃落定,陆兮何也抬脚欲走,被一道娇俏女声喊住。
“王妃,且慢。”
陆兮何闻声回头,瞧着蹀躞而来的朱子婉,恭敬地拱拱手,“朱姑娘。”
朱子婉捻帕微微福身,眸中星辰点点,“方才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子婉没齿难忘。”
陆兮何搓了搓鼻子,笑道:“朱姑娘言重了,方才若不是我索要弓箭,也不会置你于险境。”
“阿姐!阿姐!你没事吧!”浑身是血的朱允握着长弓小跑而来,他背后的箭筒已是空空,想来方才必经一场恶战。
朱子婉循声转身,欣喜道:“姐姐没事,”瞧见朱允衣袍上血污斑斑,朱子婉脸色煞白,扣上朱允双肩,目光快速游弋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何处受了伤?”
见自家姐姐安然无恙,朱允才松了口气,挡下朱子婉的双手,安静笑道:“我的好阿姐,你弟弟我怎会如此轻易受伤?这些血都是敌人的,不是我的。对了,我方才听人说,你们的营帐是被一名青年所护才得以平安,不知是哪位英雄,待咱们回去一定要重重答谢一番。”
朱子婉笑吟吟点头,刚要跟朱允介绍陆兮何,转脸却不见其踪影,朱允见她不住地朝一旁穷望,疑道:“阿姐可是在找方才站在此处的人?”
朱子婉道:“正是。”
朱允道:“方才我刚一将你喊过头,她便走了,搞得我都没看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