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逐光》巴西莓

2、第二章

　　葡萄牙，里斯本，本菲卡俱乐部。
　　助理教练罗伯特正在记录训练赛中一线队球员的表现。实际上，他现在很忧虑。
　　正值联赛第18轮，本菲卡就面临着大规模的伤病潮。葡萄牙和俄罗斯的欧洲杯预选赛中，被国家队教练卡瓦尼征召的本菲卡一线队成员就高达8人，受到FIFA病毒的影响，一线队的主力状态变得不大好。
　　“小偷，”加西亚骂了一句脏话：“卡瓦尼简直是把我的球员在往死里用。”
　　罗伯特并不敢出声回答他这个暴脾气的主教练，实际上，面临联赛、杯赛、欧战三线作战的本菲卡在国家队主教练将几个绝对主力抽调后确实面临着无人可用的尴尬状态。
　　“中场那几个怎么样？”
　　“除了大卫，戈迪亚有些肌肉疲劳，第19轮联赛也上不了。”罗伯特苦笑。
　　加西亚紧皱眉头，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真是给人添堵。”
　　“席尔瓦，跑起来。”
　　加西亚走到场边，挥手督促球员们训练。

　　光明球场，本菲卡主场对战国民队。
　　光明球场是本菲卡的主场，旧光明球场在2002年拆除重建，并在原址上新建了一个球场。新落成的光明球场可以容纳64000人，建设现代化，漂亮恢宏，是欧足联五星级球场，也是葡萄牙最大的球场。
　　埃瓦里斯托正在看台上。
　　今天这场是本菲卡对阵国民队的第十九轮联赛，比赛已经进行了40分钟了，比赛双方毫无建树。
　　弗郎西斯科·罗德里格斯坐在埃瓦里斯托旁边。
　　“今天状态不太好。”
　　冷不丁听见埃瓦这么一说，罗德里格斯楞了一下，回道：“是，是有点。”
　　就在这时，场上的情况激烈了起来。国民队的8号抢断拿球突破。
　　南看台上身着红色球衣的球迷猛然起立，狂嘘对手。罗德里格斯突地一下子蹦起来：“拦住他！拦住他！”
　　眨眼间，8号已经突过了半场，在本菲卡后卫包夹之前将球送了出去。国民队的9号接球停球一气呵成，开始带球进入本菲卡的禁区。
　　“拦住他！拦住他！”
　　南看台开始咆哮。
　　“现在拿球的是国民队的九号安德森，单刀！”
　　国民队的9号将球一磕，和队友来了一个撞墙配合，成功晃过了本菲卡的3号后卫耶罗，直面门将。
　　“gooooooooooooal！”
　　现场解说是著名的葡萄牙铁肺若让·何塞，他用一个风骚的goal给这上半场昏昏欲睡的光明球场来了一剂兴奋剂。
　　本菲卡一号门将塞巴斯蒂安·帕多沮丧地从球门里捡出了足球，实际上，这个扑单刀并不是他发挥失误。门将除了点球以外最讨厌的就是单刀了，可见单刀难扑。
　　在本菲卡主场，国民队率先进球！

　　“天啊！我们踢得什么狗屎！”罗德里格斯不敢相信，他抱住自己的头，和其他球迷一样发出了感叹。
　　埃瓦里斯托仍然很冷静，如果他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没有被捏的那么紧：“西斯科，别丧气，这可是在本菲卡。”
　　罗德里格斯也一屁股坐了回来：“没错，这可是光明球场。”
　　在光明球场，本菲卡已经主场25场保持不败了。

　　当苏稼醒来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他不在原来的身体里了，经过一个月的恢复和摸索，他发现自己不仅仅身处异国他乡，而且时间也不一样了。
　　之前，他还在2008年的上海，现在，身处2019年的巴西。
　　从一个26岁的成年男人变成一个8岁的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
　　从一个有着体面收入的小律师变成了一个贫民窟孤儿。
　　苏稼倒是没有怨天尤人，他老是开玩笑和朋友说如果自己死了，肯定是过劳死的。
　　其实他是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因为病发突然去世。早就知道自己心脏不好，苏稼从懂事开始一直有准备，注意饮食、注意喜怒哀乐、注意应该注意的一切。在猛然的疼痛和窒息感中还有一种解脱。现在灵魂在一个八岁的贫民窟小男孩身上，虽然也是大病初愈十分虚弱，但苏稼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这么健康跳动过，那是难以言说的一种律动，这副躯体羸弱不堪，连呼吸都时有困难，但是苏稼却能感觉到努力泵动的心脏，一下一下规律有力的心跳，令人沉迷。
　　巴西人说葡萄牙语，尤其在基督山上，那带着浓重口音的葡萄牙语更是令一般人母语非葡萄牙语的人难以辨认。最初的几个月，阿莱芒金发的卡特琳娜的漂亮弟弟因为发烧变傻了在他们那一带已经传了开来。

　　一开始总是困难的。连蒙带猜，苏稼开始学习葡萄牙语，进入属于埃瓦里斯托这个已经灵魂通往天国的孩子的世界。
　　埃瓦里斯托和卡塔琳娜·帕特里西奥·罗沙是一对异父异母的姐弟。十四岁的卡塔琳娜肩负起了两个本来不属于她的孩子的命运。他们生活在巴西里约热内卢的阿莱芒——世界知名的贫民窟。虽然在几年前，因为接连到来的巴西世界杯和奥运会，巴西政府花了不小的力气去整治这些个贫民窟，现在，阿莱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是□□势力仍然巨大，毒、品，暴力仍然在此处泛滥。
　　卡塔琳娜长得很漂亮，她懂得一些法语和英语，在一个“正规”旅游公司当导游，项目是“参观贫民窟”。是的，总是有一些人无聊透顶并且有着巨大的好奇心来参观贫民窟。
　　阿莱芒在整改后，确实比以前好了不少，就埃瓦里斯托而言，他上学了。
　　虽然学校的老师仅仅是高中毕业，水平不是参差不齐，而是低的平均。但是这是卡塔琳娜所能提供的最好的学校了。
　　苏稼学得很认真。这让他像一个异类，在阿莱芒，多得是小孩子因为退学而乐得找不到北，巴西基督山上街头的小孩乐忠于街头足球，闲逛，拉帮结派模仿“大人物”，一个读书的乖乖仔？简直异类地不行。
　　后来，后来他们离开了阿莱芒，后来他们来到了欧洲。

　　“goooooooooal！上半场补时时间，第46分钟，本菲卡10号桑托斯禁区弧边缘一脚怒射扳平比分！”伴着主场解说扬眉吐气的怒吼，本菲卡一线队队长桑托斯飞奔到南看台下庆祝。
　　“天哪，天哪！太帅了埃瓦！我们进球啦！”弗郎西斯科·罗德里格斯蹦了起来，摇起了主队围巾。
　　整个红衣球迷全站了起来，为他们的队长摇臂欢呼。
　　“是的。”
　　“什么？”罗德里格斯并没有听清自己身边小伙伴的声音。
　　“我说，西斯科，进球真的是太帅了！”埃瓦里斯托突然大喊。
　　罗德里格斯转头看向自己的巴西小伙伴，这个平时安静自持的小伙子蜜糖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快乐，他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了薄红：“队长可太帅了。”
　　罗德里格斯突然冷静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没有那么兴奋了：“埃瓦。”
　　“嗯？”
　　我以后也会在这里进球，比队长更多，他想这么说，却闭上了嘴，一把揽住了那个毛茸茸的黑发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我们很快就会让他们为我们这样欢呼。”
　　此时中场休息，球迷刚刚经历扳平比分的快乐，也喝水修整等待下半场的进行。
　　半晌，罗德里格斯胸前传出了闷闷的声音：“我说西斯科。”
　　“嗯？”罗德里格斯突然有些脸红，七手八脚将埃瓦里斯托从胸口推起，又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猛灌。
　　“我们当然会获得欢呼。”
　　罗德里格斯拿起矿泉水的手顿了顿，那个有着蜜棕色眼睛的男孩将手放在金发少年的的肩上：“我们一起接受他们的欢呼。”
　　那双眼睛仿佛可以将人溺毙，罗德里格斯微动自己的嘴唇：“当然是一起。”

　　下半场比赛节奏仍然没有打出来，双方各收获了一粒进球，本菲卡在自己的主场收获了一场2:2的平局。

　　罗德里格斯和他的朋友一起退场时，他的黑发朋友已然恢复了平常的平静温和的模样。两人默默向他们停自行车的停车场走去。
　　此时天刚刚擦黑，一月的里斯本还是挺冷的，两个小伙子一个呵气暖手，一个开锁。
　　“西斯科，老何塞说加西亚昨天来训练场来看我们的队内对抗赛。”
　　埃瓦里斯托见罗德里格斯不理他，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嗯哼，埃瓦，我觉得……”
　　“我觉得……”
　　罗德里格斯转头，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走吧？”
　　“走。”

　　在一线队刚刚踢完联赛的第二天，预备队还在训练基地训练。
　　罗德里格斯倚在柜子旁边，见埃瓦还在整理球袜，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更衣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你们俩怎么还没出去啊？”
　　进来的是预备队的一号门将西芒·德·阿戈什蒂纽·巴普蒂斯塔，这是一个人高马大的金发帅小伙。
　　“马上。”
　　西芒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自己的一副旧手套。
　　“快点，老何塞已经来了。”

　　三个人动作都很快，一起出来时，迎过来的就是老何塞。
　　和他们一线队的主教练一起。
　　是的，一线队主教练，加西亚·阿莱克斯雷·伽玛——一个葡萄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