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和莺丸的日常》甘木凛

60、在虚拟世界寻找真实感是否搞错了什么

　　单独的故事，脑洞文。

　　1.

　　我有种身处于非现实的感觉。

　　不过也确实是。

　　我举着手哈着气，视线顺着白团团飘起来的雾气蔓延到了远方。

　　雾蒙蒙的天气，往下飘着雪，覆盖了庭院，覆盖了周围的树木。飘到了结冰的池塘上，飘到了红色的小桥上。

　　景色就是很美，可惜从来不擅长描写景物的我，词穷得也说不出什么文艺的句子——

　　我对这景色算是熟悉，把入目的风景画面转换成二次元图片的话，应该差不多就是我游戏本丸界面冬雪景趣的扩大版。

　　我在五天前差点被淹没在这个庭院的雪堆里，睁开眼就看见漫天飞雪的我是一脸懵逼的。

　　在我的城市，虽然这几天尤为的寒冷却也没到会飘雪的时间，一闭眼一睁眼环境历经了一场大改变——我那时根本弄不明白自己到底身处哪里。

　　不过很迅速的，世界还是善良地给了我解答。但是那个答案，让原本脚踏实地的世界变得彻头彻尾虚幻了起来。

　　那些冰凉凉的雪花也就在我面颊上停了一瞬，它们融化成水分时，我听见了踏雪的声音。阴影遮下，打着红色油纸伞的人替我挡住落雪，他向我伸出手来时我入目了对方的面容。

　　霎时间我恍惚得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并不是。

　　虽然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我大概是穿越了。

　　至于是穿越到了哪里——

　　我迟疑地呼了口气，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侧过头去，那个已经变得熟悉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在这些日子，总是会有机会反复看见他。

　　也是，他毕竟是近侍，理所当然的应该在我身边，就如同玩游戏时打开就能在界面看见的，那个悠然伫立的立绘一样。

　　莺绿色的头发莺绿色的眼，三次元无法彻底还原他独特的发型，更别说那张生得极好看的脸了。

　　是莺丸。

　　手里拿着的深色的羽织被他展开，我被他圈在了怀里一瞬，衣服被他披在我的身上。

　　带着淡淡茶香的温暖气息怎么样都不可能讨厌，但是我还是不习惯——我已经太久没遇见过这种，被人靠近心跳就会加速到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了。

　　我视线挪了过去，看见了莺丸悄然弯起的唇角。然后他轻轻抱了我一下。我觉得莺丸应该能感受到我因为紧张而僵硬的动作，我不太能隐藏这样的自我。

　　但是他也依旧没什么疑问。

　　就像我第一次来到本丸的那天，莺丸把我见到他之后就变得茫然无措的奇怪神色映入眼帘——却什么疑问都没有，表现得像视而不见一样。

　　带给我一系列的违和感。

　　“又这样坐在外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唤回了我的思绪。

　　“会感冒嘛？”我开口，随后很快的回答了自己，“不会。”

　　本来免疫力挺弱的我，那天从雪地里出来之后，算是敏锐地意识到了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实行这种在以前的自己看来几乎是在作死的行为，那叫一个乐此不疲。

　　雪花落在皮肤上有种冰凉的真实感，打寒颤时也是。

　　这样更能让我清醒的思考一些必须思考的问题。——然后莺丸每次都会出现在我旁边。

　　他会告诉我。

　　“会冷。”

　　“可是不会感冒啊，为什么不会感冒，普通人类这样都会的。”我强调道。

　　“可是会冷。”

　　他回复我的声音淡淡的，却有些固执。

　　我们又一次进行了这样幼稚的对话，然后重点又被他略过了。

　　最后，面对那双平静的莺色眼眸，我又一次的放弃了，抽了抽鼻子，裹紧了外套，踏着重重的脚步进屋去了。

　　2.

　　我对着镜子。

　　镜子里的脸的确是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我还是我自己。

　　我是这个本丸的主人。

　　在我踏着表面平静实际内心慌的一比的步伐在本丸展开探索行为的时候。碰到的那些——无比眼熟却因为立体真实出现在面前，反而显得那么陌生的付丧神们，各个都称呼我为:主人、主公。

　　这里应该是我的本丸。

　　好像和游戏没什么区别，我在应该是办公室的地方翻到了大概是刀帐的东西，该有的刀都有，没有的确实也没有。上面截止的最后一把刀是山姥切长义。

　　这里正常却奇怪。

　　鹤丸偶尔会皮一下吓我一跳、长谷部见了我会恭恭敬敬、爷爷坐在被炉里喝着茶笑哈哈……之类的很多。我还特意去找了大包平然后骂了他一句笨蛋——他果然会觉得我有病。

　　看，很正常吧。

　　可是没几天我就发现，如果不去探索本丸“地图”的话，就鲜少能见到他们。简直和日常在我面前晃悠的莺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穿越时手边空无一物，没能带来任何东西。一直离不开的手机也不在身边。于是除了和莺丸相处就是发呆着思考人生。

　　这毕竟不是在玩游戏，成为了真正的审神者——不需要安排内番远征、不需要安排出阵维护历史、政府也没有任何下发的任务，甚至没有要处理的公文这正常吗？

　　这不正常。

　　于是我在某天找到了长谷部，他那么主命至上，我想他面对我的问题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我就问了他三个问题。

　　“怎么联络时之政府？”

　　我没有在本丸发现狐之助，长谷部面对我的问题一脸茫然，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奇怪身为审神者的我怎么不知道如何联系自己的顶头上司。——他甚至没有反问任何一句话。

　　“不需要出阵吗？丰前江应该还差一点就能拿到了呢。”

　　我应该没有灵力这种玄幻的东西，启动不了时空转换装置也不奇怪。但是锻刀室既没有刀匠那种生物，我辛辛苦苦为了以后限锻攒的那些资源也不知道都飞哪去了——长谷部还是一脸茫然，活像是个没被输入这些信息的NPC。

　　我到底穿越到哪了呢？这些刀剑对我的记忆又从何而来？

　　刀剑乱舞这个游戏虽然差不多就是个ppt，但是世界观也算比较清晰，如果本应该存在的设定都不见了的话——那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里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我探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心底大概变得和手心一样冰凉。我沉默了半响，盯着长谷部，缓缓开口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和莺丸是什么关系？”

　　我看见长谷部眨了下眼，像是刚刚缓过神来，他微微蹙起眉，开口了。

　　“您和莺丸——是恋人。”他理所当然得这样说着，语气微妙的有点不爽，表情顿时生动了起来。

　　看，这多奇怪。

　　3.

　　我并不是一个多么合格的游戏玩家。

　　根本就是个咸鱼，日常就是上线放远征下线，开活动才会正常地肝肝，拿到新刀就OK。

　　心里想着肯定会把这游戏一直玩下去，除非它关服。实际上自己还是清楚的很，所谓的用爱发电的游戏，维持我“爱意”的也不过只有那么一个角色罢了。

　　为什么那么喜欢已经无法具体描述出来了，再次思考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床边和柜子里已经堆满关于他的周边、手机里全是他的图片、和网友的交流也都是他的相关、文档里写满了自己幻想的，与他一起的故事。

　　所以我也想过，哪怕是真的放在本丸我也不可能是一个合格的审神者，肉眼可见的，太偏心了。

　　——和莺丸是恋人啊。

　　即便明白自己都没把自己的处境搞清楚，而且重点很可能就出在莺丸身上。

　　但是也不能控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底那逐渐蔓延上来的窃喜和甜意。

　　我喜欢莺丸发自内心，可是他对于之前的我来说只是看得见摸不着的纸片人……现在却近在咫尺。

　　是的，近在咫尺。

　　我面前的莺丸是符合我一切幻想的莺丸。

　　此时正端着茶杯坐在我旁边，聊起天来能恰到好处的接上话，清清楚楚地知道我的习惯和爱好——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并不会张口闭口大包平。

　　我还在思考长谷部那句话——于是在频繁的偷看他。

　　瞥过去就能看见他唇畔挂着温柔的笑意，他很快就发现了我偷看他的视线，然后他靠近过来的时候，告诉我了什么叫美颜可以杀人。

　　在我红着脸忍着内心的挣扎意图退后时，却被他伸出手臂圈在了怀里，他稍稍垂下头，那柔软的莺色发丝贴在了我的颈窝。

　　我看不见莺丸的表情，他抱得很紧，我挣脱不开，实际上也不想挣脱——然后我试探地伸出手回抱了回去时，听见了他在我耳畔低声轻笑，让我一阵耳朵发麻。

　　不过，感觉他好像很高兴……

　　心脏快要跳死时我还在怀疑人生，莺丸会是这样一种粘人的人设嘛？？

　　然后，我在当天晚上看见躺在我床上像在自己床上一样自然的付丧神时，目死着想到——

　　他是。不仅是，还得寸进尺。

　　4.

　　我在以前觉得千年老刀那种——什么都能看透但是不一定说破的性格其实蛮有魅力的。

　　现在我却觉得挺让人头疼的。

　　莺丸明显和本丸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怎么说呢——虽然我不太想往这方面想，其他人其实更像虚拟出来的游戏智能NPC，而莺丸才是确确实实有着自我意识的存在。

　　他对于我的奇怪应该清清楚楚，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对于本丸不正常的地方应该也知道，可是他明知道我想知道这些——却并不想主动告诉我。

　　面对那柔和清澈的目光，我很难做到去咄咄逼人的问出什么来。

　　我拿他没辙。

　　我偶尔会在本子上记录很多疑问的东西，考虑我到底身处于一个怎么样的世界。我无法离开本丸，无法前往万屋，无法联系政府去现世——甚至它们到底存在不存在我都不知道。

　　这个本丸自成一个“世界”，把我困在了这里。

　　我考虑过很多可能性，甚至猜想过这会不会是我写过的本丸。毕竟那个本丸的走向基本就是按着我游戏本丸来的——

　　考虑到莺丸那对我好感度极高的感觉——虽然还无法解释其他人是什么情况，但这个有点荒谬的想法反而最真实了。

　　我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莺丸走过来的时候我也没有挡住或者藏起来。

　　我一直毫无顾忌的对他展现出自己的疑问和探究。

　　“不喜欢么？”

　　“嗯。一直一个天气会厌倦的。”

　　那页纸上试探地写着“审神者切换景趣把冬天变成了春樱。”——我想过，如果这是我写的本丸，那我是不是可以用文字去控制它呢？

　　庭院却里依旧在静静飘着雪花，可想而知，这个“世界”并不是受我控制的——

　　“我是说……不喜欢这个世界么？”

　　闻言，我扭过头看了过去，入目了莺发付丧神平静的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却相当的认真。

　　我怔愣了一下，垂下眼帘，缓缓开口。

　　“谁也不会希望自己一直处于一个虚假？不，应该说是虚拟的世界里吧？”我顿了顿，“而且……比起世界我喜欢的是你才对。”

　　似乎是没想到我突然直白的表述自己的感情，莺丸略略怔了一瞬，随后，眉眼弯起，渐渐融开盈盈笑意。

　　“嘛，虽然早就知道。但是真正听见你说出来的时候……果然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呢。”

　　他垂下头来低声开口说道，伸手覆盖在我的眼睑之上，眼前陷入一片漆黑，我感觉到他抵住了我的额头。

　　我再次入目光线时。

　　雪停住了，消融了。庭院里的樱树绽放出粉色的花朵，春天就这样来了。

　　远处属于短刀打雪仗的嬉笑声消失不见。不，应该说，现在——

　　这个本丸除了我和莺丸，没有任何人。

　　5.

　　我一直觉得和二次元人物谈恋爱。

　　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无法过问对方的想法，无法和对方交流感情，靠得全是丰富的想象力、脑补能力。完完全全就是在自娱自乐。

　　我也稍微有点擅长的东西，像是在记录吧，就把自己所妄想的东西都写了出来。

　　还被好友吐槽过，你写得莺丸完全就像是个万能的许愿机，能满足你一切的想法。

　　我那时是怎么想的呢？我满不在意又得意洋洋的想过:不就是嘛，他这是在回应我的期待。

　　虽然写的时候也妄想过会不会真有那么一个世界，自己喜欢的人物确确实实的存在。但是那也只是能想想而已，多大的人了，肯定要相信科学。

　　接触不到的纸片人，就是这样的。

　　当然，我也没少经历那种灵魂质问。

　　你会喜欢他多久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一直一直的喜欢他，可是至少，我现在还在喜欢他，发自内心。

　　……

　　古老的刀剑不知自己何时开始诞生了自我意识，其中的原理又是什么。但是意识确确实实的诞生了。

　　化形成为付丧神拥有和游戏里一样的人设性格，也像是在本丸被唤醒的付丧神一样。拥有着那个付丧神本该有的，古老悠远的记忆。

　　但是诞生意识的只有这样一个付丧神而已。没有要去维护历史的任务、也没有同为付丧神的同伴。却唯独多了一份被唤醒他的那个人类所影响的感情和记忆。

　　神明孤身一人，处于自己的空间，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空白“世界”。他能幻化出自己喜爱的茶水，悠悠然然得坐在庭院里喝茶观景。能幻化出“记忆”中的本丸环境和其他的“付丧神”，哪怕他们并没有他那样的自我意识，但是也聊胜于无。

　　但是，唯有她不在这里。那是接触不到的人。

　　付丧神与把他唤醒的主人有着神奇的联系。属于人类少女的感情源源不断地传递了过来，那是唯一能触动他的事物。

　　可是，难免会这样想吧。如果有一天，这份感情都不见了该怎么办呢？

　　……

　　我并非是个穿越到自己本丸的穿越者。

　　我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所以哪怕是还会感受到寒冷，我也不会再有人类那种会生病的体质。

　　我是一个被神明拉到了他自己“世界”的人类少女。

　　我伫立在原地，视线扫过飘零美丽的粉色花瓣，梦幻的场景，我经常能在动画里看见。

　　这里并非我该身处的现实。但是眼前对我温柔笑着的莺丸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的。

　　我恍惚地眨了眨眼。

　　我听见他用我最喜欢的声音唤了声我的名字，然后，对我伸出手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