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城倾老》钟时一

4、第 4 章

　　雨打芭蕉，人在檐下。

　　夜雨过后，空气中带着一丝喧嚣城市中少有的清新舒爽，有人或许已经带着淡淡的心事进入梦乡，也有人尚还与月亮为伴。

　　临近午夜十二点，穆奕城才刚刚结束跨洋会议的收购案，与法国人的会议繁复而漫长，会议最后的敲定交给了奕琛，在不顾奕琛撒娇打滚，跪地求饶的喊声中穆奕城淡定的下楼准备回家休息。

　　随行秘书和司机早已在楼下准备好迎接，穆奕城上车扯开领带，解开上面的两颗纽扣又摇下车窗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廖秘书坐在副驾安静的处理明天的行程不敢打扰，直到穆奕城睁眼看向窗外才开口：“穆总，晚上会议时夫人有打电话来，让您明天晚上务必回家，那明天的晚宴我就通知秘书处安排副总出席了。”

　　“嗯。”穆奕城始终安静的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到午夜时分，以往拥挤如潮的交通也变得顺畅起来，车子很快行驶到了陶林佳苑，陶林佳苑是穆氏集团去年重点开发的地产项目，闹中取静，寸土寸金。

　　车子平稳的停在楼下，穆奕城却没有下车，司机有些忐忑的看向一旁的廖秘书，两人一时都不敢动作。

　　陶林佳苑是精英住所自然也十分注重住宅隐私，一层一户的设计很明显的就能让穆奕城抬眼看到自己的家，不对，应该是房子在万家灯火中却是少有的黑暗的一角。

　　穆奕城收回视线推门下车，一边说道：“明天早上我自己去公司，九点的分部会议推迟到十点。”

　　“好的，穆总。”

　　电梯很快到达33层，输入密码推门而进，客厅前巨大的落地窗反射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城市灯火，加上窗外淡淡的月光洒进屋内，虽然没有开灯但视线却丝毫不受影响。

　　穆奕城换好拖鞋也没有开灯，径自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红酒踱步靠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灯火与来往的车流，感受着屋内的寂静和清冷，穆奕城喝了一口红酒，内心感慨自己好像真是老了似的，居然看着这些也有时间在这伤春悲秋。

　　转身回到沙发，把红酒放到茶几上，脱下西装随手放在一旁，准备喝完这杯也就去睡了。原本倾身去拿红酒时穆奕城的眼角却突然看到从西装中滑落出来的结婚证，鲜艳的正红色在黑暗清冷的夜里格外醒目。

　　穆奕城收回拿红酒的手把结婚证拿起掀开，看着结婚证中有些昏暗的两人的合影，穆奕城打开一旁落地灯的开关，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灯光乍然亮起，在一片黑暗的房间有些刺眼，穆奕城睁开眼看向结婚证，照片中温妍的眉眼也如那灯光一样闪耀。

　　当初登记完回到公司，计划已久的收购会议因为他突然的变动而搁置，整个下午直至午夜结束会议他也没有时间去好好观察这张结婚证。

　　此刻看着这个陌生的证件穆奕城心中也有些不可置信，这些年他和父母一直在推拒的婚姻大事，居然在片刻之中就得以解决，虽然和温妍的事情事出突然，但当他知道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甚至可能成为一位爸爸时他对负责和婚姻这件事连却丝毫抗拒的情绪都没有。

　　黑夜仿佛能将人隐藏的情绪无限放大开来，穆奕城手俯上照片中温妍的面容，手下的力道格外温柔。

　　穆奕城的内心居然涌起了好久未有过的欲念，他想见她，想握住她的手，想把她牢牢的抱在怀里，在这个寂静而清冷的夜里他居然无比想念她带给他的那份温暖。

　　雨过天晴。

　　第二天果真是个好日子，温妍昨夜的辗转而眠直接就导致忽略了今天的闹钟而起晚了，匆匆忙忙洗漱好看看时间是来不及做早餐了，打卡冰箱拿出仅剩的两片吐司拿起一片叼在嘴里，一边低头去翻牛奶。

　　“嗯？牛奶呢？不对呀，我明明记得还有一瓶呢呀？”

　　冰箱里放着她最近囤居和从乐乐那里搜刮来的面膜和样品还有前一顿时间消沉没有处理的一些蔬菜，一时还真想不起牛奶放在哪里了。

　　温妍正在翻找时好像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温妍回头纳闷难道是自己定的牛奶到期今天送了新牛奶吗？好像除了送牛奶的这个时间段还真没有人能敲她的门铃了。

　　“哎，来了来了！温妍小步跑到门口开门，结果并没有看到送牛奶的小哥而看到了穆奕城。

　　穆奕城虽然在看到温妍叼着吐司光着脚开门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冷静，但平静无波的脸上又很快皱起了眉头，斥责却又不失关心的口吻说道：“怎么光着脚，今天早上很凉去把鞋穿上，还有早上不要直接吃吐司，很干还没有营养。”

　　说完直接从温妍身侧进屋脱鞋，看着一旁的鞋柜里还是照样没有男士拖鞋时也没有在意直接穿着袜子轻车熟路的走到餐桌旁把手中袋子里的早餐一样样拿出来摆好。

　　苍天啊！大地啊！

　　怎么偏偏每次的糗态都被他看见呢！！！

　　温妍此刻才刚刚反应过来，愤愤的把嘴里叼着的吐司拿出来，懊恼的捂了下眼睛重新调整好面部表情才慢慢的靠过去，看着穆奕城一副主人摸样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过来啊？”

　　穆奕城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边继续把牛奶的盖子打开，一边和她说道：“昨天的会议开到很晚，你应该已经睡了，今天早上又怕打电话吵醒你就直接过来了，来，过来喝牛奶。”

　　温妍走过去坐下，穆奕城也是直接在她对面落座，温妍看着桌上两人份精致的三明治，金黄的鸡蛋还有热气腾腾的牛奶突然有些愣住，呆呆的不知所措。

　　穆奕城看着她有些呆萌的样子弯了弯嘴角，也不拆穿她，而是把三明治推到她的面前，看着她温柔的说：“不知道你早餐习惯吃什么，就先拿了大众一点的三明治，你如果不喜欢我下次再换。”

　　再换？

　　温妍瞬间恢复了正常：“没有没有，我都可以，不挑食好养活的。”

　　“嗯？好养活？那我真是有福气了。”穆奕城说完低低地笑了起来。

　　温妍听着穆奕城的笑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自己这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说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

　　但是显然这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温妍也就理智的埋头吃饭。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早餐时间很快结束，温妍抢着把东西收拾干净一边在想该怎么开口，穆奕城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确实有点紧，从沙发上起身拿出车钥匙对温妍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去公司。”

　　“嗯。”温妍赶快从沙发上拿起包包小媳妇模样跟在穆奕城身后。

　　尽管不想劳烦大驾，但是明显吃人嘴短，这个时候如果再拒绝那她可真是狼心狗肺，丧心病狂了。

　　温妍租住的小区是老旧的住宅区，连电梯都没有，但好在在五楼，也还算是方便。温妍安静的跟在穆奕城的身后，小小的楼梯间里皮鞋的踩踏声和高跟鞋的卡嗒声交织在一起，在温妍的心里仿佛响起了一曲交响乐。

　　五楼

　　四楼

　　温妍抬头看了一眼楼梯的之间的标志，第一次感觉如此漫长，清晨的阳光透过陈旧的窗户照射进来，连楼梯间细小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老旧的铁把扶手，两侧有些脱落的墙面，细小的尘埃附在穆奕城清隽挺拔的身影上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温妍一时无话，注视着他的背影而脚下忽然踩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温妍尖叫出声。

　　“啊”

　　穆奕城仅比她快两步，听见她的喊声反应极快的回身稳稳地抓住温妍的两臂，低头打量一下：“小心一点，脚有扭到吗？”

　　温妍木然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温妍对自己的糗态百出简直都是自暴自弃了。

　　但是此刻好歹应该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自己残存的脸面呀，怎么办，在线等？

　　等？

　　等等？

　　等一下？

　　温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穆奕城反握在他的手中，感受着他手掌中传递的温度，温妍怔愣的抬头就对上了穆奕城那温柔又带着笑意的眼睛。

　　“走吧，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