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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酒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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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处人多眼杂,到底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且言卫卿还在那儿站等着,眉间紧皱,左手一直扶着腰间的剑鞘,高挑的身躯绷紧着,显然是处于警惕的状态。
激动后冷静下来的云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欢欢喜喜的挽着赫连清嬛的手臂往马车上拉,至于端庄稳重,在见到许久不见的亲人面前不值一提。
被夫人和小侄女‘无情’丢下的简青川微微笑着看向晋王萧肃,后者眼角一抽,“简大人,得以高升,想必心情定然愉快。”
“这得多亏王爷慧眼。”简青川笑呵呵的拱手,不动声色地夸了自己一把。
依旧是个老狐狸,萧肃却不能像对旁的官员一样不放在眼里,因为此人偏偏曾救过年幼时的自己一命,并他又总是摆出不需回报的姿态,事实上萧肃对何事都风轻云淡一般的简青川也做不了什么,因此萧肃与他相处怎么着都觉得不自在。
在三十年前,世家出生的简青川是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的当朝状元,顺风顺水的一路走向宰辅之位,娶了云川王的大女儿,堪称煊赫一时。却又在十五年前忽然请求下放至地方为县官,先帝自然是舍不得这么一得力大臣去一个区区小地方为县官。
在一夜召他入宫,也不知是谈了什么,次日先帝就换了态度,放了他到繁华的江南郡做监察御史,既不用处理杂事,江南郡各官员又得尊着捧着,可以说先帝对他是极为信重和偏爱。
自十五年前起,除了先帝驾崩时匆匆忙忙回来过,再未踏入过瞿都,而令所有人不解的是,即便先帝驾崩时他回了,也只是在瞿都外叩首跪拜。
十五年过去,无人知晓,当初深受陛下厚爱,令人交口称誉的简大人,为何不愿踏入瞿都。
“简大人竟愿踩瞿都土了?”萧肃状若不经意一般问道。
简青川微微一笑,“先帝已逝近十五年了,往日约定业已到了时候,没甚好再执着的了。”
说的人心下更生好奇之意,但萧肃知道问了他,他也只会避重就轻含糊应答,还不如放在心里慢慢琢磨查探。
坐上了马车,云靥立时拉着赫连清嬛叽叽喳喳问起来,问他们这两年过得如何,兄长姐姐们可好,嗔怪他们瞒自己瞒得好苦,赫连清嬛满目慈爱的看着她,目光柔软的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言语间也皆是爱护之意。
皇城东苑是皇家私宅,亭阁楼台、家具摆置瞧着都极为都奢侈靡丽,然云靥从府门走到阁楼,纤细的眉间从未舒展过。
这儿的确比云川王府奢华许多,只是冷冰冰的气息让人觉得这儿并非住人的,只是单纯的摆置而已,每走一小段路就有几个婢女,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如若不是裙摆被风吹得轻晃,还以为是个人像。
云靥抿抿唇,忽而凑近赫连清嬛的耳边小声问:“既然长姑姑来了,我能否在出嫁前住在您那儿?”
“本还想等旨意下来再与你说,”赫连清嬛笑睨她,“昨儿你姑父已经奏请皇上,皇上同意了,只是今晚你得住在这儿才行,明儿我与你姑父便来接你。”
“只住一晚,我还是愿意的。”云靥立马欢喜道,她满足的揽紧赫连清嬛的手臂,只觉得长姑姑在身边,起初的忐忑不安全都烟消云散了。
而走在前方耳力极好的萧肃,却觉得自从简青川夫妻出现后,他就哪哪儿都不好了!
他可是特特将小丫头婚前的住处安排在了皇城东苑,因为此处住宅离他的晋王府只有一巷之隔,他想着,若是她有何不妥,自个儿总是能赶过来的。
唔,其实晋王殿下就是想与云靥好好培养感情而已。
被云靥彻底遗忘的萧肃满心不愉快的离开了皇城东苑,他心下不爽快,自然也不想让旁人舒坦,晚些时候,终于从昏睡中清醒片刻的当朝皇上不知从宫妃那儿听了什么闲言碎语,登时又昏了过去,病情更重了。
“病重找太医,本王看起来像是太医吗?”听着皇宫内来人的禀报,萧肃漫不经心地说。
来人是太后宫里的主管太监,他不敢抬头,垂着头说:“太后娘娘听闻晋王殿下有一颗有起死回生之效的丹丸......”
“听闻而已,谁告诉太后这边是真的了,还有些朝官听闻本王有不臣之心,这也是真的了?”萧肃嗓音依旧平淡,说出的话却生生让太监出了一身冷汗。
曲公公惶急磕头道:“殿下对大萧忠心耿耿,世人皆可见,只是一些心思歹毒之人的乱嘴话,信不得真的。”纵然许多朝臣内臣心里都是这么想着的,但是晋王一日未将这层面纱扯掉,他们一日也没那个胆子敢在正主面前承认。
看来是从晋王这儿得不到什么的了,曲公公心里暗暗叫苦,这苦差事本用不着他亲自过来,也不知太后身边新来的太监跟太后嚼了什么舌根子,就使了他来,两手空空的回去,还不知太后如何气恼呢。
他苦着脸就要告退,哪知刚走到门外,萧肃又出声道:“回来。”
“殿下?”曲公公心猛地一颤,瞬时腿就软了,他可是亲眼看见过,晋王只吩咐了一句,一个大太监就被拖下去活活打死了的。
萧肃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双腿打颤的模样,对着胥归扬了扬下巴,后者立马从袖笼里取出一瓶丹药。
“本王虽没有那等神丹妙药,不过这宫神医遗留下的续命丸倒是可以给皇上服下,”望见曲公公瞬间眼睛一亮,他眼含嘲讽,继而道,“只不过,服下后会痛苦一阵子,还望皇上能挺住。”
“谢晋王殿下!”曲公公腿也不抖了,人也精神了,行礼后就匆匆忙忙告退。
言卫卿进来时刚好碰见他跟捧着个稀世珍宝一样捧着个小瓷瓶,进门躬身行礼后拧眉问:“您将灼心丹送给陛下了?”
“本王又未说错,灼心丹的确可以为皇上续命。”萧肃悠哉地推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给自个儿倒了杯茶。
“可是会隔一阵子都疼痛难忍,而且浑身乏力,每日都不会有甚精神,”言卫卿有些不赞同,但他转念想到晋王以前遭过的罪,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而问,“灼心丸虽令人痛苦,但的确能让人续命,你为何愿意给皇上了?”
在言卫卿看不见的角度,萧肃轻撇薄唇,“为了不让某个小没良心的得了个克夫的名头。”
他言语并未遮掩什么,言卫卿立马想到了瑜瑶郡主,眉间的褶皱更深了,“您认真的?若是她得了克夫的名头,您不是更容易拿捏了?”
“舍不得呵……”萧肃自嘲一笑,他可亏大了,去了趟云川,把自己赔了,许多计划都要打乱重新布置,偏生小丫头一心以为自己在利用她。
只是这么提了一下,明明分别不过一个时辰,他又想去见见那个小丫头,只是天色已经昏暗,桌案上更是堆积了许多奏章,让他无法脱身。
想了想,当着言卫卿费解的面容,对胥归吩咐道:“去瞧瞧,东苑可安全。”
“啊?是,属下这就去!”胥归先是茫然,东苑现已被他们晋王府的暗卫保护的水泄不通了,怎的还要去瞧瞧,而后一想才明白,是王爷想知晓郡在做甚,然那些暗卫不能擅自离开。
此时的云靥正面对着眼前的点心和酒发呆,她闻了闻清冽的酒香,仰头问:“宫里送来的?”
“是,已经试过毒了,您那时在沐浴,那宫婢说赶着回宫便走了,只说是宫中娘娘念及您一路疲乏,不能亲自迎接,所以以酒为您接风。”阿些一五一十地将宫婢说的话禀报完。
云靥抿了口,并不辣口,入喉微暖清甜,于是她不知不觉边吃点心边喝光了一壶酒。
喝完最后一杯,云靥不满足的晃了晃酒壶,嘟囔着:“我还没喝够呢,怎么就没了。”
“郡主,您该歇着了。”阿些将她手中的酒壶取下来,劝着她说。
“成吧。”云靥叹息,扶着桌面刚刚起身,身姿就猛地晃了两下。
阿耶忙扶住她,惊问:“郡主?”
“嗯?阿些,你何时长着阿耶的头了?”云靥眯着眼睛看她,忽而嬉笑着问。
被这句话吓到了的阿些下意识看向阿耶,后者冲她无奈一笑,郡主这是醉了呢。
还未来得及吩咐门外的婢女给郡主准备醒酒汤,云靥蓦地闭上眼睛昏倒在阿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