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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轰隆”一声,屋外下起倾盆大雨,婉然直觉心口一跳,颇为不安。她忙看向身边的侍女,道:“出去问问,国公爷可曾带伞了,该叫人送伞去。”
      侍女忙去了。
      老太太很是欣慰,拍了拍她的手道:“是个好孩子。”傅家的小妾们莺莺燕燕地坐了一屋子,闻言都捂嘴娇笑起来,嘴甜的魏姨娘道:“老太太这样有福,国公爷孝顺,小姐也孝顺呢。”
      老太太为人其实颇为严苛,只是薛婉然原是下人,做事自然小心可意,傅嘉木倒有几分觉着她过于小家子气了,老太太却觉着很是熨帖。她但凡做什么事情,无一不过问老太太,愈发叫如今年岁大了的老太太觉得自己还被需要,更觉着这孙女识趣,心里十分的舒坦。

      外头雷一阵,雨一阵,薛婉然看似目光担忧地瞧向外头,心中想的却是那些个被她派去的侍卫。英国公将这些人分拨给她用作保护之用,当时却也言明伺候一切皆听她吩咐,因此她才能这样轻易找到人动手。
      可这些人却至今都不曾回来。
      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被英国公发觉了?

      她原先还想,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想着要杀一个曾经亲如姐妹的人。可是午夜梦回,全是英国公的面貌,他牵她走过这个府内的许多地方,告诉她,这处与当初时家一模一样,那处种着时问萍最爱的九里香,她渐渐发觉原来这世上有人比她能够更像时问萍,那就是时雨。
      时雨爱九里香,爱吃糖炒栗子,她才是傅嘉木真正要找的人。而她薛婉然不过是时问萍收养的一介孤女,是时雨身边一个卑贱的丫头,怎么配得上如今英国公的垂青?
      可要是时雨死了,那这世上便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认出她来,她还可以与傅嘉木在一起很长的日子。

      雨势愈发大了,她听见后头病弱的程姨娘咳嗽几声,轻声说:“这样大的雨,下得叫人心慌。”
      程姨娘是后院之中最受宠的,不仅仅是为她面貌与时问萍的些微相似,也是因为她出身于落拓的大家之中,饱读诗书,身体却病弱,身世也与当初的时问萍相仿。
      老太太不喜欢这样病恹恹的女子,可确实这雨也下得急,暴烈肆虐,这阵势像是要水漫京城。她往外张望两眼,便叫自己身边的人去门口看看国公爷可曾回来。

      半晌,那侍女回来了,身后跟着的便是叫一屋子的女人都惦记着的傅嘉木。
      外头雨大,他本来穿一件赭色衣裳,肩头却被打湿了一大片,乌发也被打湿几缕,贴在白皙的面上,显出几分妖异的美来。老太太忙要叫人给他去更衣,他却摇头道:“儿子还有事情要吩咐下去。”
      婉然却看着他身后露出的一截衣角,怔住了。

      众女这时才见到原来英国公身后护着一个女孩子,她走出来抬起脸的那一瞬,叫一屋子的姨太太们都失了颜色。
      时雨沉默着,冲着老太太福了一福,却未曾说话。

      婉然脸上血色尽失,她仓皇看向傅嘉木,发现对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自己,而时雨却在这时候抬眼望向她,四目相对,一个风轻云淡,一个满眼惊慌。

      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安稳,虽然看出儿子带回来这女孩子有什么旁的含义,却还是有些不悦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嘉木道:“母亲,儿子先头弄错了人。”他将时雨往前推了推,道:“有人居心叵测,这才是我的女儿。”

      一时在场众人分成三拨,各有各的想法,姨太太们原先担忧时雨有别的来头,没准是个分宠爱的,如今松了口气;婉然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而老太太则是皱起眉,冷冷道:“我不觉得这个女孩儿哪里像你,婉然是你的女儿,你说这些话,要将她置于何地?”
      老太太这是睁眼说瞎话。时雨不像傅嘉木,婉然又哪里有半分相似了?她之所以回护,不过是因为朝廷的敕封已然下来,傅婉然就是名正言顺的平乐县君,如今要是闹出丑闻,对整个英国公府都不会有什么好处。

      婉然拼了命压抑着自己才不至于浑身发抖,老太太一说话,她就猛地回过神,哭着扑到傅嘉木脚下,凄声道:“父亲,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傅嘉木终是垂眸看她一眼。他貌有殊色,凛冽美丽的就像收入鞘中的宝刀,先前对着她总是和颜悦色,如今这一眼却好似宝刀出了刀鞘,刮过她面皮,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留给她。
      他道:“时雨道同你情同姐妹,为了你当掉母亲的遗物给你治病,你又怎么敢问我这句话呢?”

      “来人——”他平静地说,“拖下去。”

      时雨却忽然道:“且慢。”
      婉然先头看遍了整个屋子内她可以求助的人,甚至连程姨娘处她都投去哀求的目光,却迟迟不敢看向时雨。听到这里的时候,她忽地明白过来,在场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时雨了。她将哀婉的目光投向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可嗫嚅了几声,却怎么也喊不出那一声姑娘。

      在这样的关头,她突然有了勇气,冲着老太太磕了几个头,道:“祖母明鉴,我确实是时问萍的女儿无疑。那观音玉佩是当年……英国公赠与我母亲,便是证物。我迫于生活窘迫将其抵押,父亲也正是因此才能寻见我。此人虽号称是父亲的女儿,可并不能拿出信物,虽与母亲面貌有些相似,可天底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愿祖母还我公道!”

      这一通抢白,掷地有声。
      老太太脸上浮现出惊疑的神色,姨太太们虽然是看好戏,但婉然作为一个国公府的小姐,性子柔和好拿捏,姨太太们便不是很怕她会仗势欺人,横竖总也要表态,于是纷纷开口,说此事蹊跷。
      只有程姨娘微微咳嗽两声,看向婉然道:“如今证物并不在你手中,哪怕在你手中,你又如何证明是你的东西?”

      这一句话说出口,原本有利于婉然的局面便改变了。老太太惊疑不定,索性道:“你们都住嘴,叫她来说。”
      她看向的是时雨。
      时雨道:“母亲的玉佩作为身份象征,可以造假,可我当初虽然当掉了玉佩,却留下了此物。”
      她太高了手,指尖垂下一缕穗子,“这挂坠儿原是同玉佩一体,我怕没有对证,便将它也留下。”

      老太太怔了怔,忽地吩咐身边的婢女,“去拿给我瞧瞧。”
      原本要说话的傅嘉木见状,弯起了嘴角。这女孩儿比他想象的要更聪明,也更镇定,不愧是她的女儿。
      这块玉佩,乃是傅家祖传之物,而这穗子,却是老太太亲手为他系上。当年傅家家境贫寒,老太太偶尔会帮宅院中的那些太太小姐们做些手工活儿,便练出一手打穗子的好功夫,战乱突起,傅家除傅嘉木外并无男丁,因而年方十五的傅嘉木便被迫参军,远走他乡。当时他带走的东西很少,这块玉佩是他对家庭的唯一惦念,老太太念念叨叨地给他打了穗子挂在上头,说是能保平安。他果然从战争中活下来,却身无分文,身上又一身伤痛,是时家收留了他,这东西便在他离开前被他送给了时问萍。

      老太太看着那旧的褪了色的红色穗子,叹息道:“这确实是我打的。”老太太现在是老封君,自然不再动这些东西,可瞧见旧物,难免勾起一些追忆的情思。
      她摆摆手,道:“我累啦,这事儿你自己处理。”
      这便是允了傅嘉木的意思。

      傅嘉木揉了揉时雨的头发,再开口时声音却不似他神情那样柔和,“好了,带下去吧。”
      薛婉然拼命挣扎怒骂,高声道:“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儿!她是——”
      就在她要将袁青岑的名字说出的时候,有人堵住了她的嘴,粗暴地将她拖了下去。

      时雨回身,看着她被拖远了,脸上的神色却不见半点儿轻松。她动了动嘴唇,她原先是想问问婉然,为什么要这样待她,为什么为了一点儿荣华富贵就可以忘记一路相依为命的她。
      可是她抬头看了看傅嘉木,对方眸光柔和地垂下眼来瞧着她,那张冷然带煞的面庞上只有真心的笑意。
      她忽地想到方才在远芳馆中被制住的流霞。
      婉然只怕,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抛弃她的。她分明是……为了眼前这个披着一身美丽的皮子,却冷血无情的男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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