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别忘

3、第三章

　　邵冼政背对着我，摆了摆手，繁儿看了一眼退下。
　　大厅里只剩下我与他两个人。
　　纵使他背对着我，我依旧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冷气，可那又怎样。对于他，我没必要有什么好脸色，只要一想到街坊间的众说纷纭，他既知道我的身份，又将我往火坑里推，说明必是对我起了疑心，我若是讨好他，不就正中了他的计？
　　而且讨好他，跟我的身份相差甚大，跟我的任务更是挂不着边。这么一想，我的底气又十足了些，只是却不明白，面对他时，那一份冷硬怎就拿不出来了？
　　未等我细想开来，他已转身，幽深的眼睛看得我有些发憷，我挺直了身板儿，漠然的看着他，心下对禾壬的话表示赞同，我真不应该是谋算，而是伪装。可万一事情终有败露的一天？伪装失败了？对于他，我该如何面对？我摇了摇脑袋，心里很明白，若是失败，回去必定难以交代，若再选命定之主，只怕还要十年之久，除任何意外发生的情况下。
　　十年，对我来说，已经够久了。对禾壬来说，也等不了。
　　不管怎样，这中间的任何意外，决不能发生！
　　邵冼政目光直视着我，我毫不畏惧，迎着他的目光走到他身旁。
　　“征王可有事？”
　　“无事就不能叫你来了？”
　　“那我就冒昧问一句，街坊间的事，征王，如何看？”我问。
　　“流言而已。不必在意。”
　　“呵呵。是呀，流言而已，”我一步步朝他走去：“征王不会不知道，流言亦真亦假，假的也能说成真的，征王是不在乎，可曾想过对我这一届女流的影响？想必我的身份对征王来说已不是秘密，可对邵王来说，可就是惊天秘密，他若是知道我被你囚禁于征王府，会如何看殿下？而仁王想必会很高兴吧。”
　　果不其然，邵冼政的脸色沉了又沉，只是他眼里的神色我却看不懂，那是我从未接触过的。
　　隔天。
　　我就见到了禾壬。
　　“冼仁，怎么样，见到了传说中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葛姑娘，可还满意？与她这样的佳人有关系怕是你敢想不敢求的吧。”
　　冼仁，也就是禾壬，我一直对于这个名字耿耿于怀，冼仁，闲人？邵王起这个名字，怕是不同字却愿同意吧。
　　我朝他微微点头，依旧是以一副冰冷的面孔示人。禾壬微微一笑，表明了对邵冼政的话不可置否。
　　邵冼政眼角的余光飘忽不定，神情难以捉摸，嘴边的笑容更增添了一份深不可测，不知为什么，只看这笑容，觉得阴森森的。
　　“征王与仁王今天这是何意？”适当的伪装，我还拿捏得来，但若过度，也怕是心有余而力不从，而我现在的状态，恰是如此，明明还没到最后的关头，对于这一切，我有些厌倦，有些累。可这又能怨谁呢？自己选的路，就算是哭着，也要走完，而且，如果禾壬来找我的话，我也不一定会拒绝，多多少少能帮就帮。也不算负这多年的情分。
　　“本王能有何意?”邵冼政目光转向我，神色淡漠，眼里是闪烁的笑意。
　　我一滞，说出来的话连我都不自觉带了分警告的意味：“街坊百姓间的到底是流言而已，当不得真的，征王何必重视？不管是真的假的，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才好。”
　　说完，未等他们开口，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我如今虽是囚在这征王府里，可到底是顾忌着我的身份，在这征王府里，到底是来去自如，鲜少有人管得了我，邵冼政到如今别说正室，连个小妾都没有。这倒是给禾壬留下了个隐患，邵冼政还未娶妻，怕就怕邵王拿禾壬开涮，好逼邵冼政娶妻，邵冼政倒不要紧，只是这禾壬.....
　　第二天清晨，我起的有些晚，可能是因为昨天睡得有些晚，光忙乎自己现在的处境去了，一时间忘了时辰，还是繁儿过来提醒的我，说来这繁儿，还是邵冼政的安排，多半是安排个人过来监视我。
　　早上吃饭的时候，边听说朝堂上有家大臣的姑娘中意上了禾壬，想定门亲事。
　　我一向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还是小时候在山上家父的严格要求之下做到的，不过虽是如此，这件事到底是被我牢牢记下了。
　　赶在中午邵冼政回来之前，我就将事情打听了个清楚，邵冼政不在这里，这府中的人也就多半是拿我当个主子了，不过也正是如此，我才隐隐有些不安，外面的事情现在传的越是玄乎，对禾壬的危险也就越多。
　　今天下午繁儿来找我，特意向我说明了了禾壬仁王定亲的事情，我倒是没有太大反应，早就猜出来的事情而已，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对策，这场亲事，禾壬只有应承下来的份上才能逃脱的了这场风波，而他在这时候，如果拒绝，只怕事情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邵王是在故意刁难禾壬，向来历朝历代的君王左右不过是联姻而已，用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先不说这个方法好不好用，但到底是一直被使用。
　　对于这件事，我是没有太多看法，但是对于她，我若是不帮忙，终究是过意不去。
　　第二天，赶在邵冼政上朝之前，我把他拦了下来。
　　大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余人都自动回避，外面的百姓难得的看到，大白天的征王府内的大门紧闭。
　　我和他面对面站立，偶有微风吹来，缭乱了发梢：“多长时间？”
　　“什么？”似是不解，邵冼政略带疑惑的问我。
　　“三个多月，我一直待在你这征王府里，究竟想干什么？说是囚禁，可除了出府，其他的在这府内我来去自如，若说是利用，可除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可还有什么？”
　　听了这话，邵冼政平静的看了我一眼，走进我身边，长臂一伸，拿起旁边的茶，握在手中微微摇晃：“茶，要慢慢饮。”
　　我的高度，正好能看到杯中的茶上面泛起的波澜，我一怒，伸手拍掉了茶杯。
　　“啪”瓷杯清脆的落地声在耳边响起，杯中的茶水在地面上缓缓徜徉。这场景让我不由得想起另一幅画面，小桥之下，是缓缓徜徉的溪水，一青年立在桥边，清风吹来，儒雅的身影转过身来，微风带动他腰间的玉佩，绿色的玉，入手冰凉，上面刻着淡绿的竹子。
　　我微微叹了口气，时间终是一剂良药，再深的感情，也能让过去被风吹得不复存在。
　　没等他开口，我自顾自的跑回房间，我多希望，可以迷路，像从前一样，在陌生的地方做着相同的事情，也会有一个人来领你回去，可人都是要经历一些事情变得成熟，变得刀枪不入，不是吗？伤口好了，过去的一切都被抛弃了不是吗？
　　中午吃完饭，我到院子里走一走，繁儿没有跟来，被我支走了，双手抱在胸前，我仰头看着树上的人影，淡淡的笑了，“女孩子家的爬树不怕掉下来吗？”
　　树上人影一闪，一个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刺眼夺目，绿色的，大抵是玉佩。稳稳地站在地上，我摇摇头，没有争议的，我多虑了。
　　“你是谁？”
　　我是谁？我面色渐渐淡了下去，“我是谁与你何干？”
　　“喂！”粉衣女子在我身后叫道。
　　我没有回应，也不需要回应，对于毫不相干的人，我不需要事事顺她心意。
　　走了一会儿，我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来人，急匆匆的，朝我瞥了一眼，我自顾自的往前走，昨天的不欢而散，很好的造就了今天我和他的冷淡以及冷漠，所以当我在房里，听见邵冼政找我时倒是吃了一惊。
　　我在去还是不去犹豫了一会儿，昨天我摔杯的举动倒不是因为他惹恼我了，只是我明白这三个月的监视，是对我的考验，但我却愿意放弃这考验，只因为禾壬等不起，对于廖听我也不能亏欠。而现在不过是彻底的让他明白，我对于在他身上浪费的时间是有限的，除了他，我还可以选择帮助别人。
　　至于所谓权算，谋算，他也清楚得很，权算不过是定夺下一任的君主而已，谋算是以权谋之力赢得这王位，毕竟就算定下人选，也必须要有实力，所以权算谋算缺一不可，权算定的是人心，谋算定的是君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