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90章 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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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时沿着拖行的痕迹走了百来米，竟已来到了一处断崖边上。
离断崖还有七八米的地方，拖痕消失了。
苏念也不见人影。
他眉头锁起，走到崖边往下看。
下面是湍急的河水。
巨浪不时拍击着岸边的巨石，发出咆哮。
啧。
慕青时瞟了眼对面悬崖边若隐若现的村子，再环顾，陷入了沉思。
刚刚自己在高台上专注于勘察地势，并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
从地面这道拖痕来看，不会是苏念自己走出来的。拖痕旁边没有野兽的足迹。
野兽的足迹他一眼能认得出来。
余光瞟到三米外的拖痕上几片草叶有掀起的痕迹。
走近，重新蹲下，翻开草叶，看到草茎下的泥土有些松动。
用手扒了扒松动的红泥，还带着些新鲜的湿润，像是刚刚被翻开过又重新堆上似的。
慕青时挑了下眉毛，继续往下扒拉，很快在手指能把第二截关节插｜入泥土的时候，感受到指下的泥土有些异样。
——缝。
这个位置似乎有条极细的缝。
把上面的浅土全刨开，慕青时终于看到了那条缝。
——宽不足一指，朝两端蜿蜒着看不到尽头，不知道有多长，也看不出有多深。
因为缝上的裂口有些许翻松的泥土，所以并没有那么严丝合缝。
仿佛是瓷碗上的裂痕那样的痕迹，长长地划过地面。
又像是地面刚刚裂开了又迅速合上后留下了痕迹。
慕青时从旁边找了块巴掌大的扁形的石块，把它当铲子一下一下地沿着缝往下铲起土来。
所幸这片泥土不算硬坚，还带着些湿润，很快就铲出一个半米深的浅坑。
缝隙也被刨得越来越大。
冷不丁一片衣角从缝隙中漏了出来。
那是苏念今天穿的那件大衣。
“苏念。”慕青时叫了声。
没有回应。
赶紧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不一会儿，慕青时挖出了一截穿着外套的胳膊，沿着胳膊铲开旁边的泥，终于一点一点漏出了苏念的胸口，锁骨，喉咙，覆满泥土的脸。
慕青时清理掉苏念脸上的泥土，轻拍他的脸。
“苏念。”
没反应。
迟疑了下，食指探到他鼻尖。
那两秒间，慕青时呼吸顿了下。
——手指感受不到丝毫气息。
第三秒第四秒过去了，依然。
慕青时沉下脸，用最快的速度俯下身，捏开苏念的嘴巴。
没有明显外伤，口腔内侧并没有泥土或血迹，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拖到地底下的渐渐窒息的。
窒息的时间有多久，慕青时来不及去推测。
但他确定自己在高台上的时间不算太长。
顾不上那么多，毫不迟疑地，他把自己嘴贴了上去，湿泥的味道窜进了嘴里。
人工呼吸这种事，慕青时并不陌生。
三分钟后，慕青时喘着气停下来，侧脸忿忿啐了一口泥。
苏念下身半埋在泥地里，如同一尊刚刚出土的佛像，沉默，没有生息。
呵。
慕青时嘴角微微抽了下，咬咬牙。
……开什么玩笑。
把苏念的尚有余温的手从泥里拔出来，捏着腕试图寻找他的脉搏。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不知名的飞鸟低叫着从远方掠下悬崖。
慕青时回过神来，抽回微凉的指尖，把苏念整个人从地里挖出来，解开他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实没有外伤。
帮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回去后，慕青时有些脱力地、缓缓地在苏念旁边坐了下来。
侧过头，目光在苏念带着泥色的紧闭的双目和仍然湿润的双唇上流连。
——仿佛那双明亮的眼睛下一秒会突然像以前一样睁开，流光溢彩。嘴唇也咧开来，露出两排漂亮的白牙，笑声爽朗：“哈哈哈，你该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慕青时把背包取下，拿出一条毛巾，用水壶把它濡湿。
小心翼翼地把苏念脸上、脖子上的的泥土用湿毛巾一点一点擦干净，连耳边的小缝隙都没有错过。
很快，苏念裸｜露出来的皮肤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那天，被绑了几天的苏念第一次被拉出车外，第一次被扯开头套，阳光肆意地落在他脸上，把他照得差点睁不开眼。他当时的神情仿佛一只猝然被照妖镜照到的白骨精，惊慌失措，无处遁形。
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他的皮肤也是这样的干干净净，干净中透着异常的苍白，一股说不出的病态。
但他只是眯着眼睛转了下眼珠子，那股子病恹恹的气息便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淡琥珀色瞳孔里映出的一抹灿烂。
慕青时安静地坐在清理干净的苏念旁，陷入了沉思。
死亡对他而言稀松平常，他见过很多尸体。
不知道此刻心底蔓延出来的烦躁和窒息感是为何而来。
前方不远处的木叶在风中轻晃出沙沙的声响，涛声在下方的河谷悲怆地发出轰鸣。但这些声音竟像要褪出他的世界般，渐渐从他耳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的，长久的寂静。
察觉到苏念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流失热量，慕青时赶jc将他的躯干横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看着他双目紧闭的脸颊，慕青时拂开他长长的留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指尖在他额角轻抚，掸去发间残余的泥土。
良久，长叹口气。
想起什么，慕青时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铝匣，用拇指推开盖子，里面的玻璃管针剂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微芒。
从下午到黄昏，从黄昏到黑夜。
等脑海中激荡起的沌混渐渐沉淀下来，他这才在一勾镰月下缓缓起身，把背包套在苏念身上，再把人背到了背上，就着月光沿着山路往山下走。
这条山路白天刚刚走过，这里的路慕青时已暗自记在了脑海里，应该不会有错。
照理一个钟左右就能到两座山相连处的岔路口，沿着岔路便能回到客栈。
但，他已经走了将近两个钟，却仍然没有看到熟悉的岔路口。
意识到自己的方向感兴许真的出了问题，慕青时停下脚步，把人放到地上，环顾。
除了天上落下的稀薄月色，视野处只剩一簇簇影影绰绰的夜色。
夜色可以吞噬一切，除了光。
有时人的方向感也会被夜所吞噬。
尤其是在心情糟糕透顶的时候。
这不足为奇。
慕青时看着地上的人，轻叹了口气。
四周的轻寒让他大脑清醒了不少。
蹲下，拍拍他的脸颊，笑：“我们在这过一晚？”
指尖似乎感觉到他刚刚已经凉透的脸颊上透出一股温软。
估计是他的脸贴在自己脖子边上吸收了不少体温。
趁着手感还不错，慕青时忍不住轻轻揉了揉，自言自语地道：“乖乖忍着，我带你回家。”
说着，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它忽然不见了，像熄灭了般消失在某朵云后，但仍然有稀薄的光隐隐透出来。
冷不丁，一个声音从手边有气无力地响起：
“……你说的啊。”
慕青时心口一跳，动作顿住，低头循声望去。
只见那双紧闭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在昏暗中映着细碎的星光。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90章 死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