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美人重生之后》握瑾怀莲

63、第63章

　　中邪了的凡人很可怕。
　　中邪了的妖道……更可怕。
　　接下来的岁岁天天，日日年年，青年的温瑜渐渐伤情的察觉着自己的好朋友练了《上邪》后一点一滴的变化——明明逸仙还是原来的相貌，明明他还是有那一双很有风情又仿佛带着清丽桃花香的桃花眼，可他脸上的表情就如同渐渐被千年的玄冰冻结住了一般，显得越来越冷清孤寂，也越来越漠然。
　　虽然客观的说，这样的他——优雅美丽，倾城淡雅的容颜搭配上清冷的眉宇和眼神，让他显得比之前的他更矛盾更特别了。
　　但他还是不习惯现在的他。
　　冷漠的逸仙？对他无动于衷的逸仙？把他当陌生人的逸仙？真是……让人想着都有点心酸呢。
　　数十年的感情，日日夜夜的陪伴，从小到大经历的许多事，无话不谈的过往，两个朋友之间真诚的感情……原来，练了一本妖诀就可以全部不作数了吗？
　　温瑜想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可《上邪》真的就和爹娘说的一样，修炼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他怎么问，可逸仙都好像成了个没有感情的玻璃人。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明明他的修为越来越高，容貌也变得越来越清俊风流，可他就是好像没有了感情一样，就是好像被人夺舍顶包了一样，完全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灵魂，对温瑜无动于衷，对温瑜漠不关心。
　　逸仙日渐明显的疏远感让温瑜感觉越来越明显。
　　后来温瑜也心生尴尬，虽然一直还是在关心着逸仙，可这两个曾经无话不谈的妖道好朋友，真的就这么开始一点点疏远了。
　　一开始两人一天还能说上几十句话，后来就成了十几句。
　　再后来，几句话。
　　再后来后来，只怕逸仙就全然不理温瑜，冷冰冰的把他当空气了。
　　看着逸仙一点点被《上邪》变成陌生的样子，温瑜心里又挫败又难过，他不知道《上邪》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也不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因果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就在温瑜到处寻医问药的时候，逸仙竟成功的通过了妖道亲难无比的妖道考试——成为了妖道里最年轻的妖道少卿，可以处理一方妖道事务，慢慢追求功名。
　　而温瑜依然只是没落的妖道世家温家唯一活着的公子，转眼之间，和他的关系越来越云泥之别。
　　当逸仙告诉温瑜，他要离开他们住了十几年的小屋去就任时，温瑜楞了许久，许久才缓缓抬起明月般清雅的眼睛，喃喃道：“你真要走吗？要不，我陪你一起……”
　　“不必。”
　　“嗯……？”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温瑜，仔细想想，我们之间，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关系,”逸仙的脸依旧美丽，只是神态很冷清，沉默了片刻后，他淡淡蹙眉，仿佛是在说一件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事，“继续打扰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从此，就各走各的路，分开算了吧。”
　　“……”
　　“温瑜？在听吗？”
　　“……在。”
　　“所以，你怎么想？”
　　“……好，”温瑜收回错愕的眼神，漂亮清秀的眼睛里渐渐浮起了一点点模糊的光，“如果你希望这样，那就这样吧，我没有意见。”
　　后来的事自然不用说了。
　　修炼了《上邪》后的逸仙仿佛没有感情，他很潇洒就离开了和温瑜同住了很多很多年的小竹屋，走的毫无一丝留恋，更不存在凡人的话本里传说的各种回眸不舍。
　　他利落的收拾好了衣物，一个人仙风道骨，淡色衣衫，爽眉星目的走了，只留下温瑜一个人呆在了已经空荡荡的小竹屋里，木然的出着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呆坐了许久后，温瑜环顾着熟悉的小竹屋，习惯的侧过脸想看逸仙在做什么，可这一回过头，他才骤然发觉，这小屋里从此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一个人空空荡荡的在这小竹屋里住着，空气里再也没有他的气息，他的声音……想着，他的眼睫忽然有一点湿润了。
　　没有任由泪水凄凄切切的落下来，温瑜擦了眼角，告诉自己道：“我又失去家人了，和很多年前一样……不过，又是这样罢了……”
　　温瑜曾有一天做过噩梦，噩梦中的他就是这般，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失去了自己现在唯一的家人，失去了自己的好朋友逸仙，如今还没有多久，残缺的噩梦和冷酷的现实竟真的吻合的应验了——他果然失去了他，失去了自己的好朋友，逸仙。
　　从此，他再也不是他的朋友，不把他当他的好朋友了。

　　……

　　传说，在凡间有个典故，叫“南柯一梦”，说的是人生很多事啊，其实呢，真就和做梦一样，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温瑜整整两个月都觉得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意义和原本的规划，他饭也不想吃，觉也不想睡，醒来的时候眼睫也是微微湿润的，他这才恍惚的发觉，自己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坚强，其实自己把朋友看得更重，更难以割舍。
　　但南柯一梦过去，恩怨纠纷如浮云掠过，人终究还是要活下去，寻找生命新的意义，温瑜浑浑噩噩，眼神麻木的过了两个月，再次离开家门出门远行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家门口那一池许久没开的莲花都开了。
　　莲花开了……难道这是什么……好兆头吗？
　　温瑜沉默的想着，拿上简单的包袱，索性就出门云游去了。
　　在云游的路上，他面无表情，漫无目的的走着，转眼间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山海，看了多少花林，偶尔遇见妖道有人需要帮助，他也会如同仙道仙子降临般良心发现的帮帮别人，当然他也没落到什么好，就算是帮了别人，在妖界也常是被人反咬一口，倒打一耙，自吞恶果的多，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温瑜便习惯了。
　　他依然帮人，只是越来越不愿意与人说话了。
　　他原来温柔淡雅的眼神也日渐变得越来越淡然麻木，有时候乍一看那一双琉璃色般清亮的大眼睛，就好像失明了一样，里面其实没有丝毫的神采，也没有任何的喜悦和生机。
　　就这样，温瑜在妖界开始了漫长的漂泊，四海为家的生活，风餐露宿都是家常便饭。
　　而让他唯一感到有些欣慰的是，上天似乎对他没那么坏，他只是偶尔修炼一下妖道的妖法，本对自己恢复修为已经毫无期盼，却没想到只是稍微修炼一下，又得到了些机遇，很快他的妖法居然渐渐恢复了过来，虽然稀薄，可是保护自己想必也是绰绰有余了。
　　当妖法再一次失而复得的温瑜凝视着手中淡紫色的灵力，他的眼神这才有些闪烁，仿佛灵魂重新回归他的身体里一般的感动——他记得小时候，在自己还没有家破人亡时。
　　他贤惠淡雅，温柔如青莲的娘总是喜欢把他抱在怀里，眼神怜爱的柔声哄他说：“瑜儿，你可知道，从上古以来，我们温家的孩子，生命力就一向很顽强哪怕是受了什么重伤，甚至是被人废去修为，被人挖走了眼睛也没有关系，没多久修为或者身体还是能或多或少的修复回来，虽然不如以往，却也足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活下去了。”
　　“残酷？……残酷，是什么意思。”
　　当时小时候，少不经事的自己总是抬起一双懵懂的大眼睛问娘，而温母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可她的眼神里蔓延出来无休无止的疲惫与厌倦，却也让幼小的温瑜或多或少的察觉到了，当时他就迷迷糊糊的记住了一句话——“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而这份残酷，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亲身察觉到。
　　他只是一直以来，或无视或充满希冀着。
　　直到……几十年前的某一天，一场烧焦了的大火，一场他永远忘不掉的断壁残垣里，猩红的血污仿佛永远无法消逝，竹叶间也残留着血痕，空气里到处都是让人闻了就作呕的血腥气，他恍惚的看见自己曾经繁华如仙门府邸的家被笼罩在火光中，自己曾经熟悉的亲人，无论是父母，丫鬟，还是从小认识的玩伴堂弟，全部都死了……而且他们的死相让他恐惧，更让他陌生。
　　当时的温瑜又惊又慌，一时间连丫鬟堂弟这些人都顾不上了，他只是视线朦胧的找到自己爹娘的遗体，眼神里一片让人绝望的空洞和死寂，他麻木的抱着自己娘的身体，不断的喊娘的名字，可是奇迹没有发生……
　　后来他不过是空洞洞的，眼神麻木的坐在这一片荒芜里一个时辰，没有任何表情和反应。
　　可一把清冷如霜月的仙剑，又冷不防的出现在他身后，他回过头，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一下，他隐约看见，约莫是一个没走的年轻仙道，想要把他也杀了，以绝后患。
　　看见这年轻仙道俊秀的相貌，和他轻轻松松拔剑的动作，温瑜的眼神愈发麻木。

　　眼前的这个年轻仙道，明明长着一张如神明仙子般俊秀如月，灼灼其华的容颜。
　　他明明有仙子般的气质和不凡的穿着，可杀妖道时，夺去很多鲜活的性命时……却也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怀疑，仿佛所杀的人都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