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前》景莎

5、好马不吃回头草

　　虽然逢年过节时或者亲朋婚礼时，径幽不免也会被煽情的场面一时感动到，但每每回到自己这个小窝时，就会觉得自己一个人真不错，虽然没人说话，她也似乎在家时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尤其是秦心搬出去之后。不过，她在家的时间都累得很，也没什么时间自言自语了似的。

　　“姐是那种想着前任不交男朋友的人吗？只是这段时间真忙，交了男朋友也没时间临幸，岂不又得红杏出墙？还得麻烦我去捉奸在床，岂不太累？人生这么短暂，不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吧！”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小杰笑嘻嘻地应和着，这个同学他还是挺了解的，不屈服更不会轻易放弃，顾清这小子真是不知福，不作死就不会死！

　　径幽一杯咖啡也喝完了，将纸杯扔进了垃圾桶里，“小杰，你这里一天得消耗多少纸杯？”

　　“看流水，这种季节一天也就十来个吧！”小杰不解。

　　“纸杯虽小，回收也不太好做，不如你来个优惠，自带杯子可以减免几块，如何？”径幽道。

　　“不错的想法啊，我跟他商量一下，也许能增加点客流？”

　　“不是我第一个想出来的，跟环保沾点边，也不错！”径幽跟他挥了挥手，走进了楼里，夏天才刚刚开始，骄阳已经似火开始灼烧大地了。

　　傍晚不那么热的时候，径幽还是往医院去了一趟，秦羽似乎尚未出院。她到医院时探视时间尚余不足三十分钟，病房里只剩两位，秦羽睁着眼睛躺着，看样子十分无聊。

　　径幽过去打了个招呼，他醒过来时径幽正准备去诊所，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这会儿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径幽带了些水果，放在他床头，看到小桌山有一束马蹄莲，十分显现水灵地开放着。

　　“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到我了。”秦羽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十分笃定。

　　“好歹共事这么久了，我也不能放任不管，不过看起来已经有人在关心照顾你了嘛！”径幽说完这话觉得自己有点像在嫉妒的小女朋友，立刻又补了一句，“那我就代表诊所祝你早日康复吧！”

　　“小羽，是你同事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径幽身后传来。

　　径幽立刻回身，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士微笑地看着径幽，“你好！谢谢你来看秦羽。”

　　径幽立刻表示自己是代表诊所来看的，秦羽也应声确认，三人互相寒暄了几句，知道女士姓周是秦羽的朋友，护士开始赶探视家属时，径幽顺势便告辞了，周女士跟着出来了，“我送送你，曲医生。”

　　送到电梯口，她也没留步，直接到了医院的接待大厅里，她才开口道：“谢谢曲医生那天送他过来，还给我拨了电话，虽然当时我没接到。外面暑气还是大，我送你回去吧？”

　　径幽心里盘算，没接到？你可是秦羽手机里唯一的一个联系人啊！“不用了，我还有事，约了朋友，不耽误你照顾秦医生。”

　　“曲医生见外了，去哪里我送你吧，我也想问你点事。”

　　一辆看起来十分低调的大众车，径幽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她却没有拿出钥匙，只是对着方向盘说了几个字，车就接受了指令启动了。

　　车行驶十分平稳，她开口问：“曲医生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怎么会撞到头？”

　　径幽想了一下，道：“具体怎么我也不太清楚，那晚我正好在楼下溜达——睡不着，然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想过去叫住他，结果他却不知道怎么撞上了什么东西，我怕那个铁栏杆有铁锈什么的，就送过来了。”

　　车内浅浅的交响乐浮动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么不小心，也幸亏你正好路过。”她的语气里似乎有些不相信径幽的说法。

　　“的确是正好路过，我送朋友晚班飞机，刚赶回去正好碰上了。”径幽觉得有时候自己谎话也是顺口就来了。

　　音乐声依旧浮动着，也成了车内的主角声音。显然，对径幽的说法她似乎并不买账。突然电话铃声响起，音乐中断，车内变成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柔和不失阳刚，“你什么时候回来？老妈她们等你呢，三缺一。”

　　“再过三十分钟吧，让他们先喝点冰镇酸梅汤，去去暑气，也准备好荷包！”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多了点世故。

　　电话挂断了，音乐没有继续，周女士道：“要谢谢你，让我重新找回他，有机会跟他解释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径幽指了指前方路口，“就这里放我下来吧，谢谢你！”

　　车平稳地停住了，“曲小姐，祝你幸福！请你继续去探望他吧，后面几天我抽不出时间了。”

　　径幽点了点头，“也祝你幸福。”

　　车掉转方向离开了，径幽仔细看了看四周，这个地方以前她很熟悉，最近几年极少过来，刚才周女士问自己的时候，她随口说了个地方。

　　随便转了转，还是跟原来一样的大楼，购物中心里熙熙攘攘的，径幽一个人走着颇无趣，以往他们最常来的就是这个地方，距离顾清工作的地方步行的距离，吃饭逛街看电影的地方都有，有一家服装店他们两个都爱逛，因为男装女装一次买齐，一家日料店他们两个都爱，食材新鲜，师傅手艺精湛，还有一家影院的4D效果超级棒，凳子都跟着晃，顾清曾悄悄地跟径幽说：“这都省了震动了”……径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魔怔了，被那个电话搅乱了？

　　她甩甩头，往外走去，什么鬼？已经过去三年了，你怎么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当年的事情径幽仿佛保留着DVD碟片似的留在大脑某个位置，原封未动，丝毫未变，她也曾像劝诫来访者似的劝诫过自己，有些事情放着不处理终有一天它们会像躲在栅栏后面的魔鬼，跳出来重新折腾一边，当初径幽惧怕那些感觉。

　　当年她知道了顾清跟别人鬼混到一起之后，即刻请了两天假飞回来，快刀斩乱麻地断绝了跟他的关系，将他所有东西丢出了公寓，立刻找了工匠来换锁，还差三十分钟赶到机场，飞了回去继续未完成的交流学生计划。顾清当时怎么解释都没用，跟到机场也只能被警卫拦住了，国际出口没有护照机票没法进去，“径幽，你能不能理智点？我跟你认错，我不该那样……”已经大踏步走进去的径幽，只比划给了他一个中指，头也没回。

　　之后全心投入学习，以优秀交换生的身份获得了当时校长的奖章，每每秦心关心地问她有没有后悔没给他机会，径幽毫不在意，“这种事情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还需要什么解释？”秦心还感慨：“你可真是渣男杀手！顾清是真的没机会！以后当你男朋友还真得有点觉悟啊！”

　　“什么觉悟？渣男还有机会？做梦没醒吧？”径幽当年的回答果断坚定，“劈腿这种事情，不管是男朋友还是丈夫都是毫不留情，都属于绝无可能原谅的类型。”

　　“那你也没考虑你们这些年的感情吗？你们可是高中时候开始的呀！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惦记顾清，你就不能对自己真实点吗？你们心理学不是讲究要学会面对真实的自己吗？”秦心不死心。

　　“顾清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不遗余力地为他当说客？”径幽发现她很少为顾清说话，即便顾清住这里时也没见她这么为顾清说话。

　　“我多么正直，富贵不能淫懂不懂？我是觉得你们两这样知根知底多年下来不容易，男人不是都喜欢这样偷腥什么的，能认真认错就好！”秦心仿佛过来人似的劝径幽。

　　“说得好像自己是经历过多少这种事的，我才不信遇到这种事情，你能忍？”径幽的认识李，秦心也是个面慈心不软的主。

　　“都像你能为了交换生放下这么好的男朋友自己去国外那么久？换成是我也会担心你会不会有新欢，法国人一个个都那么会搞浪漫……”秦心当时还说了很多之类的，但最终径幽也没答应给顾清一个什么机会。

　　正想着秦心的事情，她的电话便过来了。

　　“径幽，你现在忙完了吗？你是不是回老家了？”秦心的话语很兴奋似的。

　　“哦，没，是一些公事，怎么了？”径幽又有不好的预感，这一向来总被不好的预感围绕着，径幽觉得是不是该去请个护身符之类的来避避邪了？

　　不容径幽多想，秦心就扔过来一颗炸弹：“那你知道你妈让你去相亲的对象了吧？还真是没想到你两的缘分还真没完结！”

　　什么？“相亲的对象？你怎么知道的？”

　　“我上次给我妈打电话回去说收到包裹了，你妈正好也在，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我照实说了，然后她很兴奋地说要给你介绍个好男人，当时没说是谁，结果昨天我妈给我电话说，介绍给你的人叫‘顾清’，富家子弟跟你们家门当户对！”秦心一连串连珠炮似的说完了，听声音就知道的眼神。

　　径幽只是听母亲提过一次要求她去相亲的事，那还是在小舟葬礼之前了，母亲说自己要去旅行几周，回来就联系，径幽当她每次旅行都是三个月不见影子的周期，这是什么节奏？

　　“顾清？”径幽自言自语道，“不会那么巧吧？”

　　“我看悬，他们还大大地赞了一下这个人如何帅气多金又有才华，感觉跟你前任还蛮贴合的，当然除了渣以外。”

　　“你没说漏嘴吧？”径幽有点担心。

　　“你是希望我说漏了还是没说漏？”秦心问得很有方法似的。

　　径幽也不知道怎么回了，想了一下说，“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有主意！”

　　“嗯嗯，好~~对了，你怎么会跟岳黎碰一起的？”她问道。

　　径幽莫名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为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本来约了同事们一起来的，结果被放鸽子了，说来话长，你们喝茶如何？我遁得及时吧？”

　　“嗯~~~真够姐们儿的！放心，我会帮你盯着他们的动静的——不过，其实小幽，这几年顾清基本上半年跟我联系一次，探知你的近况，据说他很快跟那个女的分手了，然后一直单着呢，你不考虑——”

　　“打住打住，怎么碰上这个事你就这么向着他？到底给你什么优惠策略了？”

　　“免收婚礼贺礼，就这么点优惠，是真的！”秦心似乎是如实招供了，三年前可是什么都没肯说。

　　“就值这点，你也太小看自己了吧？”径幽知道这绝不是真实的，“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们约会愉快否？”

　　“很愉快，他似乎很欣赏你们诊所的工作，不过也聊了我们公司委托他们办的事情，后来还一起吃了饭——就是他似乎对我，总觉得缺点什么似的。”

　　“你们不是要去海岛吗？”既然约定一起去了，还矜持什么？？

　　“那个人不是他啦！”

　　径幽心里奔过一万头羊驼，“说那么热闹不是岳黎？？”

　　“我一时也说不清，下次见面聊吧？”秦心突然王顾左右而言他起来，径幽觉得有鬼。

　　“你到底怎么想的？可别脚踩两条船啊，这事儿做起来太不厚道了。”想着自己被劈腿的经历，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好友成为被人唾弃的对象。

　　“我知道我知道，别用你的道德观再来教训人啦，我还有事，挂了挂了啊！”

　　周日晚间，当最后一抹夕阳终于躲进夜幕，径幽在自己公寓迎来了母上大人，依旧是正装高跟鞋小坤包打扮，进了径幽的公寓，就开始抱怨，放着家里的大宅子不住，非要住这种公寓等等，径幽给她倒了杯水，“我说母亲大人，能不能不吐槽我的房子了？每次来都要说，您不嫌累啊？”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哥哥最近女朋友谈的不错，要结婚了，你父亲也同意了，择日就宣布，你自己的事情也不上上心？相亲的事情已经定了，下周二晚上六点，你们楼下那个法国餐厅，这次别想逃，我跟你一起去！”母亲连珠炮讲完这一串，喝了口水。

　　“行行行，不就是相个亲吗？”径幽的态度十分合作。

　　母亲大人觉得哪里不对，开始四处勘探起径幽的屋子，除了径幽自己的东西以外，不见任何其他人的物件，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这么爽快？以前怎么没这么好说话？”

　　“这不是——人是会变的吗？到我这个年纪，再不找人，生孩子也得耽误是不是？趁年轻赶紧定了，生完了娃就算是交差了，是不？我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径幽一边扶着母亲坐下一边俨然乖宝宝的跟母亲好好说话。

　　曲母听来十分受用，“你这孩子——要不是你那点倔脾气——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受苦，看看，都黑了不少，有好好抹防晒霜吗？每天晚上都要做面膜的，别以为自己年轻，到我这个年纪就晚了。”说完还捋了捋自己的眼角。

　　径幽十分了解母亲的脾气性格，跟她对着干就只有被碾压的结果，顺着她的意思，让她看到真相才能让她自己放弃，径幽开始期待周二的那场“大戏”了。

　　周二那天，径幽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推掉了沈慈的唱K邀请，回去换衣服跟着母亲大人一起赴约。

　　三年不见的人，再次见到会如何？说句“好久不见”未免俗，“还没找下家呢？”会不会气坏母亲大人？“你好，我是曲径幽！”……但其实，径幽并不用担心这个，因为这个“好久不见”是母亲大人介绍“新”对象。

　　进了餐厅以后，径幽捋了捋头发，挺直了腰杆，母亲也甚满意径幽的态度，两人各怀心思地往预订座位走去。

　　径幽怎么也没想到，这句“好久不见”的俗气句子竟然从顾清的嘴里先说出来了。他还是那个样子眼神动作无一不透露着“我是高富帅的典型代表，来追我啊！”的优越感。这一句话确实有些打乱了径幽的节奏，以径幽的估计顾清是要利用径幽母亲不知道自己是她前男友的情况借机先博得未来丈母娘的欢心，但实际，顾清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径幽母亲问她：“小幽，你们早就认识？”

　　径幽先跟母亲说：“算旧相识吧！”又跟顾清道，“顾清，好久不见，还没有女朋友啊，劈腿被打断过，不敢了？”

　　曲母立刻制止径幽：“小幽，怎么说话的？太没有礼貌了！”立刻又给介绍人打招呼，“他们年轻人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不一样，冷幽默，哈哈。”

　　气氛还是尴尬了一会儿，顾清即刻道，“径幽她还是那样爱开玩笑，哈哈！大家入座吧，这是餐厅最好的位置，今天厨师长亲自掌勺，不要客气哦！“说完特地过来扶曲母入座，又来扶径幽，被径幽不着痕迹地甩开了。

　　他在径幽耳边极轻声地说：“有什么话私下里说！”

　　嗬，我什么时候该听你的了？径幽心里腹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