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棐忱

38、第 38 章

　　苏奚林入职津台，接手主持一档大热的歌唱竞演节目。
　　《同一首歌》作为季播的黄金节目，每季都会邀请几位大热的影视演员，每期通过改编同一首歌曲，艺人按照适合自己的曲风曲调现场演绎，由现场观众进行投票，定期淘汰一人，每季最后一期产生一个“歌王”。原主持人刚跳槽别家卫视，恰好苏奚林有一定国民度，副台长亲点她作为新一季的主持人。

　　江追被她软磨硬泡，邀请来参加第一期的节目录制，按照观众进场时间，准点赶到津台三号演播厅，刚在第一排角落坐下，就被后台走来的施昂喊了一声，要带她进后台。
　　见到苏奚林时，她正与导演兼金牌制片人王卫柏沟通串场，手里握着一叠题词卡。

　　王卫柏在一旁指指点点，脸上的肌肉绷成要垮不垮的几团，这身形样貌，平时可是没少放纵。
　　施昂低声道：“追姐，千万离他远一些。”
　　江追细眉一扬，猜出了其中的门道：“他手不老实？”
　　“可不是嘛，平时就对员工咸猪手，有时连女星都不放过，好在奚林有副台长亲自打招呼，他多少还是忌惮的。”

　　江追皱眉道：“台里没有人管吗？”
　　“有小导演找上领导，可都当捕风捉影，没有证据，况且他一个金牌制作人，几十年的老资历，叱咤圈里多年了，他要真搞上的女人，肯定能及时摆平，他的节目都大热，捧红了那么多艺人，很多人主动攀着呢……”

　　施昂正数落着王卫柏，苏奚林抬头看到江追，兴奋地喊了一声，朝她招手，王卫柏也循她视线看去，一看到江追，疲倦的眼睛立马亮了。
　　二人走近后，王卫柏朝苏奚林笑，脸上几团肉抖了抖，“奚林啊，没想到你还有长得这么标致的朋友啊！”

　　苏奚林也没能充分领会谈话精神，乖乖地点头介绍：“这是我刚出道时带我的经纪人。”
　　“不错，不错。”王卫柏色眯眯的视线在江追身上打量了几圈，直到被江追冷凉的一瞥才慌张地收了回去，随即又好整以暇道，“奚林你先去台上踩个点位，我们再接着商量中间空出的那段串场。”
　　苏奚林点头。
　　施昂正要跟过去，可又不放心江追，倒是江追冲他淡定地点头，示意能应付，他才匆匆跟上了苏奚林。

　　江追要转身回观众席，王卫柏热情地往她身边一凑，自来熟道：“要不我找人给你安排一个好座位？”
　　江追目不斜视，懒得分出一线余光看他，冷冷道：“我的座位很好，不劳挂心。”

　　“……”王卫柏又粘近了，粗肥滚烫的手臂贴着她，“还真是性子傲，不过也很妙……美女你这副长相，干脆来参加我的节目，我来捧你入圈！”
　　江追身子一斜，王卫柏矮胖的身体险些顺势栽地，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江追锐利地瞥了他一眼道：“管好你的下半身，别到处泰迪，再毛手毛脚，我直接报警！”

　　说完，她径自快步走回观众席。
　　王卫柏先一惊，随即也当没事发生，继续工作。

　　节目的录制断断续续地进行了四个小时，江追头昏眼花，尤其观众席光线暗，音乐浪潮也成了催眠曲，偶尔舞台几道彩灯照下来，刺亮她昏沉的眼，加上机位不断变更，也不知何时画面会正好切到她，只能强撑着。
　　她环顾身旁狂呼乱叫的小年轻们，简直扶额哀叹：果然不能低估迷妹的热情啊！
　　七名艺人依次演唱《我的歌声里》，中英版本都搬了上台，尤其是小花殷诗娜直接改编成摇滚版本，穿着贴身皮裙，精致的重金属妆容有点暗黑颓废，又霸气外露，现场气氛直接推入高.潮。

　　录制收尾，江追拿着施昂给她的工作人员挂牌，往后台寻苏奚林，却在歌手就位的等候区撞上骚动的一群人，只不时地附耳议论。
　　簇拥的人群没保持多久的密不透风，随即飘出了几声。

　　“不是吧，王导都淫到殷诗娜身上了？”
　　“殷诗娜人气很高啊，他也敢碰？不过她平时看得温柔，台下脾气那么爆？被摸了几把，当场踢到王导差点断子绝孙呐！”
　　外圈的一个小导演冲休息室必经的走道一扬下巴，“僵持着呢，殷诗娜要报警，被台长拦着了，王卫柏被她踢废了，估计也要找她麻烦。”
　　“他还好意思找麻烦？阉了都便宜他！”年轻的女生愤愤道。

　　江追看苏奚林陪在殷诗娜身边，担心她也遇上什么意外，急忙走了过去。
　　走近，只听陈台长沉声劝殷诗娜：“娜娜啊，你也不想事情闹那么大吧？这节目还要播，你还要赶通告，要是进了警局，多耽误工作啊，对你名誉也不好。”

　　殷诗娜难以置信地提着眼皮，金灿灿的眼影顿时撑得更夸张，她紧紧地攥着苏奚林的胳膊，都要掐变了形。
　　“不行！我通告都推了，也要报警！他这是性.骚扰！”
　　王卫柏冷哼，神色轻松地朝人群一扫，“好啊，我奉陪，你就问问大家伙，有谁看到了？”

　　几米外，围观的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心中盘算大致相近——得罪金牌制片人，将来还能在台里混么？指证容易，后续难对付啊。
　　苏奚林提着嗓子，问工作人员：“就没人看到事发过程吗？”
　　工作人员要么仓皇摇头，要么低头沉默。

　　殷诗娜气得发抖，倏地冲向王卫柏，就要补上结实的一脚解恨，被一旁的助理及时拉住。
　　王卫柏讥笑道：“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你以为我会稀罕？”他胜券在握地摇着头笑，瞥到江追，指尖朝她虚虚一点，“这样的，勉强能用一用。”
　　“你！……”苏奚林瞪大了眼睛，气得直抽气，可她斯文的词语库也憋不出更难听的话，抿了好几遍唇。

　　江追安抚地拍了拍她，撇下僵持的几人，朝人群欺近，众人皆是一退，以为她面薄要闪人，都自觉给她让出一道。
　　岂料，她在众人面前顿下脚步，冷冷地扫了一圈。
　　“真的没有人看到吗？”
　　沉默。

　　“今天你们纵容他，明天可能就要沦为下一个受害者。”她双臂抱在胸前，“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怕麻烦，怕丢工作，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你们一时的怯弱，未来可能会有更多人选择不发声，即使遇上更严重的侵犯，也只是忍气吞声。”

　　“这不是自我保全，这是纵容犯罪！”

　　部分人猛地一抬头，看向她，半晌又无力地垂下头，继续沉默。
　　身后的王卫柏轻慢地一笑，朝舞台方向扬着下巴，“要不要给你个舞台，来一场演讲？”

　　江追没回头，手指摩挲着下巴，半低着头沉声道：“殷老师是勇者，可一向勇者都是孤掌难鸣，需要我们的支持。”
　　此时，角落里有个瘦小的女生怯怯地举起手。
　　“我……我看到了王导贴近了殷老师……但不确定有没有行为不端……”

　　江追冲她鼓励地一点头，“谢谢你，你的发声很重要。”
　　女生小幅度地摇头。
　　王卫柏又有恃无恐地放出豪言，只是与殷诗娜商议竞演的环节互动，殷诗娜一听，险些站不稳，被助理和苏奚林艰难地搀扶着，王卫柏更加得意地笑，装腔作势搓了搓手，煞有介事地招呼来助理，要准备晚上的另一场节目录制。

　　陈台长继续劝说殷诗娜，好言好语，甚至搬出了资源互利的最佳条件。
　　苦于无人作证，殷诗娜怒气消散了大半，颓丧地贴墙而站。

　　在江追安抚最先打破沉默的女生时，来接江追的程助理也寻到了后台，大致了解事发过程，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结束通话后，他朝人群抬高声音道：“各位，我是长合集团温总的助理，她得知此事，让我转告大家，是有明哲保身的道理，但也希望你们能不泯良知，说出事实。”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又见他与江追低声说着什么，才恍然大悟这个女人来头不小，也才敢明目张胆地声援殷诗娜，同时心中的警惕瞬间卸下——有长合撑腰，即使得罪了王卫柏，那又如何？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举手，终于说出了所见所闻，几个角度的目击者证词凑在一块儿，与殷诗娜所言相差无几。

　　江追点头称谢之余，走回殷诗娜身边，问她是否要报警。
　　此时的王卫柏已面色大变，哪里想到她背靠大树，竟直接搬出了长合，来稳定人心。

　　王卫柏颤声道：“……我……我那也是一时冲动，娜娜……不，殷老师，报警就玩大了吧。”
　　撇下他，殷诗娜坚定地点头，回应江追：“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