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之食全食美》云央央

48、出发香港

　　边上是一辆大箱货的运输车，村里大队正吆喝叫人把花茶和茶具小心往车上装。
　　“小心点小心点，这咋有点晃荡？小王先别装这箱子，李叔把盖子打开再看看，果然有条缝儿吧，婶子你再把旧布条给我一根儿，没了？那随便找个东西先塞结实了，别一路磕磕碰碰撞坏了，这都是钱啊，”
　　“诶诶，轻点轻点，你这毛毛草草的，幸好是茶花的箱子，哎，幸亏说的快，你看这边边角角还是碎了点，亏不亏！”
　　“槐花蜜，蜂蜜啥的厂里还有没有，50瓶都装上了？数数对不对数！”
　　“叔，昨个新出来五瓶大伙也装上了。”
　　“55瓶是吧，你再数数，槐花多少瓶，蜂蜜多少瓶，都歹记下来，那个花茶也是啊，记明白了啊！”

　　陈意、顾钧正在家里吃临行香港前最后一顿午饭，全鱼宴。
　　昨天看陈家小弟可怜兮兮，她从大队回来，三人一起去溪水逮了3个小时的鱼，废了老大劲儿才逮了大大小小一共五条。
　　这么些年下来，这山下的鱼陆陆续续有人捉，和几年前瓢舀鱼没法比。
　　两条一共四斤，去鳞去腥剁碎做鱼丸。其余的三条鱼清蒸，红烧，炒鱼片，每个人还有一碗鱼丸面，丰盛的很。
　　下午一点大队见。
　　能好好吃的也就几个小的。陈爸陈妈没吃两口，一个劲儿的往陈意碗里夹肉，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嘱托，
　　“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可要注意安全，家里不求赚大钱，你平平安安就行。”
　　“家里买了电话明天来装线，出去过几天给家里打个电话报报平安，妈不放心。”
　　“小顾还要多担待担待，小意这胆子大，你该拦就拦着点，婶子这屋里就信你，别光吃脸前的，尝尝这鱼段。”
　　“别夹了妈，我都吃饱了，你们自己多吃点。”

　　陈才刚吃完起身刷了碗，看看手腕上的表，进屋扛上行李往外面拿，
　　“爸，12点多不早了，咱们该把人往大队送了。”

　　大中午的，正常是饭点，陈意原本以为到了就能直接走，哪知道陈家人还没到大队厂子边，就听见一阵阵吆喝，走近一看，平时屋里躺着不动弹的今个一个个都冒出来，满脸喜色冲陈爸陈妈打招呼。

　　难得的大喜事！村里的人看这三个代表，像是看着三个金元宝，满身都是财神爷的袍子，金灿灿的。这等车都开出村口了，一行人还站着摆手吆喝送行，那股子喜气洋洋的劲儿就别提了。

　　玻璃品易碎，这边安排货运到渡口走水运，人呢就做火车卧铺到广州转大巴，总归也方便。

　　现在火车不快，差不多70公里/小时。从福建到香港约莫八百多公里，加上东南地区多丘陵，地形复杂，到香港最快也要十来个小时。
　　她看了看表，估计明天早上6点能到。

　　现在凭证和申请才能坐上卧铺的大多数不是有背景就是有实力，总归来说素质差不离，加上坐的人少，车厢里还算安静，陈意靠着车厢边默默看手里的经济学志。

　　陈意坐的靠窗，车厢上位置窄，去厕所接水的来来往往，她腿往里缩了缩，省的绊到过路人，特别是车里还有个孕妇。
　　她心有余悸的往前面洗手间方向瞅了瞅，刚才旁边过了一个抱着肚子穿的还挺时髦的孕妇，她正好抬头迎面对上肚子，心里吓了一跳，这肚子大的，估计没两天就生了，看样子说不定还是一胎怀俩。
　　可要小心点，万一摔倒了，简直不敢想。
　　车上的人不大想往床上坐，愿意买卧铺的都是长途，做时间长了晚上睡不着，但这靠窗座位坐的人一多，路自然就不好走了。
　　不过才看了会儿书，这眼就晃得难受，她揉揉眼刚想歇一会儿，洗手间旁边突然一声尖叫，吓得陈意手里的书“扑通”掉到脚脖子边。
　　顾钧去反方向接水，她低头把书捡起来顺着往后看了一眼，地上一滩往外溢的血，这下陈意再也坐不住，猛地坐直把书往桌子上一扔，起来往人堆里面赶，
　　不会是那个孕妇吧？
　　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没看清倒地的是谁，里面人一阵阵吆喝，
　　“外面的快去问问，这车厢里有没有医生？会接生的？这孕妇摔的一滩血！”
　　她往后退了几步朝后面几节车厢喊人，没敢自告奋勇。
　　虽然几年前自己是学过医，甚至还有接生经验，可当年接生是机缘巧合，队伍里还有专业导师，她不过是跟着递个工具。现在没有专业人员指导，没有医学工具设施，她自己还荒了几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敢上手。
　　现在全国有多少个专业医生，里面正经接生的更少。更别提这车厢里坐的大多是干部或者高级人员，三分钟过得像是三小时，里面人喊得撕心裂肺，外面的也着急，每个车厢人传人，一圈下来，没人会。

　　顾钧拉住陈意的手皱着眉头。他会点医，但也是跌打损伤小感冒，当时学的时候就是针对平时训练，这接生，他一窍不通，可现在死马当成活马医，这赶鸭子上架。
　　旁边人突然静下来，拉住他手腕，咬了咬牙，
　　“我有点经验但是不精通，现在赶不及了，风险很大，但两条甚至三条人命，我去试试。”
　　顾钧看了两秒，这事好了都好，不好了是一尸两命，救得人不一定能落个好，
　　“你想明白了？”
　　“嗯。”
　　“要什么？”
　　“干净的纱布，没了棉布，剪子，开水……”

　　“让一让，我是医生。”话音刚落，里面瞬间让出来一条路。
　　最里面扶着的是孕妇的老公和家里人，满脸希冀抬头往前看，结果来人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脸上顿时有点垮，抱着疼的满脸冒汗的老婆眼泪往下掉，
　　旁边头发微白的老太婆摸了摸眼角，扶着椅子站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小医生快来，我家这孩子，你，你看看。”

　　走近之后她这心瞬间就垮了，血已经留了一地，人脸惨白惨白，还有些脱力，
　　“大叔麻烦你接一杯红糖水少水多糖，还有找两个女同志来扶好人，能找到干净的棉布就多找点，开水也接一点，还有找两个人拿床单把旁边围一围…..”
　　陈意把手洗了几遍，又借了把剪刀剪了剪指甲，边边角角一点都没放过，没有塑胶手套，她尽可能把手洗的干净。伸手拿过棉布和剪刀，
　　“婶，我之前帮过忙，但大姐这情况，我不敢完全保证，你们还要？”
　　不等话说完，婶子眼圈顿时泛红，
　　“都这时候了，姑娘你就试试吧，会点儿，总归还是有点希望。”
　　“我一定尽全力！”

　　神色一定，陈意让大伙小心把人移到在新换的被褥上，车厢里专门腾出了一个隔间，门口站了俩人牢牢的拉住帘子，喂了人喝口红糖水，陈意把棉布卷成团让人咬住，
　　“婶子，疼了也别着急喊，忍忍，省点力气对孩子好。”

　　“热水。”
　　“干湿棉布。”
　　“剪刀。”
　　“按住人。”
　　“用力。”
　　“把腿掰开。”
　　“喂糖水，小口喂。”
　　……
　　帘布外面是一车赶着打水找干净棉布的人，专业的帮不上忙，但单单等着心里慌。
　　隔间隔不住声音，屋里头从闷哼到一阵阵尖叫，再到脱力哀嚎，后面声音小的像是哼哼，听到人心跟着一抽一抽，但里面小医生专门交代不能进，外面人也自然不敢动。
　　陈意急的脑门子冒汗，这胎位没什么问题，大的已经冒了个头，但是糟糕的是，只是摸摸肚子，就知道里有俩。一个才出来个头，孩子妈就没了劲，这里面的再拖下去能憋死。
　　她狠了狠心，让人按住手脚开始灌红糖水，手里拿了针使劲扎了手指尖，都说十指连心，更何况她瞅着穴位扎，这一针下去估计心肝肺都戳上了，床上的人顿时疼的一个哆嗦，跟着一声尖叫，但不管怎么说，那股子困劲儿没了，这人身上又有了劲儿，
　　“露头了！再使劲，拼了命的使劲儿，现在是一尸三命还是双喜临门都看你了，你爸妈还在外头，你要是熬不过去，想想你孩子，想想你爸妈！”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瞬间有了精神，手死死抓住旁边的栏杆，眼憋得发红，
　　“我，我！”
　　这有了盼头和牵挂，哪怕疼的心肝肺疼，床上的人这次也没尖叫，把嘴里的棉布咬的变形，一个使劲，下面就滑出来个东西，这人顿时也好了不少，
　　不会接生还不会清理孩子，旁边另一个大姐激动地手抖，伸手小心把孩子抱过来擦干净，温热的棉布刚碰上，胳膊长的孩子顿时嚎啕出声，这里里外外的人眼圈跟着就红了，
　　“你别动，再使把劲，还有一个！”陈意按住挣扎着想看孩子的大姐，不再关注旁边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家伙，这肚子里的，再晚就等不及了。
　　也许是上天保佑，第二个孩子比第一个出来的更顺畅，不过20分钟，小的也呲溜滑了出来，跟着开嚎，这边脱力的母亲也终于放心睡了。
　　陈意伸手探了探鼻子，还好，只是累的。又看了眼被包好的两个小孩，母女平安。
　　心一放，这下人顿时软了，死死靠在另一张床的窗户边，颤抖着把手上的血擦了擦，这手用力时间太长，酸疼。

　　剩下的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里面大姐把床上人拾掇一下拿了薄毯子盖好，满脸喜色的一人抱着个小孩掀开帘子，
　　“都是俩小子，母子平安！”

　　不提本家人激动的眼泪汪汪，旁边从头等到尾的陌生人也是一阵高兴，这事太稀奇，大伙也算半个参与人，现在都是满脸激动，围着看俩小子，连里面靠后顺着墙角往外走的小医生都没发现。

　　顾钧伸手抱过脱力的陈意，没有声张，看着怀里的人累的昏昏欲睡，小心避过人群往自个车厢走，把人抱到床上盖了薄被子，前后不过一分钟，陈意已经睡得七荤八素。

　　他拿了一条干净毛巾，温水湿了湿，把床上的人脸胳膊手，还有溅了血的脚脖子擦擦，连着擦了三遍，看人彻底干净才收了手，把毛巾洗洗挂在一边。
　　估计这次累着了，陈意都睡着了手还不自觉的抖。顾钧有点心疼，一点点帮床上的人按摩，按着按着，这手就服帖了。
　　过了有十分钟，那边欢腾的人才想起来，这其他人都出来了，小医生呢？正主去哪了？
　　都是一节车厢的，大家都照过脸，打听人花不了一分钟。孩子交给二老了，这边人也过来感谢了。
　　顾钧打个手势，指了指睡着的陈意，让大伙先散了，旁边的男人这才抓住机会，把人拉到一边打开水的车间，激动地脸发红，
　　“我姓赵，赵黄生，小伙子你是这小姑娘他哥？这救命之恩……”
　　顾钧听了一半眉头一皱，这话说的，
　　“我是他对象，她姓陈，陈意。”
　　赵黄生也不在乎是哥是对象，主要这人和刚才的小医生认识，这就值得他感谢，
　　“真是行运，今天多亏了小陈医生，这可是三条命啊，我赵黄生死三次都还不上，我不知道怎么感谢小陈医生，能不能等小陈医生醒了让我俩搭个话，不管是钱还是其他的，哪怕是遇到命案子，我也能帮上手，只要你们开口，我们都能给！”
　　顾钧眉头一皱，这话说的，怎么痞里痞气，有股子混黑的劲儿，
　　“人命案子？”
　　对面赵黄生一笑，但眼睛一眯，有点大气和狠辣，凑到顾钧耳朵边小声说，
　　“人命案子，要是大陆，哥可能解决事麻烦点，但要是香港，哥还是有点身份，只要你来香港报我的名字，谁不让你三分脸色，就算人命案子，我这边也能帮你整了。”
　　“哥这人没什么在乎的，除了这一家子老小，今儿你们救了三条命，以后我就占便宜应你们一声哥，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的，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