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双妖之眼》廿色

22、第022章 云家的克星

　　云知最后没有回答云扬，那个他血缘关系上的弟弟。
　　小黑猫趴在云知肩头，眼睛没有睁开，显得有些疲倦，“我看那小子还不错，虽然脑子里有病，但也不是大病，努力一下，还是有治愈可能的。”

　　云知明白小黑猫的意思，它是希望自己能多享受些亲人之间的关怀。老一辈的不好说，观念已经成形，还总会多出些固执的毛病，如果云知还想要跟亲人处理好关系的话，云扬或许是个突破口。
　　可问题是，他从来没觉得血缘能代表什么。

　　“这个以后再说，倒是你，我们出来这么久也没找到让你身体恢复的办法，应该回一趟道观了。”
　　听了云知的话，小黑猫睁开了眼睛，沉默片刻后不确定地道：“……我们出来的原因，不是为了你上大学吗？”

　　云知认真纠正，“主要目的是替你治病，上大学只是顺带的。”
　　我有病我怎么不知道，小黑猫很想吐槽一句，但不知想到什么，选择了沉默，无声叹息，缓缓闭上了眼睛。

　　云知看不到小黑猫表情，还在认真筹划着。
　　道观是小黑猫当年修炼化形的地方，也是它形体消亡所在。生与死交汇之地，本该是最好的休养地，却奈何阴差阳错，魂魄被拘在了一只黑猫崽子身体里，待久了可能会爆体而亡。
　　失去最后的承载物，或许就会迎来真正的灭亡。

　　虽然小黑猫形态陪伴自己很长久一段时间，很可爱，也很亲切，可那毕竟是只普通黑猫，寿数比人类还要短暂，一直困在里面，是会死的。
　　蜚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云知可以不改自己的命，却不能不救蜚。
　　这是他的恩人，也是唯一的亲人。

　　也就是现在跟晏隋还不熟，没摸清这位大妖的性格，不然倒是可以直接问。
　　好歹是地底埋了很多年的大妖，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少。

　　话说他如果要离开一段时间，那晏隋要怎么办。这是妖管局交给自己的工作，虽然工作每天看动画片就可以了，但还要吃他做的饭，他如果走了，给叫外卖可不可以？
　　云知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忘了先前苦恼的事。

　　*
　　端木黎望着面前负隅顽抗的妖物，镜片后的眼里只有冷漠。他凌空结出几道法印，划破指尖，以血为引，打入后方那只女鬼身上。
　　女鬼凄厉惨叫，魂体变得越来越淡。
　　“轻羽，救我，我不想消失，不想跟你分开！”
　　“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痛，我好痛啊！”

　　“人死如灯灭，鬼物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你若跟以前一样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偏要跑出来害人，即便我留你，天也留你不得。”
　　端木黎困住女鬼，掏出一本小册子，扶了扶眼镜，翻开小册子肃然念道：“孟语，1953年生人，卒于1999年，死后化为厉鬼，受困一隅，无过三十年。半月前某深夜，忽然现身燕京街头，报复性汲取活人生气，致现场两人虚弱萎靡，神智不清，车祸死亡。
　　“之后横行燕京市，共致13人死亡，21人病弱住院。”

　　端木黎合上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很多，包括受害者的名字，在死亡那栏，最后一个名字是：姜理。
　　“厉鬼孟语，编号3－427，扰乱人间秩序，杀人偿命，当诛。”
　　冷冷地宣读完审判词，端木黎退后一步，示意旁边押着俞轻羽的渠宗走开点，他要开始行刑了。

　　俞轻羽拼命挣扎起来，渠宗险些按不住他。
　　“你们……你们放过小语，是我……是我的过错……”

　　此时的俞轻羽颇为狼狈，早前他用本体跟渠宗打——他的本体是一只白色羽毛的大鸟，看起来非常漂亮，可惜不知什么缘故，洁白的羽毛稍显暗淡。
　　虽然俞轻羽变成本体会飞，但在渠宗也激发出特殊血脉，加持了白虎的力量后——脸上长出虎斑纹路，手臂也变成老虎的爪子。
　　禽类的俞轻羽并不是他的对手。

　　没几个回合，渠宗将俞轻羽打趴下，攥住他的翅膀狠狠往地上一掼，霎时烟尘滚滚，土石飞溅。
　　烟尘散去后，地面赫然一个大坑，俞轻羽变回人形被渠宗摁在坑底，一边咳一边吐血，吓得渠宗以为自己下手太重，要把他打死了，赶紧松了些手上力道。

　　“不是，你怎么变这么弱了，虽然咱俩以前没交过手，但你在一众化形的妖怪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应该没这样弱吧。”
　　渠宗虽然赢了，却并不怎么开心，甚至怀疑自己打了个假赛。

　　俞轻羽没理会渠宗，他使劲抬头向上望，看到被困在阵法里痛苦大叫的孟语，比自己刚才挨打更激动。
　　“是我没有看好她，让她跑了出来……她只是不能控制自己，是我没教好她……”
　　大概情绪太激动，俞轻羽又吐了好几口血，衣上满是血迹，他却毫不在乎。

　　渠宗用一只手按着他，弯下腰盯着他的脸迷惑地问：“你没教好她是什么意思？她是你的孩子吗？”
　　俞轻羽闭了闭眼。
　　“她变成厉鬼，有我的责任，所以，她的罪孽，也该由我来担。”

　　“俞轻羽——”端木黎看了眼阵法中痛叫着的女鬼，估摸着离彻底净化还需要一点时间，他淡淡喊了声俞轻羽的名字，翻开手上的小册子。
　　“化形大妖，编号2－15，妖龄未知，化形为人类具体可考时间为132年，常化作读书人隐于人群，与人为善，未有伤人记录。
　　“最早记载于公元1899年，为一富家女学生西席，女学生恋上先生，家人不许。后女学生病重，动用妖力为女学生治病，因而暴露妖怪身份，险遭火刑。”

　　法阵中厉鬼的惨叫，渐渐停了下来，不知是否是到了净化的最后关头，戾气已经全部祛除。
　　端木黎合上小册子，目光淡然地望着突然停止挣扎的俞轻羽，语气毫无波澜。
　　“你虽然是妖，却不曾主动害过人，反遭人迫害，如今更是为了一只厉鬼，自损修为。我妖管局是个讲道理的地方，错了要认罚，但如果没错，也不会滥用私刑。”
　　顿了顿，他的语调更加平静。
　　“——何况，不是你的罪，你担不起。”

　　最终，俞轻羽眼睁睁看着孟语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
　　在消散的最后一刻，孟语恢复了清明，变成学生时候青春靓丽的模样，她站在虚空，几近完全透明。
　　“轻羽，遇上你，是我一生里最美好的事，可若能回到最初，我希望你不要遇见我。”

　　她微笑起来，身形渐渐消散。
　　“再见，我的老师。”

　　**
　　云知在校门口被拦住的时候，没有觉得意外，但也没什么兴趣，抬起眼皮淡淡扫了眼不知守在这里多长时间的少年。
　　云扬的眼睛没看云知，他一大早来到燕大校门口，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云知，现在见到人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从小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但家里人都讳莫如深，母亲身体不好，常常因为想起长子而以泪洗面。
　　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云扬对这个未曾谋面，却总是时不时能显示一把存在感的家庭成员天然不喜——更何况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哥哥就表现得非常冷淡，连妈妈都不愿意叫，根本不承认自己是云家人！

　　“让让，你挡道了。”
　　见少年半天不开口，云知可没那个耐心陪他在校门口罚站。
　　“你、我——”云扬涨红了脸，顺嘴就想开骂，话到嘴边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端出认真架势。
　　“那天晚上，是你救的我吗？”

　　虽然做为在场的当事人之一，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但云知一直未曾亲口承认过，而云扬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从他嘴里得到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
　　云知挑了挑眉，垂眸给怀里的小黑猫顺了顺毛，答得漫不经心，“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云扬努力想忽视掉他抱在怀里的黑猫，但无奈这黑猫的存在感跟它主人一样强，皱眉瞥了眼那只似乎睡着了的黑猫，没忍住开口道：“你就这么喜欢猫吗，走哪儿都要抱着？”
　　上次回家时就是，还惹得父亲不高兴。

　　云知神色淡了几分，“又没吃你家粮食，管得够宽的。”
　　说完绕开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继续往学校走。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怼天怼地的年纪，难得低声下气示弱一回，谁知对方竟毫不领情，云扬恼羞成怒，尴尬中，又有那么一丝自己没察觉的委屈。
　　“你还想不想回云家了，你这样的脾气，爸不会喜欢，奶奶也不会喜欢的。”喊得声音有点大，周围的学生投过来了好奇视线。

　　见云知竟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似的，径直往学校里走，云扬气得鼓起腮帮子，甩手就想走，但不知怎么的，脚仿佛有自己意识般追了上去。
　　不想被人听见八卦自家事，他压低了几分声音。

　　“妈妈想给你准备一个洗尘宴，到时正式宣布你的身份，以后你在圈子里也就挂上名了。不要小看这点，豪门里因为各种原因不被认可的孩子有很多，大家知道是一回事，在社交场合公开宣布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你那天惹得爸爸很生气，妈妈也哭得很伤心，但你总归还是姓云——”

　　云知突然停下脚步，云扬刹车不及，差点撞上他。
　　“我的身份？”
　　舔了舔牙齿，云知面上浮现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看着呆愣住的少年，一字一顿缓缓地道：

　　“我的身份，不是云家的克星吗，把我认回去，难道不怕十九年前的恶梦重演？”
　　云扬倏忽瞪大双眼，表情惊愕，怔立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