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可平》瞎叭叭

1、常宁镇不常宁

　　“瞧一瞧，看一看啊，铁口神算，算卦批命只收一钱。”摇动着手中的大旗，游歌穿梭在街上，口里念叨着熟稔的叫词。

　　“诶，这位老爷，我观你印堂发黑，灵光有缺，想必是家中最近

　　有灾劫，听贫道一言，破解之法唯有...”

　　被叫住的人衣着外形普通，可是仔细一看其用料不凡，不是寻常百姓能够用的起的。

　　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此人‘脱颖而出’成为了游歌在常宁镇的第一笔生意对象。

　　那人本意似是离开，但又硬是顿了一步，给了游歌近身的时间，像是要听听游歌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位老爷。”游歌一眼扫过，注意到了此人腰间佩戴的香囊，一指，“此物透着一股妖邪之气，望老爷万加小心，最好以火焚之。”

　　那人一听怒瞪游歌，“荒唐，我以为是云游的大师，不想也是个江湖骗子，此乃我从天佛寺兰亭老母求得的护身符，何来妖邪之说。”说罢，也不顾游歌的阻拦，快步离去。

　　“你这人，真是好不听劝。”游歌摇摇头，心道，“明明就带着一股我讨厌的气息，怎么硬说是吉祥护佑之物？”

　　这不过是游歌万千‘老爷’中的一位，只要遇见行色匆匆，面色不佳，衣着有瑕明显心中有所忧虑的人，游歌必定能搬出一套自己的说辞，向对方展示‘大师’的风范。

　　这方法最开始当然见效，然而一个地方也就那么一些人，时间稍微长一点，大家互相聊天，自然就能戳破游歌的谎言，所以游歌只打‘游击战’，去一个地方作几次法就换一个地方。常宁镇已经是游歌到的第三个城镇了。

　　游歌在大街上走着，突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咕。”游歌摸了摸不争气的肚子，咬咬牙，径直朝最近的一家酒楼走去。

　　日头偏西，正是晚饭的时候，酒楼里人声鼎沸，小二将游歌引至一旁坐下。

　　“你们这招牌不会是烤□□？”游歌随口问道。

　　“这位爷真是有眼光！”小二脸上堆起笑容，“小店的特色正是风味烤鸡，您可是来对地方了。”

　　游歌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小块银锭，“快些上着，赶时间。”

　　小二收起银子噔噔地往楼上赶，木板吱呀，震得空气中都渗着些许灰尘。环顾四周，虽是十分热闹，但游歌却总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总有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给我准备一壶清茶即可。”一道清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游歌略一挑眉，回头一望。

　　“这偏远之地还能遇见如此人物？”游歌心道。

　　来人身高约莫能比游歌高了半个脑袋，一袭青衣虽显朴素却格外地一尘不染，如同新衣一般，腰间佩剑似与他整个人融为一体，不仔细观察竟是看不出他的剑。面容上来看约有二十岁左右，星眸一转，扫视了整个酒楼，停在了游歌的方向。

　　“噫噫噫？他要干嘛？他怎么过来了？”游歌内心有无数个声音在嚎叫，全身的细胞几乎都要炸裂了，只见那人一步一步地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原因无他，只是他突然感应到来人身上浓烈的灵气。

　　是个道士！

　　游歌心中警铃大作，以他魂魄凝神的功力，游荡了这么久，见过不少‘得道高人’，要么根本识破不了他鬼魂的身份，要么被他吓得屁滚尿流，但是眼前的男人却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

　　深呼吸，游歌告诫自己，你是个千年老鬼，还怕这么一个道士不成。

　　那人走到游歌附近的一个桌子坐下，像游歌一般静静地端详起酒楼。

　　“您的烤鸡来了！”

　　又是一阵噔噔的步伐，那小二端着一盘一看便让人食指大动的烤鸡从二楼走下来，摆在了游歌的面前。

　　烤鸡虽好，老命重要。游歌深以为然，朝小二点点头，“麻烦你帮我打包一下，我有事要先走。”

　　月色如瀑，落在夜晚的街道上，游歌手里攥着油纸包住的烤鸡，快步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在哪呢，我记得就在这附近啊。”游歌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了他的目的地。

　　树影斑驳，把这处破庙掩盖的很好，游歌推门走进，这庙竟然还这么完好？

　　游歌有些惊诧，这庙里的景象虽说破败，但是从建筑和摆放的佛像的损坏程度来看，应该荒废了不足百年。

　　游歌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撒向空中，“靡靡不得，软香温玉！”

　　随着话音结束，被撒向空中的土迅速落地凝成一张金枕玉榻，游歌盘膝一坐，打开手中的烤鸡，霎时，烤鸡的味道充溢了整座破庙。

　　游歌满意地点点头，撕下一块烤鸡送入口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张布满鲜血与伤痕的脸出现在游歌的面前，“吓死鬼了！”游歌愤怒地一把将那张脸拍到一边去，“你害的本道爷的烤鸡都掉到地上了！你说还怎么吃！”

　　被拍走的那张脸一阵扭动，化成人的模样，朝游歌躬着身子，“老祖宗救命啊！”

　　“你可别瞎认亲戚，我可不是你的什么老祖宗，别占我便宜。”游歌嫌弃地摆摆手，一边去看失手掉在地上的烤鸡。

　　“唉，这都没办法吃了，可惜道爷我的银子了。”

　　“老祖宗，这烤鸡您要的话，要多少有多少，您的银子也能立刻加倍还给你，但是还请您先救救我们啊！”那鬼魂诚惶诚恐地靠近一步，对游歌道。

　　“咦？你是那酒楼的小二，你们是黑店？！”游歌定睛一看，这鲜血淋漓的脸正是那在酒楼里给自己服务的小二。

　　“老祖宗，您且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那座酒楼乃是一群孤魂野鬼所开，酒楼所处的位置正是原来的一处荒坟，众鬼修为不够，只得借阴气之力在每天日落时分出来活动，久而久之，这处鬼酒楼也成为周边地区众多鬼魂的聚集之地。

　　“你们可曾害人性命？”

　　“苍天为证，鬼王在上啊，小的们从未谋害过凡人的性命，即使是有凡人误入我们也都把他们吓走，绝无伤天害理之事。”

　　“那你说的酒楼现在遇到了危机”，游歌眼前闪过酒楼里遇见的那人，“可是在我后面来的那个人所为？”

　　“不是不是，你们两位的修为都高深莫测，远非我等能够匹敌，我们哪里敢去招惹，当然好生伺候着您和那位大人。小的如今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来找您，实属是我等已经没有其他余地了。”

　　那小二亮出了自己的手臂，“您看。”

　　那手臂已经略微透明，布满了类似烧伤的痕迹。

　　“这是，被道术击伤的？”

　　“是佛法，不知老祖宗您是否听说最近镇上的婴儿失踪事件。”

　　“停停停，先别管我叫老祖宗了，我没那么老，我有名字，我叫游歌。”游歌对那小二摆摆手，“我也是刚到你们这城镇，哪里知道什么婴儿失踪的事情，是你们之中有鬼干的？”

　　“游歌大人，我们再怎么也没有必要对婴儿如何啊，鬼魂除了母灵和婴灵，婴儿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而且有人发现了婴儿的残肢，怀疑是被吃掉了。镇里的人找上了天佛寺，那些和尚好不讲理，无凭无据，一口认定是我们客栈中有恶鬼做的，带着人三番五次的攻击我们酒楼，就在刚刚，他们来了个好厉害的和尚，一道金光就把我们酒楼都给打垮了，现在大家正在四处躲避，那和尚虽厉害，但夜晚是我们的主场他也不能把我们尽数消灭，怕的是他们反复来袭或者...赶在正午设法坛超度了荒坟的鬼气，我们就没有容身根基了。”

　　游歌想了想，“此事我应该不管的，但是如果真有食婴之怪，我也不能坐视不管，你们酒楼，现在重建了么。”

　　“已经重新建好了，本就是鬼气凝聚而成的，那帮和尚走了之后，鸳姐就带我们回了酒楼。”

　　“重建了啊，好。”游歌喃喃道，“你们还能做那个烧鸡么？”

　　“能能能，游歌前辈，只要您愿意帮忙，这烧鸡要多少有多少。”

　　“你可不能这么说，贫道帮忙可不是为了烧鸡，而是要匡扶正义，降妖除魔。”游歌一瞪，“你要记住，我等是鬼魂，可不是妖魔，记住了么。”

　　“是是，谨遵游歌前辈的教诲。”小二止不住点头。

　　“你们酒楼可有管事的人？”游歌跟在小二的后面，不紧不慢地朝酒楼走去，这次不着急，游歌得以仔细观察整个城镇。

　　“有的，鸳姐就是我们酒楼的主人，好像鸳姐的坟就是酒楼荒坟之一吧，小的这次请您过去也一定要见见鸳姐的。”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月光静谧，整条街道除了他们两鬼之外再无他物，沿途经过的人家都门窗紧闭，听不到任何属于人的声音。看起来，食婴事件确实对常宁镇的百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怪不得道爷我找不到算卦生意，原来这里的需求是捉妖。”游歌心里嘀咕着，“话说你是本地人？不，本地鬼？”

　　“是，小人也是六十年前才化为鬼魂的，现在在酒楼里担任打杂小二的身份。”

　　“你可知我刚刚所在的寺庙可是你们口中的天佛寺旧址？”

　　“不是。”

　　“嗯？”游歌有些讶异，“那寺庙看起来虽然破败但是规模不小，里面保存的还算完好，不像是很老的寺庙了。可是我到常宁镇就未曾听过除了天佛寺之外的寺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只知道一点。”小二微微沉头，似在回忆，“以前这里确实有一座寺庙，不过自从有了天佛寺之后，这里的香火就逐渐不如天佛寺，最后衰落了。”

　　“这样啊，没想到这寺庙也有商业竞争。”游歌咂咂嘴，“那天佛寺是有什么神佛显灵吗，何以后来居上超过了原来的寺庙？”

　　“ 天佛寺供奉的是一尊名叫兰亭老母的佛，虽然以前没有听说过但是据几户大户人家证明，兰亭老母几次显灵，做了一些不可能作假的事情，这才吸引了大批信徒。”

　　“兰亭老母。”游歌努力在脑子里查找这个名字，“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一号尊佛啊，奇怪。”

　　“游歌前辈，我们到了。”

　　云开雾散，风静人宁。一座酒楼拔地而起，稍显突兀地立在眼前。

　　酒楼的上面挂着一块匾，上面铿锵有力地刻着四个大字——常宁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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