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社交APP的可怕之处》墨月深

61、六十、

　　餐厅里，传统年夜饭的十二道菜摆放有序，四凉八热，四荤四素，十分讲究。韦爷爷在上位正襟危坐，面前放着淡雅的绿瓷碗白瓷杯岫玉筷。
　　一家人按照辈分在桌边坐下，等着韦爷爷动筷。
　　韦爷爷先是半生气半埋怨儿子儿媳又不回家过年，看看几个孙辈曾孙辈都乖巧坐着听他叨叨，这才哼声道：“吃罢！”
　　苏扬初来乍到，不敢太过张扬，只敢小小伸筷子夹面前离得最近的菜。偏偏菜的摆放外沿都是凉菜和素菜，四道肉在中间，得伸胳膊才能夹到。他考虑良久决定这顿放弃吃肉，省的被韦家人看到腹诽他没教养。
　　韦谌吃到半途发现身旁人动作幅度格外小，本就体形小小的一只，再埋低头保持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存在感更微弱。他有点疑惑，平常这货不是最爱吃肉，吃得比他都多么？
　　莫不是在紧张？
　　爷爷上次就见过了，还能紧张什么？
　　这种心思男人当然比较不能体会，那个中年女子——韦诘的老婆向淑，可是相当了解。因为当年她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受。
　　妯娌之间是要互相帮助的，向淑微笑着提点道：“谌儿，给弟媳多夹点菜呗。”
　　韦谌恍然大悟，原来这时候需要老公帮忙打开局面！
　　韦爷爷正等着有小辈开口说话，好方便他插嘴聊天，立马配合道：“就是，这整桌就数他最瘦，你也不知道让他多吃点！”
　　韦谌满脸无奈。在家里的时候是谁吃得最欢啊！
　　苏扬总算在吃完半碗饭之后迎来了第一块酱肉，感激得谢个不停。韦爷爷非常满意气氛的缓和，借机把自己的话痨属性巧妙地暴露出来。
　　饭桌上觥筹交错，大家都聊得兴高采烈，热闹非凡。韦爷爷兴致高昂，连几个伺候的佣人都被他叫住喝了点酒，沾沾年味。
　　用餐完毕，再闲唠上一会儿，韦谌抬手看时间，朝韦爷爷道：“爷爷，我们先去了，国际航班得提早点到。”
　　韦爷爷当然还没聊够，但又不能硬是叫小辈留下来在家陪他这个老头子，只好闷闷不乐地哼着气：“去吧去吧，一个个都喜欢往外跑。”
　　苏扬不像韦家人熟悉韦爷爷的秉性，以为他在生气，诚惶诚恐抱着背包半躲在韦谌身后。韦爷爷眯着眼睛找半天才看到人，拿拐杖指指：“你过来，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给东西？苏扬忐忑地过去，看韦爷爷从口袋里摸出个大红色的四方盒子。
　　“这是谌儿奶奶的东西，一对玉镯，两个孙媳妇各一个。向淑的那个已经给了，剩下这个在我这儿揣了十八年，今天，给你。”
　　玉镯入手温润无比，微微有些发凉，像坨滑糯的油脂在手，轻抚似会在指尖化开。这玉镯承载着韦家近百年的时光，蕴含的意义非同小可。
　　苏扬嘴唇有些发抖，恍惚接过道谢。
　　向淑再次帮忙提点：“收下之后，见到公婆记得要改口叫爸妈。”
　　原来这是传说中的改口费！应该是谌哥父母没法到场，所以让爷爷帮忙给了。
　　“好的大嫂。”苏扬迅速掌握信息，乖巧改口。
　　所有人都很满意。
　　韦爷爷最高兴，因为两个孙媳妇看上去都比儿媳妇靠谱多了！

　　韦谌总算带着人从爷爷家出来，驾车直奔机场。苏扬爱不释手把玩着那个玉镯，良久想起一个问题。
　　“哎呀，我得跟我爸妈讲一声，让他们也给改口费。”
　　“已经给了。”韦谌开着车随口应道。
　　苏扬震惊道：“给了？啥时候给的？给的什么？”
　　韦谌无奈万分：“今早从你家出来的时候，我喊的是爸妈，你没听到？”
　　啊哈哈，的确没留意。苏扬尴尬地挠挠头，谴责自己粗心大意。真是的，这种事都能无视掉，脑子每天也不知道在干啥。
　　“给的什么呀？”他谴责完又好奇追问。
　　韦谌朝后座的挎包指指：“一套黄金饰品，让我自己去打成喜欢的款式。”
　　苏扬俯身把挎包拎到前面来打开翻看。四个红色的小盒子，里面分别是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金手镯。
　　“这好像是我妈当年的嫁妆。”苏扬把盒子一一盖好，连同玉镯全部放回挎包内，抱着挎包幸福得眯起眼睛：“这样算结婚了吧？虽然不能领证。”
　　韦谌压根就没把这当作个难题：“要领证可以啊，去趟拉斯维加斯就行。”
　　噗，真的要这么fashion吗？小宅男直咋舌。半年前他还觉得结婚这种事离他遥远无比，再往前推三个月，他甚至都不会相信自己能交到男朋友。现在，他摇身一变，站在了gay圈时尚的前端，随时可以出国领证？！
　　生活真是可怕。
　　韦谌以为他很想有纸凭证：“要去吗？去的话我安排时间。”
　　“不不不，不用了啦。”苏扬赶紧挥手拒绝。这也太过兴师动众了。
　　“那你想摆宴席吗？或者邀请朋友开个party之类的？”
　　要不要那么夸张！苏扬囧囧有神。其实低调点比较好，毕竟国内还不太能接受这种事。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韦谌深深看了他一眼，妥协地转回去：“好吧，那等你以后有想法了再说。”

　　晚上八点，飞机降落在大阪关西国际机场。
　　苏扬兴奋难抑。他原本就很喜欢日本的动漫，还曾考虑过留学和当漫画家，对日本抱有挺大的兴趣。这次终于成行，对老公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韦谌把激动过度差点直接从出口走出去的人拎回来：“行李不要了吗？想露宿街头？”
　　妈耶行李都忘记拿！苏扬吐吐舌头，跑到履带边等自己的行李箱，后知后觉想起件事：“谌哥，我们这是自由行诶，你会说日语吗？”
　　“不会。”韦谌大无畏地回答。
　　苏扬倒抽一口冷气：“那我们咋办？”他看动漫自学了点儿，但水平相当有限，能听懂几个关键词就已经很不错了，熟练交流那是绝无指望的。
　　韦谌低头朝他邪气地笑：“靠你了，宝贝。”
　　“？！”
　　于是，苏小兔全程懵逼脸，拖着行李在机场漫无目的地走了良久之后，韦大总裁总算发善心，掏出小曾助理做的详细旅行攻略递给他。
　　“骗你的，按照这个走吧。”
　　坏人啊！！！
　　苏扬对老是喜欢整他的自家老公怒目而视。
　　一开始就拿出来能死吗！！！
　　攻略相当详细，透露着女子特有的认真、细腻和浪漫。页数也很可怕，十四页，粗略估计上万字，每天的行程都有满满两页内容。
　　大公司总裁的助理果然很牛逼。
　　等等，情侣温泉？
　　苏扬跟那四个字大眼瞪小眼。
　　能写出这个景点，不就意味着助理知道总裁是要跟恋人出来玩吗？
　　韦谌发现他目光停滞在某页上，瞟了眼内容，了然道：“对，我有告诉小曾。不然你以为年会那么凑巧抽到我俩在同个游戏同个小组？”
　　“哼！”苏扬凶狠地拧老公手臂上的皮肉。黑幕！妥妥的黑幕！你们这些聪明人真是太奸诈狡猾了！
　　韦谌龇牙咧嘴把胳膊从爪爪底下拯救出来：“放心，小曾口风很紧，蛮久以前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可以信任的。”
　　苏扬一愣，似乎觉得之前一直揪心的地下情问题已经没那么有所谓了。
　　见过长辈收过改口费之后，有种人生豁然开朗的感觉。
　　知道就知道吧，咱不怕。
　　他展颜笑笑，从口袋里摸出自己买的那枚钻戒戴到无名指上，拉起同样戴着钻戒的大手，热血沸腾道：“走，我带你游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