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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初长成 ...

  •   此事关系重大,毕竟安世荣是以星泽神的名义降临,而早年又受陛下重用,不论最后结局如何,都会让周文茂面上无光。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他挥退了一众大臣,然而待人走光后单单让大理寺卿去搜玄生门。
      燕几知道皇上心中有打算,递了牌子求见皇帝,把燕鸿晖也感染头疾的事禀告圣上之后,把毒粉拿到手,若是能找到毒的出处,那离解药也不远了。

      燕几告退之后直接去了明溪山庄,把毒粉和损坏的花枝都摆在采璇面前,采璇一一拿起来看。
      “这种粉末不像是普通的植物做成,倒像是变异植株,解法我暂不知,不过这种东西都是要大剂量才能有效,叫秦国公平日多注意身边的茶水吃食,能避开的话,时间一长自然没有什么作用了。
      这个花枝上面的痕迹……也不像普通野兽所为,上面有暗磷,似乎是……魔族?”采璇不确定,毕竟魔这种东西几乎消失在历史中,几百年来都不曾有人见过。
      “这么说来,他们牵扯的不仅有人,还有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采璇点点头,面色严肃,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严峻,“但除了我们以外大陆宽广,说不定是从外国来的物种。”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好事,外忧内乱,民不聊生。”燕几目光沉沉,便也将一腔热血渐渐冷下来。

      搜查的结果下午就出来了,国师并不在府中,连他的门徒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单这一条便是欺君,纵使没搜出毒粉,也能说他畏罪潜逃,皇帝没有下搜捕令,却下旨待国师回来之后日日朝见,一日不可缺。
      至于毒粉一事,自然有人顶包,当了替死鬼,燕几有心想救,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二皇子以识人不清之罪被废去王爵,禁足思过三个月,三个月,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

      两天之后尘埃落定,燕几在地养园里松土,周淼周胤是一块来的,见他把地里那些木雕挖出来,也奇怪他在干什么,燕几说这是他每揍一次史元良的见证,如今史元良要走了,他就把这些当做临别礼。
      “这临别礼还真别致,你也够厉害,把别人耍了,临了还要在伤口上撒盐。”周淼显然对他这种行为不敢苟同。
      燕几问他:“文郡王是不是快回封地了?这都快半年了,也该走了。”
      周淼骤然严肃地点点头,“父亲确实要离开了,不过我还会呆在这里。”
      “他这半年在京城看出了什么大势?”
      “看出来了也不能告诉你啊,我又不是傻子。”
      燕几笑笑,已然有了分寸。

      周胤帮他把木雕全都清理干净,小声问他:“前天的事京城都传开了,大理寺卿带人四处搜查,周琪也被撤了爵位,你也每天闭门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让成王受点挫而已。”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成王了,他可是我们殷朝从封王到废黜最快的王了。”周胤颇为感叹,怎么说周琪也是他二哥,还是他和太子的对手,一朝落败,不得不让人唏嘘。
      “那也说不准将来卷土重来,小心着些吧。”

      史元良只是流放三百里而已,算不得太远,皇帝这不痛不痒的决定意在小惩大诫,但燕几没想到再见到史元良仿佛看见了一只丧家之犬,整个人松松垮垮的,连囚服都显得过分宽大,而他身边的狱卒则一人提着一个大包裹,看来都是他家里人为他准备的路上用的东西,仿佛真要踏上黄泉路似的。
      和家人告别完,史元良在城外的十里亭看见了燕几,那双黯淡的眼睛忽地红了起来,疯犬一般往亭子里冲,狱卒拉都拉不住,可冲到燕几面前,他又停下来,木楞着不敢动了。
      燕几拍拍他的肩,把袋子递给他,史元良打开一看,全是自己的雕像,而雕像背面密密麻麻刻着“德行不佳”四个字。
      “你说我总爱找你的茬,事到如今我也不妨明说,往日不想看你误入歧途,自暴自弃,如今是不想见你卷入这场纷争,看在你我同窗一场的份上,呆在外地,别回京城,以你母族的势力,足够保你一世平安。”
      史元良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他把哽咽的声音憋回肚子里,说道:“我明白。”

      十里亭一别,山高水远,各自无期。

      中秋将近,桂花飘香,然而京城里能欣赏这份景致的人并不多,国师负伤而回,闭门不出,朝中众人脸色各异,有说让安世荣先来觐见陛下的,也有说如此太不通人情的。周文茂思及早年安世荣所展现的异能,终究没有严苛以待,而是让他伤好之后再来禀报。

      安世荣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被凡人帝王命令的一天,气得又昏过去,等到醒来,听门徒汇报近期的事,又吐血三升,这次倒是没晕过去,恨恨地把寝殿砸了个稀烂。
      门徒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可安世荣一句话都没说,把他们赶了出去,独自静默地坐在殿中。
      檐角挂着的风铃随着风左右摇晃,渐从疾风骤雨转向轻风细雨,他大可不必如此生气,但一想到言彧下了那么重的手,那种烦躁的心情就像地底的岩浆一般蓬勃欲发。
      在荼蘼仙死之前,樊曦已经下山自立门户,而言彧为了把他拉扯大,足足推迟了八十多年才下山,回想这次比试,安世荣无法否认自己存了侥幸,他还以为言彧顾念昔日情分,会手下留情,“若是全力以赴就好了。”若是全力以赴,也不至于被人招招致命。

      周琪被禁足,只派了手下来传话,说情况有变,需重商大计,安世荣敷衍地说自己知道了,便开始闭关疗伤,至于二皇子的事,他也没放在心上。周琪没收到他的回话,又听说他伤的严重,心里也有几分着急,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好叫人包了些药送去。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外界的消息周琪也摸得清楚明白,知道朝中格局变动,他的人多多少少被拔除了一些,而周鉴手下的人也经历了一轮清洗,心里明白他们是真把账本拿到手了,又不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把人一点点换掉。
      今禁军统领马寒山为镇北侯部下,而谢明雨调任西南,与文郡王一同离京,小道消息说他与陆平政见不合,分道扬镳了,林丞相老迈,之前伤了腰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如今辞了太子太傅一职,已有半个月未上朝,方垚改田法一事在朝中掀起波澜,各公族上表文书以示抗议,周文茂把此事暂压,任方垚兼太史一职。
      朝堂上的势力变更就像山上的天气,左不过是一轮接着一轮,周琪也没太多感慨。

      冬至将近,各家各户屯米屯腊菜,没钱的挨饿受冻,有钱的鱼肉飘香,京城里一片繁华,隔了不到十里又能看见山上一个连着一个的茅草屋,那是无处可去的流民自发建起来的营地,这些年旱涝不断,苦了不少百姓,当地的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驱赶他们,但要说救济,也没有人愿意。
      太子拿了自己的积蓄买米施粥,又叫人教他们在湖里捕鱼,受了恩惠的人自然念着他的好,口碑也就这么传出去。
      周鉴行此事并非为己,只在于悼念,至今已过十一载,思亡母之心亦十一载。

      崇德十五年,十二月初七,雨夜,皇贵妃白琼诞下一子,血崩而死,崇德二十六年,追封元皇后,谥号敬明。

      存悲寺烟火缭绕,香光庄严,燕几从山脚上来,看他在一片朦胧烟尘中跪立,悄声走进去,上了三炷香,也行一大礼。
      二人缄默着,看着面前的慈悲女子像,直到香火半尽,周鉴终于肯开口,“你应该把他带来的。”
      “这么多年,每到这个时候你都不愿见他,我可不敢自作主张。”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同胞兄弟,以前是父皇不让他出宫,如今他也该来看看他的母亲。”
      燕几点点头,明白周鉴再如何不想在这种日子见到周胤,也还顾念着同胞之情,“我会带他来的,那你要见他吗?”
      周鉴沉默了一阵,“不了。”他叹息地很轻,就好像曾经压在他心上的重担被放下了一般,他起身,融入门外一片皑皑白雪中。

      常山院里几乎没人了,秋闱过后热闹了一阵,快到春节又渐渐冷下去,今日十二月初七,每年此时微荷都会为周胤做一碗长寿面,自从上次浮萍论之后,皇帝也渐渐对周胤上心,不仅让公族子弟与他作伴,还准许他随时出入皇宫,虽然他不怎么与同龄人相处,不过也经常借着这种特权去看看微荷。
      他离宫之后微荷的日子一如往常,不声不响地守着景央宫,宫里的人一点没变,份例也就那么点,宫门前连个守卫都没有,还是马寒山给他配了一队人。

      景央宫仿佛终年积雪,日日夜夜都冷入肺腑,周胤照着记忆走,看见在小厨房忙忙碌碌的微荷,骤然发现微荷似乎已然苍老了许多,她六岁时被白琼买下进宫,如今也不过十七岁,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在你毫无察觉的时候,便把你思念的,熟悉的统统抹去。
      周胤轻咳一声,见微荷诧异地回头,展颜朗声而笑:“本殿下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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