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舟的故事》林远远

7、第 7 章

　　良久，湖面上一片黑影由远及近，渐闻木桨击水的声音，一艘小船载着一串笑声，近了，又远。
　　商舟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追随远去的木船。
　　“我们划船去。”景深不假思索地拉起商舟的手，她的手柔软纤细，指尖微凉。
　　船桨点在岸沿岩石上，尖尖的船头划开水面，悠然离岸。桨声激荡，水面似揉皱了的锦。不多会儿，小船已缓缓来到了湖中央。半圆的月影在褶皱的水面摇晃，泛着跳跃的光。

　　夜风轻抚，绕在她颈间的方巾一角轻轻扬起，商舟缩了缩肩。
　　景深解下一直绕在右掌上的夹克衫，为她披上。这时，她才注意到，他手背掌骨处的皮肤渗着血丝，一定是刚才打架时受的伤。
　　“痛吗？去医院看看吧！”商舟紧张地问。
　　“没事，就蹭破点皮。”景深活动手指，以示这点皮外伤不值一提，就像男生打球碰撞，偶尔挂点彩，再正常不过。
　　商舟却心有不安，毕竟，他这架是因为她的“路见不平一声吼”引起的。她解下颈上方巾，拖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在他掌上绕了两圈，然后打了个小小蝴蝶结。
　　本来，景深觉得这样简直是多此一举，但是，她的方巾有着好闻的香味，前一刻，柔滑的方巾还绕在她的颈间，现在，已缠在他的手上。这样的亲密接触，他怎么会傻到拒绝呢？

　　“把小船划到月亮上去吧！”望着水中月影，商舟有种迷醉的错觉，她兴奋地说，脸上现出一派天真浪漫。
　　她双手用力划桨，但小船只是原地打转。
　　景深轻笑一声，抓起船桨。尖尖的船头直向水面的“半月”挨近，拖长的月影晃了几下，裂成碎片，随即，碎银似的月影藏了起来。
　　商舟左右顾盼，难道月亮藏到了小船底下？
　　刚上大一那会儿，商舟和辛玥觉得校园里哪儿都新奇好玩。一天中午，她俩去月牙池划船，小船在她们的桨下不停地打转儿，转着转着，不知是小船带着她们，还是她们带着小船，漂到了湖中央。那时湖畔的桂花星星点点地缀满一树一树的枝头，一阵风过，黄色的、金色的，细细小小的桂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宛如一场桂花雨，整个月牙池都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大概花香也会醉人吧？她们泊在湖中竟忘了时间。等想起下午还有课，拼命往回划时，小船好似成了醉汉，摇摇晃晃地找不到方向……
　　月光如水水如天，将她的思绪带回初入校的时光。
　　“想什么呢？”见陷入沉思的商舟久久不语，景深问。
　　“糟了!”商舟惊呼，“我把辛玥给忘了！她醉成那样！”说着，她急得抓起船桨就划。
　　“我来吧。”景深拿过商舟手里的桨，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月色醉人，他这算“醉驾”吗？

　　上岸后，景深跟着她略急的步伐，穿过校园的大路小径。很快，他们来到女生宿舍楼前。
　　他默默看着身旁的女孩，不想说再见。
　　商舟恼恨自己贪恋月色，把醉酒的辛玥给忘了。
　　她是因为月色把辛玥忘了，还是因为帅哥？想到这，商舟不由红了脸，匆匆脱下身上夹克，往他手里一塞，说了句“再见”，就一头跑进了宿舍楼里。
　　上了几级台阶，她感觉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住了脚步。一转身，看见陆景深还站在宿舍楼下。路灯的光晕笼罩着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长身鹤立，说不出的风流俊逸。
　　景深望着商舟轻捷的身影跑上台阶，在楼梯转角处突然停住，然后转身对他微笑。他站在女生宿舍楼前不愿离去，期待的就是这百媚生的回眸一笑吧。
　　商舟轻轻打开寝室门，里面漆黑一片，另两位室友琳琳与健雅都回家实习了，现在，寝室里就剩她与辛玥坚守阵地。此刻，安静的空气里只有辛玥深沉均匀的呼吸声。

　　景深一回到寝室，大成就上来拍他的肩：“哟，兄弟，满面春风啊！”
　　刘煋也走过来，一把拉过景深：“老实交代，把商舟拐哪儿去了？深更半夜才回来？”
　　景深笑而不答，一幅独自偷乐的样子。可那三枚“八卦党”显然不肯轻易放过他，对他施行轮番轰炸。
　　“我们把小船划进月亮里去吧！”耳边回响起商舟清甜的声音，心中似有温柔的弦在拨动。
　　“到月亮里去了。”陆景深的声音里不自觉地透着甜蜜。
　　“切，说句人话不行啊你，跟中文系的混了一晚上，就以为自己是李白了吗？”周磊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大成双手交握，作祷告状：“神啊，也赐我一个女神吧！”
　　景深把聒噪不休的两人视作空气，向刘煋摊开手掌：“手机拿来！”
　　刘煋不明所以，摇头抗议：“个人隐私，谢绝参观！”
　　“就看一下商舟的手机号，我对你那些破隐私没兴趣。”
　　“连个手机号都没要到，一晚上你都干嘛去了呀……”
　　“哈，革命尚未成功，六神仍需努力！”
　　让你们笑去吧，小爷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们一般计较。

　　“你是认真的吗？”宿舍阳台上，刘煋仰头灌了一大口可乐，问站在他身旁的陆景深。景深无疑是优秀的，品行也没得说。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在他心里，商舟是昔日同学，也是他想守护的朋友，他认识的夏商舟，不仅是她大学里模范生的样子，他清晰记得她中学那段颓废叛逆的时光，据说是因为她的爸爸。其实，她是个特别简单执着的人。现在的她，真的很好。可以说，她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孩，而且时常透着古灵精怪的可爱。所以，他担心景深与其他男生一样，只是一时被她耀眼的美丽打动。
　　“当然。”景深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小子绝不能欺负她。”刘煋不放心地追加一句。
　　景深拍拍刘煋的肩：“放你一百个心，她迟早是我老婆，我绝不能欺负自己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