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舟的故事》林远远

69、第 69 章

　　景深回杭的第三天，国庆长假来临。
　　上班的时候，她渴望长假；当长假真的到来时，她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消磨这漫漫时光了。放假前，刘烨来电，让她长假去厦门玩，然后他和她一起回来。过了这个长假，他就不再是陌上草薰的老板了。
　　陌上草薰的薰衣草与音乐、年轮的美食与电影、白城的沙滩与海浪……她真的想念厦门了。但是，她拒绝了阿烨的邀约。
　　“我尽早回来，下周见。”
　　“不像我们编程有逻辑可循，我对她的感情是不可控的，不管最终结果怎样，我只爱她。”景深温和但坚定的声音，言犹在耳。
　　她怕他回来了，她却不在。
　　然而长假过半，景深仍未回来。虽然他每日给她电话，不厌其烦叮嘱她的饮食，却只字不提归期。
　　直到长假的最末两天，她没等到景深，却等来了强台风“菲特”。
　　台风消息早几日已经发布，只是这个叫“菲特”的台风像个贪玩调皮的小孩，一路闲逛，优哉游哉。正当沿海人民不以为意时，它忽而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这几年景深用心经营，逸歌运作已然步入正轨。景深不在杭时，刘煋坐镇逸歌，内外大小事务，皆处理妥当。景深只需远程把握公司重大决策，偶尔帮忙解决棘手难题。商舟所在的R城让他乐不思蜀。这次之所以匆匆返杭，是因为上个月张蓓蓓接的活儿，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客户是个懂行的，而且非常的有想法。刘煋带领公司技术团队，忙乎了近一个月，最终成果却被一票否决。
　　回到逸歌，景深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只要醒着，他就坐在电脑前，不假思索地写程序，不停地写。这个时候，他不再是大Boss，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一天一夜，当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整个研发团队欢欣鼓舞。他写的程序短小精悍，每一条指令清晰明了，关键是他找对了突破点。接下来的几天，参与这个程序的核心人员全都自动留下来，拼命三郎一样，加班加点。
　　会议室里，一双双灼热的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鼠标点击声与手指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响成一片。窗外，渐浓的夜色宣告国庆假期的第五天即将过去。
　　“Perfect！”景深放下鼠标，走到窗前，他拉开百叶窗，从二十二层高楼的窗口眺望灯光璀璨的城市夜空，他临窗傲立的姿态像极凯旋而归的将军。是的，他不得不骄傲的。短短数日，仅由十几人组成的逸歌技术团队通力合作，硬是完美打造出大公司需要上百人花几个月才能完成的产品。
　　他转身环视围坐在会议室里的程序员们，在他眼里，他们不仅是员工，也是战友。
　　“辛苦各位了。接下来，想怎么休假怎么休假，什么时候手痒，想写程序了，回来上班。还有，年底全体员工12+2双薪，在座的另有红包，刘总，记得红包要够大。”
　　景深对员工出手阔绰早已不新鲜，但在座的程序员拼尽全力投入开发的时候，根本没考虑报酬。能和“六神”一起挑战高难度产品的研发，收获的乐趣和成就感无可比拟，就是不给钱也干。
　　“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嘛！”刘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再看手表，说，“‘风荷一号’的至尊夜宵估计就到了，吃了我们出去嗨一下。那个晚上的节目……”
　　刘煋的话还没说完，这些天每晚十点准到的至尊外卖来了。
　　吃完夜宵，不要说出去嗨，就连回家洗洗睡，他们都无力实行了。好在，会议室隔壁就有好几个休息室，一个个困乏至极的程序员和衣躺倒。同样的休息室，同样的铺位，这么多天来，这个夜晚是他们睡得最安稳香甜的一夜。

　　紧闭的窗帘将晨光完全遮挡，休息室里暗黑一片。
　　景深霍然张开双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沉沉的大脑收到第一条指令，“写程序去。”
　　当逐渐清醒的大脑意识到那个让他们废寝忘食的产品已经完工时，他长舒一口气，向后一仰，重又躺倒了下去。
　　但是很快，他又起床了。
　　他毫不犹豫舍弃全身心都极度渴望的回笼觉，因为今天是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
　　景深轻轻拉开休息室的门，这个时候，逸歌还处在睡眠状态，除了偶尔响起的梦呓，整个楼层一片寂然。
　　甩一甩半湿的头发，景深抹开浴室镜子的雾气，看到镜中的自己胡子拉碴。想象商舟看到他这个样子，估计会不客气地丢给他一个“野人出洞”的评价，一想到她，他的嘴角不自觉已经上扬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他办公室自带洗手间，而且设备齐全，可这些天他根本无暇顾及他的胡子，任它狂野生长，每天草草冲个凉就睡。他这样紧赶慢赶，不是因为买家催得紧，而是因为他太想快点做好这个产品，好早些见到商舟。
　　电动剃须刀割草机似的，在他下巴上工作，发出嗡嗡的轻响。这某牌剃须刀，他已经用了两年多，是当年商舟没能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即使过了那么久，当时钻心般的痛悔依然清晰。
　　幸好，他又找回了她。
　　换好衣服，他拿起手机，想打电话告诉她：亲爱的，我就要回来了。不知不觉，在他心里，那个商舟所在的R市已然成为他的心灵归属地。
　　不如给她一个惊喜？这么一想，他急急按掉了刚拨出去的电话。
　　但刚坐进驾驶座，还没发动车子，他又改了主意。
　　万一，她先被别人约出去了呢？比如那个阿烨。
　　也许，她还在睡觉？
　　“舟，生日快乐！”一向行事果断的景深纠结半天，还是给商舟发了微信，并在生日祝福后面，加了一幅动感表情包——洋葱头帅哥围巾飘飘，猛蹬单车脚踏板，驶向兔子帽小萝莉，洋葱头脑门上飘出一句：亲爱的，我来啦。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分钟，景深就收到了商舟的回复——一幅兔子帽小萝莉微笑眨眼的表情包。
　　这组表情包是景深自己做的，之前接她下班，发过几次，都没收到回复。
　　有点意外，更多的是欣喜。想起离开R时，商舟对他还是一脸不想看到你的冷漠。现在，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微笑，他悬而无着的心终于落下。
　　这个早晨的风有点大，市区的路有点堵，走走停停，驶过子虚路，转入乌有街，雨果果烘焙工坊便近在眼前了。
　　从雨果果拎了预定的蛋糕出来，风稍稍小了，街上的人更多了。
　　长假街上车多人多，景深耐着性子蜗速前进。
　　好在一上高速，便是势若骏马奔平川了。

　　商舟盯着手机屏幕发怔，他终于要回来了。这些天，他打电话给她，问她一日三餐，叮嘱她睡觉锁门，说东说西，就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不说，她不问。然而很丢脸的，早上一收到他的微信，她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花怒放了。
　　坐在他为她做的秋千上，她对着身旁空空荡荡的秋千说：有时候真想忘了你，然而越想忘记，却越会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