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舟的故事》林远远

11、第 11 章

　　第二天上班没有什么资料需要影印，是她昨天影印的速度太快了？为什么今天一直没有人来给她分派工作？她想作为公司新人，应该积极主动，勤学好问，于是，关掉电脑显示器，打算去主编室主动请缨。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夏商舟，有你的快递……”
　　快递？最近没上网买什么吧？而且收货地址怎么会是公司？
　　反复看了快递盒上的收货人姓名与电话，确定没错。商舟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防辐射马甲！谁买的？难道是辛玥？
　　可问了辛玥，不是她。
　　陆景深？不知为何，商舟的脑海瞬间闪过他的影子。
　　可是，他为什么送她防辐射服呢？难道就因为昨晚她的“影后”短信？这么夸张，她又不是孕妇，她是绝对不会穿的！不过……
　　轻抚防辐射服，银纤维材质，光滑的触感，霍然，一丝莫名的情愫触动她心底的柔软。
　　噔噔噔……高跟鞋底敲击地面的响声唤回商舟魂飞九天的游思。
　　“主编。”商舟放下防辐射服，尴尬地打招呼。
　　“把这些稿件校核一下，错漏或疑问处用红笔标注。下班前拿给我。”对于商舟有点乱的桌面，季杉似乎视而不见，她简明扼要地交代了几句，转身就走，步履匆匆。
　　Cool，商舟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从“影后”到校核，工作性质貌似有所升级哦。
　　商舟赶紧收拾桌子，从包里拿出无框眼镜——曾经，她这副250度眼镜的最大用途是上课抄板书及看电影字幕，放在包里纯属有备无患。其实这么近的距离，根本用不着眼镜，但她想了想，还是郑重其事地戴上了眼镜。

　　“哟，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吧？听说来头不小嘛，季杉也敢随便指派事情给你做！啧啧……”
　　头顶上方突然飘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商舟不觉毛骨悚然，闻言抬头，对上一张奇奇怪怪的脸。
　　出于礼貌，她停下手里的活，微笑着自报家门。
　　“不过小夏，你们年轻人眼睛好，做校对是轻而易举的，到了我这个年纪，对稿就太吃力了，老了，老了，吃不消了。”
　　“……”怎么回答？赞同与否似乎都不对，况且她手里还有工作要做，于是她扶了扶眼镜架，呵呵傻笑两声，继续埋头校对起来。
　　“小夏，听说你是我们陆总亲戚？”
　　商舟再度抬头，这人还没走？
　　什么陆总？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
　　“你真不是陆总亲戚？”怪叔叔两只眼珠滴溜溜地转。
　　商舟摇摇头：“叔叔，我现在要对稿，主编等着呢，就不和你聊了。”
　　“等就让她等好了，她以为自己是谁啊？想当年……”接着，这位怪叔叔大着嗓门，自顾说开了。
　　商舟只觉耳畔“蛙声齐鸣”，即使屏息凝神也很难集中注意力对稿。这个时候，她很想拿出包里的耳机戴上，屏蔽噪音，又担心那样做，会令人家尴尬难堪。
　　她就低头看稿，一句话都不敢接，想他无趣了，自然不讲。
　　怪叔叔说了足有一节课的时间。前半段大致讲他自己的辉煌历史，公司没他根本不行，后半段基本控诉公司高层妒贤嫉能，没有做到优才优用，最后总结：他是一匹千里马，没遇见赏识他的伯乐，苦苦埋没在HZ。

　　怪叔叔终于走了，商舟长吁一口气。
　　对好稿件，一看时间，离中午下班还有一刻钟。她不知道主编说的“下班前交给她”，指的是中午下班，还是下午下班，她打算先去交了差，再找辛玥吃饭。
　　“小夏，这就都对完了啊，速度真快，你这个年轻人不错，勤学肯干，以后前途无量啊！”
　　“呵呵，这稿子不长。”商舟依然无法适应怪叔叔的说话方式，听着像夸你，语气却极不诚恳。
　　“哦，稿子不长啊！年轻人就要多做事，主动做事，不要怕苦怕累，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
　　完了，又来了。妈妈呀，快把我抱走吧。商舟在心里呐喊。
　　“叔叔，我要去主编室了。”妈妈不能把她抱走，她就只能自救了。
　　“哦，哦，是这样的，小夏，季杉这个目无尊长的女人，早上拿了资料让我校对，说今天就要。你知道的，我这个年纪还干校对，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像话吗？不过没办法，谁让我还在她手下混饭吃呢。不想干也得干。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干，就是刚才看你对稿这么认真，我想，还是多给你们年轻人学习的机会。实习期清闲，就要多学点技能。这不，我把资料带来了，你下午给对一下。”
　　他说了这么多，哪句是重点？那聒噪的声音“呱呱呱”的，听得她头晕。
　　“资料放你桌上了，对好了，拿给我。”见商舟一时没有反应，怪叔叔放下一叠资料，就潇洒走人了。

　　“来，带你去个好地方。”午休时间，小艾将埋首怪叔叔留下的那叠资料的商舟拉走。
　　小艾，土生土长的H城女孩，热情、直爽。她比商舟早一年进公司，美食摄影师，负责拍摄及剪辑美食图片与视频。
　　公司楼顶开辟了一片休闲区，她们各捧一杯咖啡，坐到葡萄架下的实木椅上。两人虽初识不久，但彼此感觉投契。小艾毕竟已在公司呆了一年，从上到下基本混了个脸熟。她不厌其烦地将HZ公司各重量级人物的个人资料输入夏商舟的大脑，当然，也包括她们的顶头上司——季杉，28岁，哈尔滨人，Z大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去年晋升为主编……
　　“什么？你说季杉看起来很酷？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回头我给杉姐说说，让她也高兴高兴。以后你会发现，我们杉姐可好相处了，她呀，心里还住着个高中女生呢！”听到商舟用酷字形容季杉，小艾张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
　　然后，小艾告诉商舟，那个怪叔叔叫S，关于S这个人，她能给的忠告就是：防火防盗防S，珍爱生命，远离小人。

　　她也想远离啊，但是她手里还拿着S丢下的一叠资料呢。而且，商舟做事有个原则，对自己要做的事，她从来都是十分认真地去做；对帮别人而做的事，那一定是十二分认真去对待的。一个下午，她连水都没喝一口，将一叠资料核对了两次。做完后，她往椅背一靠，心想S可能老花了，主编让他一天做好，也许是难为他了。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工作季杉交代给他已经三天了。
　　虽然不喜欢S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但我们不是从小就接受尊老爱幼的教育吗？商舟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开导自己。
　　S的办公室在隔壁，商舟拿上资料去找他。他的格子间正对着大门，商舟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看到S抓起桌上的一封信，嘴里骂骂咧咧，脸上表情像在与杀父仇人吵架似的，他扯开信封，翻开信封里的卡片一看，随即用力将之揉成一团，然后眯起只眼睛，往墙边的废纸篓一扔。
　　大概他经常这样扔，所以这回也扔得很准，“正中篮框”，但废纸篓里东西太满了，那由卡片及信封揉成的一团刚进“篮框”就弹了出去，刚刚落在商舟的脚边。
　　有了足够的空间，纸团慢慢展开。
　　商舟蹲下捡起，看到信封上清清楚楚写着：季杉主编收。
　　这是一封邀请函，来自城内非常有名的五星级大酒店。商舟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握着邀请函，不解地看向S。这是怎么回事？
　　噔噔噔……高跟鞋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停留在商舟身后。
　　她转身，看到季杉站在门边。
　　“S，资料对好了吧？”季杉对S说话，视线却落在商舟的手上。
　　“对好了，对好了。我仔仔细细对了好几次呢。怎么敢劳烦季主编亲自来拿。”不知什么时候，S脸上的表情已经换成了一副笑脸，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这不，小夏这年轻人真积极，说要帮我拿给你。对了，还有你一封信。呀呀，小夏，你怎么能把季主编的信给拆了？邀请函都被你皱成菜干一样啦，下次可不能这样。”

　　在石化了半分钟后，商舟感觉到体内汹涌奔突的血液几乎沸腾了，她只想将一口老血喷向S。有没有人性啊，要不要脸啊！可是她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杉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又酷酷地走了。哎，她还什么都没解释呢。但皱巴巴的邀请函就捏在她手里，怎么解释，叫她怎么解释？这一刻，她才深切体会到小艾说的远离小人，绝非危言耸听。
　　第二天午休，商舟把自己被S栽赃嫁祸的事一说，小艾呵一声，下巴一扬：看，不听小艾言，吃亏在眼前了吧。然后，小艾将她从一位公司元老口中知晓的S底细说给商舟听：公司开办之初，不可避免要经历多个部门层层审批，其他部门的审批很快都通过，只有一个重要部门莫名久批不下，最终，以允诺在公司为那个部门的领导安排一个人为条件，才过审批最后一关。硬塞进来的人就是S。
　　这么说起来，S不仅是元老，简直可以说是公司没他不行的功臣了。
　　被S坑，算是夏商舟进HZ工作以来，上的职场第一课。受了点小打击，但不至于颠覆她的三观。
　　接下来的几天，S没去她办公室巴拉巴拉他的想当年了，也没让她帮忙干活了。商舟觉得她的世界和平了，心情愉悦了。她想S讲了那么多废话，有一句话倒是没错：实习期清闲，多学点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