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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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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鉴定证?”妈妈在围裙上擦了下水,接起电话问道。我低头扒饭。
“哦哦,那我不清楚,”妈妈瞟了我一眼,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你等等我问问她。”妈妈把手机递过来,“是你梁叔叔,有话问你,有礼貌点。”我心里的石头坠下去,我把筷子放下,接过母亲的手机。她坐下吃起饭来。
“叔叔好,”我瞟了一眼爸爸,猜测他知不知情。
“小冰啊,你母亲托我的事,我舍下脸去问了问我以前的老战友,那边说……你要是有那个叫什么文物鉴定证就行,你有没有?”
果然如此,怒气一下从胸口冲上来,手脚发冷,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僵硬。“文物鉴定证我没有,我不是学文物的,我是学历史学的。”
“哦哦,那你们那个历史学主要是学什么的,你说说,叔叔好托人给你找找。”
“历史学……”我一下语塞起来,“历史学就是只要是跟历史相关的,我都学一点,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怒气在喉咙里冷冷的燃烧着,“叔叔你不用帮我找工作了,我就打算找一个家附近的工作,工作几个月就辞职了。年底还有考试呢。”这事八成跟父亲没关系,他是如何要脸面的一个人,估计是母亲一个人的主意。怪不得前两天莫名其妙冲我发脾气,原来根源在这里。
“哦哦,那行,那前两天有个活,是在旁边高速收费站收费,我给你问问?”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了。横竖也做不了两天。”
“那行那行。那你给你妈接电话。”
“好的,”我把手机递给母亲,看她说了一会挂断。连饭也吃不下去了。无端有一种委屈弥漫开,混合着压制不住的怒火,我尖叫起来,“妈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就算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在家里呆了几个月,你就这么着急么?家里等着我的工资买米下锅么?我挣不到钱,咱们全家人都饿死了是吧。”
妈妈回呛回来,“我还不是为了你,低三下四的去求人,高速的工作多少人打破了头抢,你还不要,你想干什么?学又考不上,天天在家里呆着玩手机,就这么呆着就有工作了么?”
“我……”我没有只在家里玩手机,我开了一家淘宝店,投了几份稿,也给招人的公司投了简历。只是淘宝店乏人问津,投稿毫无音信,投简历……没有回应。我没有脸来跟你们说。我挣不到钱,也考不上学。只能哑口无言。眼泪迅速涌上眼眶,我努力忍住,鼻涕流下来。我避开父母,来中厅抽纸擦拭。鼻子里流出来的是黑色的凝固的血块,越擦越多。我把擦过的纸巾团在手里,手里满满都是。
抬头看见医生站在我面前。“你始终不肯向我敞开心扉,虽然你说的很多,看起来很配合治疗。我是心理医生,你这样瞒不过我的。你的性格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纸包不住火,你现在努力修正自己的性格,压制的本性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你找不到合理宣泄情绪的途径,如果不能向我倾诉的话,我建议试试看找你信任的人聊一聊。”
“我还是认为,”医生向上推了下眼镜,“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空气瞬间压缩,我陷入泥潭,窒息感使我头晕目眩,声带的振动逐渐减弱。
“哈……赫赫”我醒过来,大量新鲜空气涌入肺部,后背上都是汗,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大脑混沌一片,几点了,我是在哪里来着。头好痛。耳边的声音朦胧一片。黑影俯下身来,云霁泽的脸映在虹膜上。大脑缓慢启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晚上从家里回来,太累了不小心沙发上睡着了。云霁泽已经下班了吗?耳朵被冰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一触即离。云霁泽站起身,压迫感褪去。“你昨天晚上又发烧了,医生来看过说你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我给你安排了明天的体检。十三那里我帮你请假了。”
“我……”喉咙生痛,嘶哑的不像人类,我吞了吞口水,心神电转,瞬间生出无数疑问。我说梦话了么?我说了什么?他听见了么?他听见了多少?“那个痞子医生,他又来啦,那么不靠谱的人说的话你也信。”我勉强对云霁泽扯出一个笑来,朝他伸出手。看见手上的白色胶带,“过来拉我一下,四肢发软动不了了。”
“恩。”他俯下身把我扶起来,整好枕头又递来水杯。我捏着杯子,水的温度刚好。看云霁泽端着小桌子和白粥,搁在床上。白粥的香气填满房间,几个小菜都是我的口味。云霁泽把窗帘拉开,光勾勒出他的轮廓。我一边喝水,一边下了决定。左手拍了拍旁边的枕头,低着头小声说话,声音因为含着水声含混不清,“女朋友……嗯……女朋友生病了,”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老板今天应该……可以翘班,陪我坐一会,说说话吧?”
云霁泽一声不吭的坐过来,学我靠着枕头,温暖的气息从空气中传来。为了缓解紧张,我低头喝粥,连塞进嘴里的豆皮是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匆忙咽下去了。
“你吃饭了吗?”
“回家就看见女朋友人事不省的病倒在沙发上,吃不下。”云霁泽声音沉的很。
所以说还是生气了,果然我睡觉的时候说了什么?他知道我要去相亲了。现在坦白还能宽大处理么?“我爸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我答应了。”勺子磕在碗壁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打算让我说什么?”某人沉着脸。
这完完全全是我的错,但这不是我拿来试探你的手段,你一点也不明白。
我闭了闭眼平息怒气,“你要是没什么可说的,我来给你讲讲我们家吧。”我完全不理睬他的反应,径自说下去,“我家以前是临县的大地主,据我父亲说,半个县的地都是我们家的。到我爷爷这一辈,还是小有余财。那年头乱的很,树大招风,人口又多,家里就分了家。我爷爷和他父亲就来了这,买了房子。我奶奶是附近县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了和我爷爷结婚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家家道中落,一贫如洗了。”
“骨子里的傲慢和窘迫的生活环境,对我们家的人产生了一些影响。逢年过节基本都会提一提辉煌过去,习惯就好。我全家都是工人,我又是我父母唯一的孩子,对我稍微还是有一些期待的,没想到后来异于常人的听力逐渐显露出来,我小时候以为,我父母认为我是怪物,所以不让我在别人面前露出端倪。这两年岁数大起来,觉得他们可能是觉得家境不好耽误了我,对我有点愧疚。与其走到一半才发现走不下去而失望,不如干脆不要开始,没有期待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