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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出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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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路云沐第一次推开姬悠凉的房门。
姬少爷正拿手指绞着那白狐裘前的两根系带,见他进来便微微睁大眼睛:“何时起的身?”
“我伤已全好,多睡无益。”路云沐关好房门,上前微微弓身。
他手指一勾,姬少爷便觉得丝带从自己指缝里滑了开去,只一个抬眼的功夫,端整的活结已经扣在他胸前。
路云沐直起身,呼吸可闻的距离,红发划过姬少爷的脸颊。
姬悠凉抬眼,似笑非笑地:“...多谢。”
“...客气。”
光线昏暗,气氛微妙,姬少爷心底暗叹时机大好。
他轻挑着眉,伸手去勾路云沐的红发,眼角下两点暗痣随着动作微微一扬,眼波流转间一派风流暧昧。
可路少侠却毫无所觉的转身推开,姬少爷的手便落了个空。
“悠凉的屋子...倒是别有韵味。”
姬悠凉愣了愣,默默把手收回去。
凌霄楼建作塔状,越到上层楼面越窄,最上层便只有两间对间,屋内格局陈设都是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可姬公子这间屋和他住的那间屋,差别却太大了。
姬少爷在这屋里住了个把月,这屋子的边边角角都沾了几分姬少爷的味道。
红木地板上铺着扎染成五颜六色的长羊绒地毯,床头垂着艳紫色薄纱床帐,床罩是灿金绣云纹的罗布,姬少爷随身的三个漆金木箱堆在床脚,里面翻得一团乱,乱七八糟地堆着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地毯上还零散地铺着些亮闪闪的珠宝首饰,像是来不及收拾的。
说是别有韵味,实在是给姬少爷留足了面子。
姬悠凉慢悠悠走过去,盯着地上的首饰瞧了半晌,最后捡了块血玉扳指,套在手指上。
他穿得多,屋内又有火盆,身上发热,透着点粉色的脸埋在白绒绒的毛领里,看去比平日稚气了许多。
路云沐见他穿戴得整齐,便开口问道:“今日便要启程?”
“嗯,喝过药便走。”
路云沐拿深黑色的眸子看着他:“你病了么?”
小九恰好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热腾腾的药碗:“才、才没有呢....少爷体虚,这几日天又、又寒得厉害,所、所以得喝些补药,暖暖身子...”
他嘟嘟囔囔的:“当、当初老爷便让我带了几幅药、药方,都是少、少爷怕苦,不然这、这几幅方子,早、早该喝完了...”
姬少爷自小体弱,被风一吹便连路也都走得个偏偏倒倒,姬老爷深感忧虑,请了名医,一天到晚给他儿子补这补那补肝补肺,补得姬少爷从小就像个药罐子,走在街上未闻其声先闻其味,身上的药味能飘个三里远。
小九递上那药碗,姬悠凉刚要去接,却被路云沐伸手拦住了。
他扣着那碗沿,微微使力:“谁熬的药?”
小九张大了眼睛瞪着他,把药碗捧得紧紧的。
“谁熬的药?”路云沐的声音很是温和耐心,只小九觉得他手力奇大,看着不过是用手指扣住碗沿,他试着使力夺回那药碗,对方却纹丝不动。
只听见路云沐问道:“是你熬的,还是阿八熬的?”
这、这是给少爷喝的,谁熬的又关你什么事。看着路云沐和少爷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小九不知为何心里便生出几分怒意来。他抓住那瓷碗,想从路云沐手里抽走。
两人暗中较着劲,却又都不敢使力太猛,将那瓷碗捏破了,便都收敛着力气,那瓷碗在两人手中微妙的平衡着。
姬悠凉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们...这是在干嘛?”
小九的脸“腾”的红了,在少爷面前被夺了药碗,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难堪:“路、路少侠,少爷该、该喝药了!”说罢手下使力,硬生生将那药碗收了些回来,药汁颠簸着撒了些出来,滴在他的鞋面上。
路云沐直直看着他,手指下压,药碗便又往他那里挪了几寸。
姬少爷眯起眼睛,玉骨扇搁在下巴上。
两人正争持不下,姬少爷突然响亮地清了清嗓子,喝道:“放手!”
也不知他喝的是谁。
小九身子一震,手下稍松,路云沐倒是面色不变,手腕一转,使了些巧力,那药碗就到了他手上。
小九慌慌忙忙想夺回来:“你、你做什么!这、这是少爷的药,我熬了三、三个多时辰才...”
路云沐朝他笑笑,转身将那药碗递给姬悠凉,柔声说道:“既是如此,你便趁热喝了吧。”
姬少爷的目光扫过小九涨红的脸,又扫过路少侠唇边那抹笑意,眼睛眯得更细了。
见他接过那药碗慢悠悠喝光,小九忙递了块桂花糕上去。
姬少爷把空药碗往桌上“砰”地一放,也不看那两人,只自顾自把手笼回狐裘下:“马车可备好了?”
“备、备好了。”
“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