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法师成长手册》掬水赠月

1、第 1 章

　　“所以当亡灵法师之前我要做一个好的医生。”

　　塔吉雅娜一边用白布蒙着下半张脸，一边用带着桑皮手套的手按压着一个男性患者的胸腔，然后敲了敲，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太阳西沉，天色慢慢地黑透，塔吉雅娜的最后一个病人才向她道别。已经累的快站不起来的塔吉雅娜出门去打水，然后在水中滴入两滴澄澈的液体，接着将自己的双手浸泡在里面。

　　医术是塔吉雅娜的拿手好戏，也就是靠着这一点，当亡灵法师的塔吉雅娜才没有被揭穿过。一个好的医生，在乡下就是贫困之人他们的神。尤其是在神殿触及不到的地方，人们就更加需要医生来治疗疾病。

　　“虽然比起治疗术士要缓慢很多，但是没有那么多法师喜欢把力量浪费在普通人身上。”当塔吉雅娜的老师史蒂文森还活着的时候，他这样对塔吉雅娜说，“他们更喜欢发掘古代遗迹，寻宝，然后把治疗的法术放在自己的冒险者同伴，或者是达官贵族的身上。”

　　这不奇怪，不如说这样才是常态。塔吉雅娜擦干手，牢牢地关好了门窗。奥兰托大陆上生活的人，一万个人中才会有一个人拥有施法者的力量，而大多数的人是没有这样的能力。拥有施法者的血液，似乎生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塔吉雅娜打开了地窖门，灵活地钻了进去。地窖乍一看是非常普通的储藏蔬菜的地方，前后左右走动也就仅仅只有十步的距离。塔吉雅娜随手将墙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按了下去，接着地砖就打开了一道裂口。

　　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塔吉雅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在充斥着防腐剂和隐隐约约血腥味儿的实验室里，亡灵法师才获得了完全的安心感。

　　“让我看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塔吉雅娜拿起尖锐的刀具，走向桌子上放置的一具尸体。乍一看这里像是某种贵族的刑讯室，到处都是放置着各种苍白的骨头，以及浸泡在液体里的器官。

　　刀具沿着皮肤划开，而血液早就被引流管导入桶里。在切开人体之后，塔吉雅娜按照顺序小心翼翼地取出各种器官放在一边，接着将皮肤，脂肪也按照顺序取下。

　　“我的手艺精进了不少。”她满意地说，然后用法术将残留在骨架上的血迹和肉的残渣清洁干净。现在摆放在桌子上的是一具完整的人类骨架，从骨骼情况来判断，他生前没有受到其他的外伤，包括颅骨也是完整的。

　　塔吉雅娜自言自语：“他是被人一刀捅死的，我记得好像才二十多岁吧。哎，要是再有个十岁，三十多岁就完美了。不过青年人的骨头最好，真是太幸运了。”

　　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骨头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塔吉雅娜又拿起一柄刷子将一罐装在陶土罐里的粘稠液体涂抹在骨头上，连骨缝里都不放过。

　　一边涂抹她一边在念念有词，随着念动咒语的声音，骨头上的液体飞快地渗入骨头里。而被渗透之后的骨头不再是骨质原本洁白的颜色，转而变成了一种金属质感。

　　等到全部涂抹完毕之后，塔吉雅娜都出了一身汗：“完成了！”接着她将手掌按在骷髅的头顶，用一种古怪的音调吟唱了一句话。骷髅头空洞的眼眶里闪过一道红光，然后慢慢地从桌子上坐了起来。

　　塔吉雅娜从墙壁上拿下一把锯子：“伸出手臂。”

　　骷髅听话地伸出了手臂，接着塔吉雅娜使劲用锯子砸在他的手臂尺骨和桡骨上，结果仅仅是发出了一声金属撞击的钝响，塔吉雅娜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再看看锯子，上面的锯齿被敲断了一些。

　　“太棒了，坐下。”塔吉雅娜随手丢开了锯子，“我看看损伤情况。”说着她拉起了骷髅的手腕，尺骨和桡骨上有一些裂纹，但是不大。只要修补就可以继续使用，说明这个骷髅兵还是比较结实的。

　　在修复完毕之后，骷髅兵乖乖地坐在角落里，像一个摆设一样。塔吉雅娜开始收拾实验室，把内脏之类的东西用法术清洁，然后挑选合适的准备回头制作成辅助材料。

　　就在这个时候塔吉雅娜听到了外面不寻常的声音，有人触动了她设置的机关。而且不像是简单的误闯，应该是在进行什么搜查。想到这里塔吉雅娜连忙一挥手，将所有东西归位，然后把烛火熄灭。

　　她刚从地窖里爬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塔吉雅娜顺顺头发，闻了闻身上没有什么血腥味儿之后，才在一声更比一声大的敲门声中去开门。

　　结果打开门之后，一张搜查证就怼上了她的脸。

　　“骑士团搜查亡灵法师！”领头的那个骑士粗声粗气地说，“让开，我们要检查一下！窝藏亡灵法师是重罪，如果看到了不交出来一样要被处死！”

　　塔吉雅娜揉揉鼻子，向后退开了一步。而领头的骑士看了她一眼，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这种惊讶里混杂着惊艳和垂涎。他咳嗽一声，示意手下的骑士们去搜查整个屋子，一点儿地方也不要放过。

　　“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领头的骑士装模作样地问，眼前这个女孩子虽然穿着粗布的裙子，但是不管是柔顺的黑发也好，还是那双绿的像宝石的眼睛也好，都让她比城里最大娼馆的头牌还要漂亮。“我要仔细检查这里，要是有发现窝藏亡灵法师，我就要把你……嘿。”

　　白痴，塔吉雅娜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乡下的骑士她见得多了，只不过因为害怕麻烦从来都是绕着走的。老师史蒂文森说过，就算要取材，也不能取材这种。因为他们就像沾满跳蚤的垃圾，会染上病的。

　　她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领头骑士伸出的手：“我只是个医生，没有见过什么法师。而且亡灵法师，那么可怕的人……”说着还抖了抖，她的表现和那些听说亡灵法师的人一模一样，毫无破绽。

　　领头骑士的目光变得更加猥琐了一些：“医生啊，那医生小姐，我有地方不舒服。你要来帮我治一治吗？嗯？”

　　我亲爱的老师在上，我能把这烧成灰吗？作为一个勤俭节约的亡灵法师，塔吉雅娜能说出口的最鄙视的话就是——我要把你烧成灰。因为这在亡灵法师的世界观里，说明这人一丁点儿的利用价值都没有，只配变成灰烬做肥料。

　　眼前这个骑士，毫无疑问塔吉雅娜已经感到非常厌烦了。麻烦多，还带着人手，估计是城里哪个傻瓜领主的随从吧。

　　那些乡下骑士把塔吉雅娜的屋子翻得一团乱，甚至还把她的钱抢走了。这哪里是什么骑士，根本就是一群被豢养的强盗，塔吉雅娜忍住怒气，看着他们一无所获。

　　本来就要离开了，但是这帮子强盗骑士里居然有个盗贼出身的人，他在地窖里摸来摸去，似乎发现了这里有什么机关。于是他准备叫同伴过来看看，但是这个举动被塔吉雅娜看到了。

　　——不行，不能让他告诉这些人有机关！

　　于是塔吉雅娜走到了地窖入口，对着里面一扬手，一捧粉末全部扑向了这个盗贼。盗贼还没有来得及叫，就被粉末扑了个正着。而这些粉末全部渗透了进去，盗贼的脸慢慢地开始发绿，变成一种很诡异的颜色。

　　“你好了没，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财宝啊？”领头骑士本来想要找塔吉雅娜的麻烦，但是没想到她这里除了一点儿钱之外毫无所获。但是他已经打算把塔吉雅娜带走，至少能玩够了之后献出去当礼物。

　　盗贼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没事没事，我就是被灰尘呛了一下。这就上来！”

　　塔吉雅娜看着爬出来的盗贼，眼睛的颜色变得浑浊。然后他归队和那群强盗骑士一起走了，就是步伐看起来稍微有一点儿蹒跚。

　　“那小娘们儿真不错，很难得见到这么美的女人吧？”领头骑士和他的队员们说，“要不找个借口，把她弄来让大家快活快活？”

　　“听说还是个医生，靠什么治病？靠卖身吗啊哈哈哈。”

　　“也对，这个看上去比较高级，要不然回头还是送给领主赚点儿赏钱？”

　　“你傻啊，肯定要我们自己享受过了再献上去啊。领主那什么人，玩死的女人还不够多吗？”

　　盗贼一言不发，旁边的同伙撞了撞他：“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

　　“可能，有点累了吧。”盗贼打个哈欠，“有点犯困，想睡觉了。”

　　吵吵闹闹的强盗骑士们回去了营地，吃完肉喝完酒之后都各自睡觉了。而睡在帐篷里的盗贼慢慢地开始觉得浑身发痒，他不断地抓挠着，抓出血痕了也不停手。

　　越抓越用力，血迹顺着皮肤滴滴答答往下流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感觉舒服一些。抓挠完之后，他又找了一点儿药膏涂抹在手臂上，用绷带好好地缠住，没人发现夜里这一点儿小动静。

　　而营地外面一直注视着这里的塔吉雅娜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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