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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十 ...

  •   莫全于早上六点四十分准时醒来,习惯的看眼枕头旁边的手机,有点儿奇怪怎麽还没响起来,却又想到今天是星期日,根本不用去学校上课。
      莫全平躺在床上,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开着窗的屋子有股潮湿的味道。没戴眼镜的视线有点儿模糊不清,习惯不关的房门斜斜开着一条缝,看得到客厅的沙发一角。耳边似乎还留着某人从客厅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可乐打开的喷气声,然后是昂头灌下去吞咽的咕噜声。
      莫全无声的笑笑,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一旦成为习惯,很难纠正。对于刚刚结束的那一段感情,总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想起来。并没有刻意的遗忘或是回忆,仅仅在于人永远只能往前看,因为时间一往无前。
      莫全起身往浴室洗澡,温暖的水顺着身体流下来,伸手拿毛巾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架子上空出的那一个角落,心里有种淡淡的惆怅。的确是惆怅的,但是没有非死即伤的哀恸,只是惆怅,不过是惆怅。
      莫全从来都觉得,很多事情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选择的权力在哪里呢?其实不是在自己手里,人定胜天这种说法会出现只是因为人根本不可能胜过天。在可以改变的范围内改变,这是人所能做的所有。莫全没有宗教信仰,他不信鬼神,鬼神不过是拟人化的天地自然或是人类本身。他也没有甚麽座右铭,相信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的话,并没有甚麽好处。
      生命就是这个次元的最大限制,然而人类也没有办法把握自己的生命。从出生开始就是坚定不移的走向死亡,我们每天睡觉就是在预演这永恒的一刻。那麽活下去,甚至是努力的活得更好的全部原因,只因为我们将会死得很久。由这一点出发,有的人积极进取,他们的名言是,生命的长度不能由我们把握,但我们可以把握生命的宽度。
      这种昂扬奋斗的热情在莫全看来不可思议。多宽的生命最后也会完结,随着离场动作的完成,也就脱离了对生命的所有束缚,最后剩下甚麽呢?
      西风残照,汉家宫阙。
      百年之后,荒冢黄土。
      无论是留下地标式的建筑,又或是著书立言,人们世世代代传颂不休又怎样,这个人本身,终究是要死的。莫全并不认为自己是悲观主义者,他只能算是不太成功的现实主义者。因为看透了某些东西,所以对很多都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因为得到就是为了失去,然而失去,就是失去,不能再逆推回来,
      莫全关上水龙头,擦干净身上的水,裹着浴袍回了房间,打开柜子第一格,里面放着一张照片。他拿着照片靠在床上,另一只手点燃了香烟。
      照片上是明媚的静谧风光,树叶繁盛浓密,一个中国女子抱着个小孩儿坐在树下。太阳光从树叶间隙漏下来,给他们的脸颊和身体增添了不少耀眼的可爱斑点。女子二十多岁,细瘦的手臂牢牢抱着那个黑发黑眼的男孩子,她黑亮的长发柔顺的垂下来,小男孩伸出手揪着头发的末端。另一之手轻轻抚在她的额头上。女子紧紧贴着孩子的脸,嘴唇温柔的亲吻着孩子的侧脸,眼睛微微眯着,面上带着微笑。
      莫全翻过来,背后写着几个字:Joyeux anniversaire,Mon bébé。L'amour de votre mère。日期是11月4日。
      莫全将照片再转过来,手指缓缓滑过那个女子柔美娟秀的面孔,心里默默说了一句,Je t'aime,mère。
      如果没有这张照片,也许会认为那些年的回忆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但是谁又能说自己的所有记忆都是客观真实毫无自己的主观臆测在里面?我们是经常误会的,误会自己,误会别人,误会感情,误会生命。
      搬家到这里的时候,洛彦见过这张照片。他问自己这是谁,记得自己反问他觉得像谁。洛彦只管笑,说大不了就是自己和别的女人生的小孩儿,并不在意。的确,只看照片,就是一张普通的母子照,谁会想到那年的巴黎,那个宁静的社区都会发生甚麽。
      莫全慢慢的抽口烟,将照片放回了抽屉里。以前照片有个相框,似乎是银色的,上面有罗兰花的浮雕。后来…摔坏了。莫全记得自己重新给它配了一个浅棕的,但放在桌上时被洛彦摔坏了,这就没有再买,单把照片放在抽屉里罢了。
      慢慢的抽完烟,莫全去厨房拉开冰箱,拿出矿泉水正要喝时,却看见边上还放着一瓶可乐,拿出来看到剩下一半。随手摇晃了一下,里面泛起白色的泡沫。莫全看着泡沫升腾起来,再逐渐消失下去,挑挑眉毛走到厨房,将可乐全数倒尽,随手扔进垃圾桶,听到了短促而寂寞的撞击声。

      陈愉这个时候还在睡梦中。通常他一觉醒来,天都黑了。而可亲可爱的明浚学长已经煮好晚饭,他只用漱口洗脸就能吃现成的。
      当然,陈愉自己也知道让学长照顾挺不好,所以家务主动做一点儿。但在他几次打破饭碗,甚至一次拖地没有清干净导致自己摔得四仰八叉之后,苏明浚打死不让他再碰这些。
      陈愉觉得挺过意不去,就主动提出多出点儿房租,但是苏明浚说自己是学长,平摊房租已经很不好意思,要是他再多出,肯定会愧疚死的。陈愉一想也是,就不提这个了。
      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和小鸭子玩儿的太晚,还是多年不玩玩具太兴奋,今天居然不到中午就醒了。陈愉有点儿无奈的看着外面惨白惨白的太阳,你说这叫甚麽天儿?昨天下雨,今天,今天居然出太阳?!
      陈愉懒洋洋爬起来打个盘腿坐在床上,被子又不知甚麽时候儿踢到床那头儿。陈愉有点儿无奈的弯腰揪过来拢在腿上,揪起睡衣来抓抓肚皮,肚子咕了一声…
      原来是饿了。
      陈愉点点头,兴奋的一拍手,总算知道为甚麽醒得早了。果然人体真奇妙,想得自己眉开眼笑,光着脚跑出来打开门,却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明浚学长显然不在。因为周末这个时候儿他一般在打扫房间,或者洗衣服,或者煮饭…
      对了,煮饭!
      陈愉立即扑向厨房,果然空空荡荡没有食物的痕迹。陈愉郁闷的光脚站着,左脚抓抓右腿,看见并向上贴着张条子,忙的过去撕下来。希望上面写着某个地方有食物,或者是表明食物地点的秘密地图。
      陈愉:我有事出去一下,晚饭不回来吃了。冰箱里有做好的,热一下就行。苏明浚。PS:碗不要洗了,免得摔坏割到手。
      陈愉阿的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上,绝望的对天大喊:“天亡我也——”不过…陈愉振奋精神,记得上面说还有做好的在冰箱里。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打开冰箱果然看见两碗菜和一碗饭,还有一碗汤。
      陈愉抓抓头全都拿出来,转身走到微波炉前一股脑塞进去。胡乱转了一圈,听着机器开始运作了,这就心满意足的回房间穿鞋,算着洗脸漱口之后就能吃上。
      听见叮的一声,陈愉欢呼雀跃奔向厨房,打开微波炉,一股香气涌出来,陈愉哈哈笑着伸手就端,顿时烫得跳起来。此时客厅电话突然又响,陈愉脑中一乱,手上一缩就把饭碗打翻,热腾腾的掉到脚背上,烫得他腿一软就摔倒在地,脑袋磕在了凳子脚上。
      这一会儿是手疼脚疼脑袋疼,最惨的是心更疼。我的饭啊——偏偏那个电话还在响,陈愉气急了,冲过去抓起电话就吼:“这儿没人,你打甚麽打?”说完啪的一压电话,气呼呼的环起手臂来,没甚麽事不要找我,有事更不用找我!
      但是电话百折不挠再次响起,陈愉恼羞成怒抓起来道:“我说你听不懂中文啊?这儿没人,你还打?!”
      “陈愉?”对面明显忍着笑,“我,向兴啊、”
      “啊,向兴…学长啊…”陈愉只剩苦笑的份儿了。
      “干嘛呢?”向兴打趣道,“不是正干好事儿被我打扰了吧?”
      陈愉脸上一烧:“我煮饭呢…”
      “你会煮饭?”向兴惊讶道,“你可真了不起,不愧是明浚调教的。”
      陈愉苦笑道:“不,我就是把明浚学长弄好的热一下…”这就一五一十说了刚才的遭遇。
      向兴在那边儿早笑倒了:“难怪难怪…这麽说,你今天是午饭晚饭都没了?”
      “可不是?”陈愉苦着脸,“这可怎麽办…难道我注定是被饿死的?”
      “行了,我请你吃饭吧。”向兴笑笑,“对了,你说明浚出去了,知道去哪儿了麽?”
      “这还真不知道,他没说。”陈愉惦记着另外的事儿,“向兴学长,我去哪儿找你啊?我快饿死了…”
      “得了得了,你来学校吧,我跟东门那儿的烧烤摊子候着你啊。”向兴无奈,“你还有力气来麽?”
      “怎麽也得拼了!”陈愉一握拳说完,挂了电话,胡乱套上衣服裤子就出门投奔华丽丽的食物去了。
      向兴放下电话,微微皱了眉头,也就出门。心里却在想,明浚,手机不接,家里不在,你去哪儿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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