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六人行》lyrelion

110、一百零九章

　　陈愉正在家里奋斗。
　　跟一堆衣服奋斗，跟一堆书籍奋斗，跟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奋斗，跟自己奋斗…
　　“这个…嗯，莫老妖怪的！”扔到一边，“这本书…莫老妖怪的！”丢到一边，“这件衣服…很明显，莫老妖怪的！”摔到一旁，“这个闹钟？绝对是莫老妖怪的！”
　　“呼——”常常出口气，陈愉满意的叉着腰看着突然变得又“整齐”又“凌乱”的房间摆摆手，“总算清理干净了！”
　　没错，今天晚上陈愉小朋友冒着不吃饭饿死的危险，也要把这件屋子里属于莫老妖怪的东西全都扔了！他说到做到！
　　反正凡是不是自己的东西就都扔了，凡是莫老妖怪的妖怪的东西决不能留下。在“两个凡是”方针的指引之下，陈愉小朋友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奋斗。
　　看着那一大堆的东西，陈愉踢了一脚：“哼哼，以为自己很了不起麽？以为自己是万人迷麽？真当自己有超能力可以毁灭地球麽？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哗啦一下，堆起来的东西全体散架。
　　陈愉眨眨眼睛，不会吧？这麽灵异？好嘛…反正弄出来就是要收拾的，干脆分分类，明天好卖了。
　　这麽想就这麽干，他陈愉是说到做到的好孩子！是言出必行的地球卫士！
　　蹲下来，把书籍资料分一堆；转个身，衣服帽子围巾收一摊；走过去，日用品放一处…嗯？这本书不是大学时候教授说过的康德的代表作麽？自己一直懒得去买，没想到莫老妖怪有…好吧，反正自己也没看过，就留下，算是废物利用吧…对了，那本《日本文学简史》也是不错的嘛，可以留下…还有那个《十七世纪英国文学史》也是不错的…怎麽回事儿，这个老妖怪的书都是自己想要的。虽然很多都看过了，但是还有很多没看完…
　　好吧，陈愉嘟嘟囔囔的把书放回架子上，拍拍手安慰自己，书籍是没有过错的。自己就当是帮助它们脱离莫老妖怪的魔掌吧——哈哈哈——
　　陈愉仰天长笑三声，回头听见地上的衣服也在悲鸣。于是同情心开始泛滥，上去把它们抱起来蹭蹭：“可怜的衣服啊，跟着莫全你们都受苦啦…看看看看，白的都穿成黑色了…嗯？啊，原来就是黑的啊，好嘛—不过沾上莫全老妖怪的味道，真是对你们的摧残啊——正义的使者现在就拯救你们！”
　　陈愉抱着衣服，吸着鼻子就往莫全的衣柜里看，在角落里看见了一小袋熏衣用的香包，于是无限鄙夷的拿出来扔进垃圾桶：“大男人的用这个，娘娘腔——”
　　再看看那些日用品…闹钟，还在滴答滴答的走…自己早上用这个闹钟从来没有迟到过…还有那个毛巾，洗澡之后用来擦头发擦身上都很舒服…还有那个指甲刀，还有…还有…
　　陈愉沮丧的又把这些东西放回去，郁闷的趴在沙发上叹气，为甚麽自己身边的东西全都有莫全的影子？就连好不容易当个漫画社的指导老师，还能遇上社长是他弟弟这种事儿！
　　啊，老天啊，你耍我？
　　陈愉看着窗外的月亮。明明白天是个阴天，晚上居然有这麽好的月光…不可思议。
　　就这麽静静的躺着，陈愉觉得自己好像要睡着了，勉强撑着起来准备去洗澡睡觉。干脆等明天早上上课了，再去学校食堂吃东西吧…正要走向浴室，觉得地上有甚麽花花的东西亮了一下叫自己给踩了。斜眼一看，提起脚来仔细一瞅，是张照片。

　　莫全犹豫了一下敲敲门，没有人应。不由皱皱眉，他确定看见亮着灯，于是再敲。
　　“来啦来啦——”终于有了回应，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甚麽被绊倒的声音，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甚麽碎裂的声音…莫全有点儿怀疑的看看门号，没错啊，是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啊…还是说，陈愉真像他自己说得那样，把房子租给别人了，而这个人恰好和他一样冒失？
　　“何翔学长，要不是带着食物，我就吃了你——”伴随着一阵呻吟夹杂着的叫喊，门终于开了。
　　陈愉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揉着脚，嘴里叼着张照片。一看门外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喊一声：“啊，妖怪啊——”
　　莫全一皱眉微微侧首：“嚷甚麽？”说着进去了合上门。
　　陈愉傻了似的立在门口：“你来干甚麽？”
　　“收拾一下东西。”莫全一看屋里的景象，愣了两秒钟才道，“有贼？”
　　“啊？”
　　莫全一指：“入室抢劫现场。”
　　“滚！”陈愉狠狠瞪他一眼却又底气不足，“我，我就是在收拾屋子…”
　　“你？收拾屋子？！”莫全无言的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是把贼招来了…”
　　陈愉哼哼两声，用脚踢踢地上的东西，自知理亏就不说话了。
　　莫全也不想说甚麽，正要进自己屋去，突然想起刚才进来时陈愉嘴上似乎叼着个甚麽东西，这就回头看了一下，正望见他蹲在地上把一张照片捡起来。看着觉得眼熟，不由再打量一眼，顿时脸上变色，也就二话不说上前抢了过来。
　　陈愉吓了一跳赶快松手：“你干嘛？”
　　“你拿着这个干甚麽？”莫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十分生硬，“你从那里找出来的？”
　　陈愉一愣，哼了一声：“我正打算把你的东西全扔出去！”看莫全似乎面色不善，就有点儿怕，于是又加了一句，“我…那个，可是你自己说了的——”
　　莫全走过去盯着他，陈愉吓得直往后退。一直到顶着门背后才停住。嘴唇直哆嗦着，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干甚麽？”
　　“谁给你的权利把这照片扔了？”莫全眯起眼睛来靠近他，低下头来盯着他的眼睛。
　　陈愉身上直哆嗦，可偏还嘴硬：“我，我想丢——就丢了，要，要你管？”
　　“是，你想干甚麽我管不着，但是我的东西你有甚麽权利处理？”莫全冷冷的扔下这句话，转头拿着这张照片回到沙发上坐下。仔细翻看着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甚麽破损才舒口气。就又不知不觉看着那上面的人发愣，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后面那一串字。
　　陈愉见他安静下来，才怯生生的走过去。站在莫全旁边有点儿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甚麽好。
　　莫全抬头看他一眼，冷静下来叹口气道：“对不起。”
　　“嗯？”陈愉愣了一下。
　　“我说，对不起。”莫全摇着头，“刚才我太着急了…”
　　“没事。”陈愉这就不知道该说甚麽好了，抓抓头道，“喝水麽？我给你倒去…”见莫全又看着那张照片不说话，似乎陷入沉思中。这就耸耸肩，过去倒了杯水放下，自己静静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脸。
　　这麽久没有见…白天见面的时候总觉得像在做梦。就像他刚刚离开的时候，自己每天早上醒来总会觉得听见浴室里有隐隐约约的水声。于是高兴的跑过去，但是看见大大开着门的浴室里面空空荡荡，于是心里不由自主跟着郁闷起来。还有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总不会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晚上，想起他温暖的怀抱来，想起他低声的话语…这就彻底失眠。
　　陈愉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这种心情。很明显，自己是在意莫老妖怪的，是喜欢他的，是想念他的。但是，这有意义麽？除了是他的学弟之外，除了是他的同事之外，除了是他的同住者之外，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当这两年间偶尔洛彦学长在骂莫老妖怪没良心之类时，他都是笑笑不敢发言。
　　因为，没有资格啊。
　　他没有任何资格去骂莫全，就算是他那天晚上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归根结底不也是自己的问题麽？
　　还是说，这是外星人侵略地球的新招术？将地球卫士同化？
　　陈愉的心里沉甸甸的，一点儿都飞扬不起来。他惊讶于自己的改变，很痛苦，但是…又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睡不着的时候，就偷偷爬到莫全的床上去，闻着上面淡淡的味道，就像是莫全还在身边一样；失眠的时候，就去把莫全的音乐碟一张接着一张的放，直到东天发亮发白，就像莫全还在家里一样；和虎次郎打架的时候，就把莫全那一招使出来，叫着“再闹就不给你吃猫粮”，看着虎次郎耷拉着脑袋眨眼睛，他大笑起来，但笑完之后突然又很想抱着虎次郎大声哭一场。
　　但是他没有，因为陈愉很清楚，如果哭有用的话，地球就不会被侵略了。
　　洛彦学长现在已经好了，是真的好了吧。至少谈到莫全的时候，他很自然，一点儿都不别扭，偶尔还会拿他们以前的事情开玩笑。能拿自己的事情说笑，可见是放下了；明浚学长也是，谈起莫全虽然还有些许遗憾，但是他总会转头看着向兴学长，笑那麽一下，温柔的，和缓的；但是自己呢？既不会有人问他，也不会有人去注意他的想法。莫全是他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就连莫全都不知道…呵呵，是的，就算是聪明到可怕的莫老妖怪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陈愉并不知道该怎麽去描述自己的心情。对于他来说，这种事情太过复杂，比记下魔法咒或是结印的顺序还要困难。
　　看到莫全再次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是一种甚麽感觉呢？说不出来，形容不了，词汇贫乏…陈愉只知道，莫老妖怪瘦了，莫老妖怪的头发剪短了，莫老妖怪的衣服穿的比以前还要精神好看了，莫老妖怪的眼睛换了，莫老妖怪自己有车了，莫老妖怪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你不侵略地球了麽？我那麽用心的准备着，防御着，建筑着，你却不来了？
　　不，不是失望…
　　陈愉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前面，前面坐着的，真的是那个他熟悉的莫老妖怪？
　　还是说，这一段时间，在自己努力提高自己的时候，他又学了新的变化术，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再次袭来？
　　陈愉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在想甚麽？”突然莫全开头了。
　　“啊！”陈愉吓了一跳，“没，没甚麽…”
　　“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对不起，我刚才着急了。”莫全尽量温和的笑笑。
　　陈愉突然鼻子一酸，这种笑容，真的很久没有看见了。
　　莫全看着他：“你不会真的被我吓到了吧…对不起。”
　　“没有啊。”陈愉努力的笑着，“我心理很坚强的，不要小看我。”
　　“那你，怎麽看着我一脸想要哭出来的表情？”莫全看了他一眼。
　　陈愉这就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他低下头去：“我，嗯…那张照片…”转移话题吧，将话题转移到莫老妖怪身上去比较安全。
　　“照片？”莫全愣了一下，才推推眼镜笑了，“一个很无趣的故事而已。”
　　莫全心里淡淡的，不知为甚麽一瞬间腻味起来，似乎对着谁都没有话说的样子。面对洛彦，很多话不能说，面对明浚，很多话不想说，面对陈愉，很多话不知道该怎麽说。就怕一不小心，就又伤害了一个人。
　　从来没有想过，陈愉对自己是怀着那样的心情。也许，在他眼中，从来都是把他看做一个小弟弟，一个有点儿小聪明又有点儿小迷糊的傻小子吧。就像虎次郎一样，是无意中遇见的一只甚麽小动物。会撒娇，依赖性强，逗弄一下，很可爱。但是要长期跟着自己，就是个不能不背负的沉重负担。但是自己已经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去管别人呢？
　　自己又是那麽自私和渺小，不可能对谁或是对谁的感情负责了吧。
　　其实说起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在这一个瞬间，莫全突然像是感受到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他仿佛看到一只看不见的叫做命运的手在推动着一个个无辜而天真的灵魂向前走。这种感觉令人不舒服，但是它真实存在。仿佛一出生就已经注定。
　　命运，也许真的存在，只是有人装作没看见，有人始终不承认。
　　但是没看见不代表没有，不承认也不代表没有。所以的一切，都是按照设定的方向前进。没有退路，没有岔路，没有后悔，没有前途。
　　只有终点，那个令人绝望而又无法逃避的终点。
　　在到达终点之前可能会觉得有无数选择，但实际上，无论选择哪一个，终点还是只有一个。

　　某L很爱很爱大人们，真心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