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往事》璟梧

2、20231031

　　2019年7月25日。

　　江虞从海岛回来没几天，田琳发现她手上那枚红宝石戒指不见了。一开始没问，后来实在忍不住八卦——

　　“扔海里了。”

　　“啊？为什么？”

　　那是前女友送的戒指。
　　两人分手挺久了，江虞一直舍不得丢，三月份回国经营公司到现在，戴了几个月，有一点要挽回旧情的意思。

　　“人家已经另结新欢，我再凑上去不合适。本来我也没有非要找她复合的想法。”江虞靠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

　　田琳揶揄道：“哦，是没有想法，全都付诸行动了，又是让她来公司做主摄影师，又是天天戴着定情戒指的……”

　　江虞慢慢闭上眼睛，“可能是习惯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你只是缺一个人陪。”

　　一个不会经常打扰她，在她需要的时候马上出现，能适当提供情绪价值，不用特别上心，也不会提需求，的人。

　　“养鸟也会腻。”江虞说。

　　包养过几个女孩，新鲜感最多维持两个月，过后很没意思。

　　大家都是提线木偶，在舞台上束手束脚地表演，有人演技好，有人演技差，摘了面罩是一样的。

　　“按前任的样子找当然会腻，要是能处得下去，你们也不可能分手。该换换口味了，虞姐。”田琳为自家老板操碎了心。

　　江虞摆摆手。

　　“那你给自己放个假，这段时间休息休息，等到下半年又有得忙了。”

　　“白露怎么样？”

　　田琳看了看手机，说：“跟她经纪人在外跑面试呢。”

　　“她最近应该也挺累的，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我去看看她。”江虞说完站起来。

　　在家歇了两天，闲不住的时候就去看看白露，或指导业务，或参加饭局，晚上则在夜店里消遣，沉沦于纸醉金迷。

　　“NOTTE”是江城有名的夜店，江虞和幕后老板裴初瞳是好朋友，出入二楼VIP场所很随意。

　　裴初瞳知道她喜欢漂亮妹妹，特意找来两个学艺术的女孩子作陪，喝酒聊天，可是江虞兴致缺缺，在包厢呆不住，玩一会儿就要到走廊透气。

　　倚着二楼栏杆，把一楼收进眼底。

　　舞台中央悬挂着华丽的秋千，上面坐着一个戴面罩的女孩，正在唱歌。
　　婉转浪漫的曲调，温和清润的嗓音。

　　江虞仔细听了几句，歌词大意不明，发音方式很像法语。

　　7月28日，20点15分。

　　在这种喧闹浮躁的地方，听到一首慵懒又浪漫的小调。她的心平静下来，周遭凝固的空气忽然间开始流动。

　　真好听。

　　江虞入了神，视线在女孩身上游动着，从头到脚，一寸一厘，最后被那张面罩挡住。

　　面罩遮起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巧的下巴。舞台像一池清水，她穿着暖色碎花裙子，如同一株浮在水面的小茉莉。

　　为什么戴着面罩呢？
　　难道和她一样，和世上众多人一样，是个演技精湛的提线木偶。

　　“那个女孩是驻唱歌手吗？”

　　江虞向裴初瞳打听，裴初瞳叫来杨经理，才知道女孩名叫程苏然，是兼职歌手，只有周日晚上在这里唱歌。

　　“上个月底才来，唱了五场，很多客人喜欢她，一个晚上的提成比有些驻唱歌手三天的还多。”

　　“九九年的，现在又是暑假，我猜可能是学生。不过，她自己没透露，我们也不问这个，只要成年了，唱得好，一般是没问题的。”

　　“她说戴面罩是为了保护隐私。”

　　清高，要脸。

　　江虞傲慢地对一个陌生女孩下了定义。

　　听着杨经理的汇报，心里痒痒的，就像戒烟许久之后偶然犯了瘾，那种迫切，渴望。

　　回去后，江虞时常想起那个戴面罩的女孩，消遣活动中寻得的一点新鲜，竟成了心头的朱砂痣，恶趣味也开始发酵……

　　是高岭之花，就拉下神坛。是生涩白纸，就肆意涂画。

　　“点她上来唱歌。”

　　又一个周日，江虞叫了些朋友，带上了田琳，包厢里热热闹闹。除她之外，所有的人都是“群众演员”。

　　女孩戴着面罩走进来，唱起了轻缓的歌谣。

　　其余人坐在沙发上说笑，江虞独自倚着吧台喝酒，背对程苏然，斜角的镜面映出女孩整个身体，她一览无余。

　　今天穿的是白裙子。

　　廓形一般，面料有些起球。头发也是没有好好打理过的样子，灯光一照，尾梢分叉、毛糙。

　　她两只手抱着话筒，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显示屏，脚尖微微向内撇。
　　看起来很拘谨。

　　面罩更像是保护壳，护住她小心藏起来的不安。

　　江虞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女孩，内心蠢蠢欲动，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在喊：想要她。

　　想扯掉那块面具，打碎那份清高。

　　“田琳……”
　　“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

　　.

　　2026年8月27日。

　　“原来你有这种爱好？”
　　“我就说嘛，江可可只是表面高冷，内心不知道有多少花样！”

　　私家泳池，程苏然和江虞正在玩水，听着江虞说起初印象，小脾气一上来，狠狠泼了她满头满脸水。

　　“背过去，不许动。”

　　“啊……”
　　江虞被按在池边，感觉到身后的两只手不老实，连忙投降，“好了，我不说了。”

　　“你就不好奇，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那你说。”

　　“我啊，我在想，好有气质的姐姐啊，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大美人，那么高，腿那么长，居然还喜欢听我唱歌，我一定要想办法认识她。”

　　程苏然不紧不慢地解开泳衣绳子，指尖在她的脊骨上画着圈。

　　江虞哆嗦着咬住嘴唇，“所以……是我自己送上门了吗？”

　　“这叫‘高端猎手往往以猎物形式出现’。”

　　只要脸皮厚，怎么说都行。

　　反正江虞会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