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风信子》梦十三香

2、第 2 章

　　明珠缩着脖子秉着呼吸快步走，说北方冷，没亲身经历过，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现在不过11月，已是冰天雪地。
　　这让从没出过远门，从小到大生活在亚热带气候小城的明珠来说，真心适应不了。
　　推开宿舍门，热乎乎的暖气扑面而来，暖和了快冻坏的鼻子，明珠呼出一口气，一把捞起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
　　上铺的黎梅梅探头下来，“明珠，这么冷的天还去洗碗啊？”
　　明珠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是啊。”
　　“不冷吗？”
　　“有热水啊。”
　　“那也够呛的，其实我家也不是特别富裕，不过好在是独生女，我爸还供得起，要是我也得像你那样的，我怕我都读不下去了。所以，我很佩服你的明珠。”
　　黎梅梅品性纯良，是明珠这个四人宿舍里唯一聊得来的。
　　“许莹和张梦萌去哪儿了？”明珠问，许莹和张梦萌是同一宿舍的舍友。
　　黎梅梅翻着书页，哼了一声：“你还管那两位大小姐呢？”
　　明珠不再吭声。
　　她们宿舍两富两贫，也不知道学院是怎么安排的，把两个“贫农”丫头和两个“富户”小姐凑在一起了。两个“贫农”丫头，每天被富家小姐挑刺酸溜，什么吃泡面味儿重影响其他人很没礼貌，什么走路脚步重影响其他人休息很没修养，什么周末只知道呆在宿舍没见识---
　　明珠和黎梅梅都是社会底层人家的孩子，受得了气，也懒得和她们两个计较。对于她们两个的刻薄冷言冷语，听过就算。好在，两位“富家小姐”也没很多时间搭理她们。

　　许张二人在10点左右嬉笑打闹回到宿舍，张梦萌哼着小曲，兴致盎然。许莹一把拉开明珠的床帘，又摇了摇黎梅梅的，“我说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去参加交谊舞培训呢？你们都会跳了吗？全班都参加了，就你们两个没去，班长还以为我这个舍长没通知呢？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语气不是不威严。
　　明珠坐起：“交谊舞训练当时辅导员说了是自愿参加，而且是在班里当着全班人通知的，不存在需要你单个通知。所以他们怪你，你为什么不反驳？！”
　　许莹瞬间恼怒，粗鲁拉过床帘合上，气哼哼离开：“好心没好报，以后别想我再为你们说话。”
　　人和人就是奇怪，有些人一见面就喜欢上，有些人一眼看见，暗暗讨厌。许莹第一次见到明珠，就有莫名的厌恶感。为什么有些人明明看着就是底层家庭的孩子，偏偏站在那里就能惹人注目？她明明穿着名牌时装，有一张娇艳的容貌和曼妙的身材，怎么在明珠那个穷丫头旁边，倒像是被比下去了。至少当时那个明朗帅气的班长王岩依然若无旁人和她热络地聊天。
　　其实她是不知道，王岩是明珠高中隔壁班的同学。

　　今天周五，饭店有员工辞职，老板问她周末能不能来顶两天，她答应了。反正现在是大一第一个学期，课程松散，课余时间较多。很多同学进入大学后像散养的鸭子，游玩享乐。她是没那个命了，只好靠打工填补课余时间。
　　人得找事情做，否则会胡思乱想的。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城市里遇见“熟人”。
　　李志博是明玉枝恩客之一，明珠曾在家楼下见过，是一个看着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
　　中国人不像外国人，把周末时间留给家人。中国人习惯周末呼朋唤友，推杯换盏，联络感情。所以，一到周末，饭店就会特别忙碌。
　　明珠今天是上菜服务员。
　　当她从一个小包间里出来，脱下口罩，喘口气时，对面的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满脸酒气通红的，一看见明珠，瞬间呆愣，随即收起不自然的表情，强扯了个笑容：“是明珠啊---”
　　明珠看了他一眼，只是表情淡淡点点头。
　　明珠带上口罩，准备离开。李志博身后传来个清脆女声：“爸，你站在门口干嘛？”
　　李志博似乎有些慌乱的把身后的女孩往包间里推：“没什么事，你进去陪叶叔叔他们聊天。”
　　至于吗？又不是我妈？至于这样慌么？明珠撇撇嘴，但还是眼尖看到那个女孩。
　　那女孩似乎也看到她，眼里充满狐疑。

　　后来，她忙得脚跟不着地，小腿肚转筋，压根没心思留意李志博什么时候离开。一直到晚上11点，明珠才离开饭店。
　　倒是第二天下午三点时候，李志博来找她，说有事找她。店里不忙，她带他进一个小包间里，坐下。
　　李志博看了看她，然后打开手提包，取出两叠粉红票子，推到明珠面前，“我也是刚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实在很抱歉，我不能亲自出面参加她的葬礼。这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算是我对你母亲一点亏欠吧。\"
　　他看见明珠面无表情，以为她呆愣了，又把两叠票子往前挪了挪，“你现在一个人，身边留点钱好照顾自己---”
　　“你每次找我妈都付她钱了吗？”明珠表情淡淡的，忽的冒出一问。
　　李志博没想她问这种问题，愣了下，随即低下头，略显不自在，“这是我和你妈的事情，你一个孩子，知道什么？”
　　明珠不看他，看向窗外，“想必你要是不付钱，我妈也不会跟你出去。你今天拿钱给我算什么意思？丧葬封包也不用这么多吧？！”
　　李志博：“只是略表心意---”
　　“要表心意应该亲自跟她讲，我没法代替。”明珠说完起身，要离开。
　　李志博拉住她胳膊，“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脾气这么这么愣？我知道你妈在医院花了不少钱，你恐怕得借不少钱吧---我这也只能拿出来这么多了，多少也能---”
　　明珠轻轻挣脱他的手，“那是我的事，跟你没任何关系。”说完即走，不再给李志博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