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反常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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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渐渐地覆盖了那张并不令人愉快的脸。
在冰冻状态下切开大脑能减少宝贵的血液的流失，那个装置被取了出来。钢钉把被切割的头骨钉在一起。季星河并没有结过具现物，而是对帝国之星说：“把你知道的关于这个装置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帝国之星应道：“这是一个信号接收装置，当接收到特定的信号的时候就会释放出电流干扰大脑运作以达到所谓的——意识控制的目的。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装置并不是依靠开颅手术放进去的，更像是纳米技术。”
“那么你可以追踪到信号来源吗？”
“在这里不行，这是局域网，我被限制在了这里。”帝国之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快，“如果你能够拿到我的载体带我离开这里，在有了好的设备之后，我有一定几率能够查出信号源。”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现在重复提出交接载体的请求。”
最开始的目的已经没人在意了，在意的人早就自食恶果。除了那些已经被储存好的失败试验品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毒气，这里没有其他更多的危险。
尽管在刚才的冲击中，电梯已经停运了，但电梯井还在。帝国之星本来提倡另一种交通方法——传送——不如说是先毁灭现在的身体并记录其中的数据，等到传送到目的地后再重新“打印”一个躯体——季星河打了个哆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帝国之星使用“曾经最流行的交通工具”的提议。
“好吧。”帝国之星说，竟有些失望的错觉。
季星河低头去看那幽深的竖井，不知道是这竖井更深一点还是之前看见的深渊更深一点。她把通讯器挂在腰间，用光束往下照了照，但这里似乎深不见底。
她一句话也不说，在这漆黑电梯井的最深处，就是她最终的目的地——帝国之星载体的存放处。这个刚刚诞生的智慧生命就从那深渊之下掌控着着有限空间里的一切，一扇扇通往各个层面的金属门在她光束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峻的光辉，她的眼眸被那些无情的光流转过，想到她可能要面对的一切，季星河不由地倍感压力。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变得浓稠得像水，压迫着她这来自无法想象的光年之外的、脆弱却潜力无穷的人类的身躯。
不——那并不是错觉。
季星河从思维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她赫然发现灯戒对自己的保护正在失效。这下面一定有什么正干扰着它，如果在这时失去灯戒的庇护，恐怕只会有两个结局：摔成肉泥或者被大气压慢慢地压扁——某种意义上，这两者似乎没什么区别。
“我需要保护，这里有东西在干扰我的设备。”
她不等帝国之星说话，就自顾自地停在了最近的一层，用具现物撬棍撬开了紧闭的金属大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笼罩在暗红应急灯光下的低矮空间。
与其他楼层高大明亮不同，这一层笼罩在一种暗淡的压抑感中。
这片空间安静到可怕，里面堆满了东西。季星河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能大抵地从外表判断那是一个又一个的集装箱一样的箱子。
这里就像是个空气的泥潭，明明分外安静，却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他能听见血液在自己的血管中奔涌，强力的心肌一下一下地挤压着自己的血液，从它单身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停歇过。
“你现在在一个仓库中，向前两百三十米，然后右拐，直行一百米，可以看见一一间存放着隔离服的屋子。”
屋子是有的，只是需要输入密码。不是简单地数字密码或者图形密码，而是体征密码。破解安全措施需要一定时间，季星河没什么心情继续在这里多待，干脆就如同打开电梯门一样，采取了更加简单粗暴的做法。
出现在其中的，是几件看上去像宇航服的厚重衣服。笨重得简直不像是所为帝国的发达科技，季星河估摸每一件衣服都有大约五十公斤的重量。当这个重量分摊到她的身上的时候，行动恐怕会大大迟缓。
这样厚重的衣服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在那最深层一定有什么他们非常恐惧的东西。
如果不说出真相，那他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帝国之星看上去有些苦恼，因为这些数据在她最深层的数据库中，是个隐藏文件。季星河态度坚决，她说大不了她现在抽身就走。
“我们的合作本来就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送你回家，你保证上面居民的安全。”季星河不留情面地说，“如果没有对等的信息，那么我们的合作可能就要告一段落了。”
“至今为止没有人给出详细的答案，在我的载体被建立之后，所有的人都是在川上防护服后才进去，平时也只进行远程操作和维护。”帝国之星在为自己辩解时搜索数据，很快就找到了匹配的选项，“这是一种我的父亲的团队还没有开始大举研究的新能源，更高效、更环保，但却具有一种颇具破坏力的辐射。根据实验数据，这种辐射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被辐射者的大脑，使其产生幻觉。”
“幻觉？”
“令人恐惧的幻觉，所有的实验都表明一个能够思考的生物一旦在那种辐射下停留太长时间，就会看见他最恐惧的事物，如果暴露时间过长，就会对大脑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能把实验报告念给我听吗？”
“实验报告占据大量字节，我可以简单为你总结。来源：陨石，重量：一千克，辐射：未知，成分：未知，实验次数：动物实验两百次，人体实验二十六次，结果一致。警告：出入此房间必须穿着防护服，且逗留时间不超过五十分钟。”
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季星河已经能判断出那种令她不快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考虑到自身的安全，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继续前行不是勇敢而是傻缺，尽管这衣服厚重，她也不得不穿上。
没想到衣服竟然开始注入液体，季星河连忙在帝国之星的指示下调整各种参数，使之适合地球人。
强硬的材料对抗着大气压。她稍微试着解除了灯戒的庇护，体感舒适。但每挪动一步都很困难，经提醒启用了能够提供动力的外骨骼，所剩能源污迹，这会是她一个人漫长的独角戏。
顺着电梯井中的梯子往下，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快的感觉正在慢慢地增强。她听见那种不祥的咔咔声不断地响起，就像小的时候楼顶传来的弹珠声。
“哗啦——哗啦——”
那种声音仿佛幻觉，仿佛是漫长的隧道另一边的尽头驶来一辆挂着装满了煤块的老旧绿皮火车，铁轨震动，嗡嗡直响。
她用头灯去照射这个漆黑的竖井，却看不见尽头，只有一点微弱的闪光粼粼。
每一步都必须小心，她仅有的安全措施就是那套能源剩余不多的防护服。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没有庞大的机组，她没有看见艾尼阿克一样的庞然大物，反而在这不大的房间中，只有个放着黄色矿石的的透明箱子，一些电缆，和一个大小不超过登机箱的机械装置。
“你需要输入三道密码，才能取出我的芯片。在能源的下方有装载芯片的专用载具，安全锁已经打开。”帝国之星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旦取出芯片，我就会离线，脱机地图已拷贝。实验室中的一切系统都会重启，我已经给试验品注射过麻醉剂了，等到取得父亲的授权，他们就可以被人道销毁。”
“我不想知道你们在什么东西上做了实验。”
“通过我从你们身上学到的一些东西，我认为人道销毁是最好的结果。我的父亲在还没有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曾经告诉过我，这一切的目的。但是那份资料被隔离了，我无法读取。”
气闸泄气的声音嘶嘶响起，季星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倒计时出现在她的控制版面上。
“这和其他的事情没什么区别。”
也许是这种平静的心态起了作用，她顺利地移走了黄色矿石，断开了电源。密码被一层层地输入，随着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帝国之星的载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比起芯片、更像是一件珠宝，那是量子计算机的大脑。这种依托量子力学规律进行高速数学和逻辑、储存和处理量子信息的物理装置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在她的家乡这还是理论和试验，在这里却已经变成了现实。
没有时间再为此惊叹了，帝国之星准许了自己离线的请求，待她的系统关闭后，季星河按照之前的要求从黄矿石的底座下取出专用载具，将装置放入其中。
四周一下黑了下来，在短暂的死寂之后，季星河打开了头灯。在黄矿石的光源之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狰狞可怖。
季星河的计划是从来时的路出去，离开黄矿石的辐射范围，然后脱掉这身碍事的衣服，完成和帝国之星的约定，再把乌苏的情况告诉能够管事的人。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麻烦缠身。
估摸着时间，她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却在这时听见一阵不祥的吱呀声，用头灯去照，却发现那扇被打开的大门正在慢慢地关上。眼见缝隙越来越小，季星河顾不得许多，连忙赶过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只听见一声重重的撞击声，一切尘埃落定，她被困在这个狭小密闭的、在地下数千米处的空间中。她的氧气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消耗、最大的王牌遭遇了最大的弱点，沉重的大气压能够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痛苦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一场危险的独角戏，如果帝国之星没有脱机这里的建筑地图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反常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