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梦奇谈》舒沢

1、魅妖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村外的女人，寄住在我们家。那是一个媚态天成的女人，父亲生性憨厚，巴巴地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了那个女人。
　　一天，那个女人说她胃口不佳，想吃点其他东西。所以父亲便牵着妹妹去天桥下的水潭那里采一种兰草，那是一种叶子摸起来很厚实很柔软的兰草。由于要踏进冰冷刺骨的潭水中，所以即使在炎炎夏日，我们也很少去潭里采兰草。父亲似乎很看重那个女人，什么无理的要求都答应她。
　　父亲把五岁的妹妹放在岸边玩耍，一人深入潭水中。我跟在他们后面，看见父亲把妹妹放在潭边之后，便走上前去牵着妹妹，以防她不慎掉入潭水中。父亲也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又专心地去采他的兰草。天桥下阴冷的气息和着冷清的气氛，莫名有些诡异。我不知道父亲怎么了，自从那个女人来我们家之后，父亲就好似变了另一幅模样，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那个女人吃了兰草之后，胃口好了不少，于是父亲就每日带着妹妹去潭水中采那兰草。后来，母亲怀孕了，我便帮着母亲做好家里一切的事务。要说那个女人，平日里从来看不到她在我们家，据说是去了县令夫人那里做客。我总是在想，若是喜欢县令夫人，何不就寄住在县令家中，也免了父亲每日踏进潭水的苦楚。村里的妇人看见父亲每日都往潭水跑，便来打听潭水里有什么好东西，于是我和父亲便带着一群妇人吵吵嚷嚷走去潭边，那个女人居然也在其中。当然，那些妇人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起裤脚走进潭中去采，于是惊叹一阵之后都纷纷散去。
　　那个女人却破天荒地留下来看着我父亲。
　　“陈生，把你夫人肚里的孩儿借我吧！”
　　不经意的口气，却带着丝丝魅惑。父亲呆呆看了一眼那女人，点了点头，于是那女人笑了笑便飘飘然离去。我心下又惊又恐又忧，于是不顾父亲的异样，抱着妹妹就往回跑，路上却丝毫看不到那女人的影子。走到一半，看见母亲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向这边跑来。我连忙放下妹妹扶住母亲，母亲一脸着急，顾不得看我们，只一心向水潭方向跑去。听了刚刚那女人的话，最让我担心的就是母亲，我便又抱着妹妹往回跑。
　　好不容易到了天桥，母亲一下子就跌坐在岸边，苦苦哀求父亲一定要把她的孩儿留下，父亲却不为所动，仍旧专注地采着兰草。
　　“你且先把这个孩子借她一下就好。”
　　母亲止不住地哭泣，我正打算去将她扶起来，却见一个半透明的婴孩从母亲的肚子里走出来。随后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轻轻伸手接住那婴孩。
　　“你的孩子我就先借走了。”
　　母亲渐渐没了声音，像个破败的人偶一样躺在岸边的石头上，眼神空空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的心里竟然生不出任何哀伤害怕的情绪。父亲已经采好了兰草，一路牵着妹妹回家，看都没有看母亲一眼。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母亲。
　　从那以后，我离开了村子，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成为了一个没有情绪的人，但是我知道，那个女人害死了母亲和母亲肚子里的弟弟。
　　成年以后，我回到了村子，家里已经只剩父亲和那个女人了。于是我隐藏在县令府附近，我知道那个女人肯定会去找县令夫人。
　　说来也是上天眷顾，正巧县令府中招家丁，我便顺势进了县令府。两天之后，我总算见着那个女人和县令夫人走在回廊中聊天，那女人美貌一如当年。
　　“我们不久就要搬走了”
　　“陈生家也已经破败不堪了，我也和你一起搬走。”
　　“不过陈生家失踪了那个小子你不用去找回来吗”
　　“左右也不是陈生的血脉，便放他走罢。”
　　许是多年来的情绪都堆在了这一刻，我愤愤地提着随身携带的匕首便向那女人扑去，却只见那女人转头对我淡淡笑着。在我刺下去的那一刻，眼前的女人和县令府的一切，都开始化作枯败的树叶，被风一吹，便四散而去。县令府的光华就此沉没，家所在的地方也变成一座荒山，一切都化为了虚无。